一棟鄉下的複式小洋樓,暗淡的油畫,陳舊的家具,剛刷過油漆的診室……瀰漫著經濟大蕭條時期特有的衰敗氣息。幾個實力派演員在這小小的客廳裡,呈現了一出關於藝術與金錢、愛情與人性的「鬧劇」。
近日,由任鳴導演的《油漆未乾》在首都劇院上演。《油漆未乾》是法國劇作家勒內·福舒瓦的著名喜劇,據說是以梵谷的故事為原型。上世紀30年代,歐陽予倩先生自英文版轉譯了這部劇作,並將其搬上了中國舞臺。時隔多年再次上演,這部喜劇所表現的人性的美與醜,仍能引發人們的深思。
克裡斯賓是一個窮困潦倒的藝術家,生前大家都看不起他,只有善良的關尼願意給他一份溫暖,沒想到在他死後10年,他的畫被賣到了天價。造假畫的、藝術品商人來到克裡斯賓曾經的房東哈醫生家,想要尋找他遺留下的畫作。在唾手可得的巨額財富面前,原本安分守己、甘於清貧的哈醫生漸漸迷失了自我。他從一開始得到20鎊就欣喜若狂,到後來一幅畫想要賣到7000鎊卻仍不滿足,在欲望支配下一步步走向深淵。哈太太與阿達這對母女貪婪而急不可耐的醜態,也用誇張的手法表現得淋漓盡致,強化了劇作的喜劇色彩。
關尼是全劇的核心人物,在她身上,投射著作者對於愛情、藝術和人性的美好希望。面對價值連城的畫作,關尼沒有絲毫想要賣掉的意思,因為這是她愛情的寄託,她由衷地欣賞這些畫,不因貧窮而失去對藝術之美的追求。關尼的扮演者吳珊珊曾獲第九屆中國戲劇梅花獎,功力深厚,在表演上處理得很好。面對哈太太和阿達的鄙視,她不卑不亢;哈醫生一家連哄帶騙、拼盡全力想要霸佔屬於她的畫時,她也沒有憤怒地斥責,而是在最後默默拿出結婚證書、戒指,收起畫,向他們告別,還不忘說「祝你們全家幸福」。吳珊珊所塑造的關尼一直維持著人的尊嚴,從容平靜,不爭不搶,無論是世俗的眼光還是金錢的誘惑,都無法動搖她的本心,她始終是自己心靈的主人。
這部戲嚴格遵守「三一律」,短短三幕戲間的跌宕起伏,令人感到精彩之餘,似又意猶未盡、意味深長。油漆未乾,是哈醫生家正在粉刷的診室,是達倫剛畫好的假畫,又何嘗不是我們在人生畫板上的塗塗抹抹?世事變幻,人生無常,但每個人仍可以選擇要走的路,走出屬於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