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2500就拿國際認證,電子菸賺錢太容易,劣質煙油危及健康

聚焦

3個月回本、減害95%、國際認證？電子菸來錢快，電子菸對健康的危害比較小，是戒菸神器，可以拿出國際認證來佐證。這些都是電子菸的宣傳話術，但行業瘋狂擴張背後的真相到底是什麼？

近日，電子菸行業消息不斷。

7月18日，有傳聞稱魅族科技高級副總裁李楠已經離職，創業做電子菸。但當事人李楠在微博上並沒有對這則消息做出明確回應。其稱：「現在沒有去暴走做首席忽悠官、也沒有去taki做電子菸。」弔詭的是，李楠竟在這則微博上宣傳了一波taki電子菸，並轉發了送出99根taki電子菸的活動。

與李楠不同的是，A股上市公司，更早嗅到了電子菸的風口。因布局了電子菸，億緯鋰能和勁嘉股份預計今年上半年分別實現淨利潤4.53億元至5億元（同比增長185%至215%），4.55億元至4.93億元（同比增長20%至30%）。

與此同時，有消息稱，美國電子菸品牌JUUL已與京東達成戰略合作，最晚今年10月將上架京東電商平臺。但這個消息的另一面，則是JUUL總部所在地舊金山禁電子菸。

即便進入中國市場，JUUL將要面對的，依舊是監管。7月23日，國家衛健委表示正在會同有關部門開展電子菸監管的研究，計劃要通過立法的方式，對電子菸進行監管。

利劍即將出鞘，國內電子菸行業的監管之日終將到來。這一次，電子菸這頭帶著宣傳、認證及擴張三宗原罪的猛獸，又將面臨著哪些挑戰？

浮誇的宣傳和定位

「電子菸對健康的危害比傳統香菸低95%。」在YOOZ柚子電子菸的宣傳廣告中，搬出英國公關衛生部（PHE）這樣的一個定論。

PHE在2015年披露過這樣一份報告。這個結論主要基於兩個事實：電子菸中的致癌物質要不在電子菸中不存在，要不含量低於5%的香菸含量；電子菸主要的化學物不會造成重大的健康危害。

PHE在2015年披露的報告

這剩下的5%，在PHE看來主要是基於保守考量，其認為電子菸中的添加物及成分可能會對健康有著長期的潛在威脅。

而在2019年，PHE又披露了一份有關電子菸的研究報告。遺憾的是，這份報告中，因2018年的數據缺失，出來的數據更多基於推測。

PHE發現，從2017年至2018年，在成年人中電子菸使用者佔比從5.4%上升至6.2%。而在從未吸過煙的人群中，電子菸使用者的佔比有2017年的0.4%上升至0.8%，翻了一倍。

事實上，PHE對電子菸的態度是具有作為香菸的替代品的潛力，因此給予了較為正面的評價。但美國政府對電子菸的態度，不盡相同。

這種擔憂，來源於電子菸在青少年中的泛濫。根據美國疾病管制與預防中心（CDC）今年2月出具的調查報告，2018年吸菸的青少年只增不減，達到490萬人次，相比去年吸菸的高中生人數增長了38.3%，而造成這一增長的「罪魁禍首」就是電子菸。

報告顯示，高中生抽菸人群中有20.8%選用電子菸，是盒裝香菸（8.1%）和雪茄（7.6%）等傳統菸草製品的數倍。

被宣傳為戒菸神器的電子菸，竟變相成為青少年吸菸的利器。長城證券在研報指出，電子菸產品JUUL有別於傳統香菸，是一款「青少年放在床頭也不會被父母發現」的產品。同時，因使用時心理負擔較小，還存在著倡導吸菸的嫌疑。

在健康宣傳語的背後，卻是對青少年健康的危害。

再來看看國內。根據央視新聞，在2019年世界無菸日青少年控煙活動中，有專家指出我國青少年吸菸率為6.9%，嘗試吸菸率為19.9%，還有1.8億兒童遭受二手菸的危害。而更加令人擔憂的是，電子菸的危害對青少年越來越顯著。

因此，去年8月30日，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國家菸草專賣局發布通告，為保護未成年人免受電子菸的侵害，市場主體不得向未成年人銷售電子菸。

但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如今的電子菸產品，有著鮮豔的外表，各種果味的煙彈，更加貼合的是年輕人的市場。《IT時報》記者嘗試點開Relx的官網，只需要在官網點「已滿18歲」便可以購買到相關產品。電子菸產品能否真正有效阻擋未成年人接觸，依舊存疑。

更令人尋味的是，在天貓商城中，大多數電子菸旗艦店的主營業務，被歸在了玩樂/收藏一欄。而Flow、Yooz電子菸的經營範圍，甚至沒有電子菸產品的銷售。

Yooz電子菸經營範圍

Flow電子菸經營範圍

天貓商城是否為電子菸產品的上線提供便利，也為更多年輕人接觸到電子菸提供了新的渠道，便是疑點。

煙油認證疑雲

產品獲得歐盟CE-RoHS的安全認證，是否聽起來很高大上。一份份證書的背後，似乎在為電子菸的安全性背書。但詭異的是，即便在宣傳頁面上，這些證書的認證代碼以及認證產品，頗為模糊。

這是一份Relx的TCT認證書，從圖片中可以隱約看到產品的認證編號是TCT171228C001C，而商品的商標，竟是Heyo。《IT時報》在TCT官網查詢多次嘗試了這一認證編碼的可能序列號，但無法找到相關證書。

直至在一個Relx與36Kr的宣傳視頻中，《IT時報》記者找到了另一個與Relx相關的清晰編號TCT190122E019C。認證書上的主要項目是，裝置的電磁兼容性。

無獨有偶，在不少電子菸的證書中，大多數的廠家都會提供電子菸的煙杆認證。電子菸杆的重金屬含量等風險，自然是消費者關注的一個方面。但並不是所有廠商都會提供與煙油相關的認證。而煙油，則是直接攝入人體的部分。

Relx提供了有關煙油的相關說明。其稱煙氣獲得法國AFNOR標準XPD90-300-3。即便符合標準，但很少消費者會意識到，在電子菸的煙氣中，還會有重金屬、醛酮、亞硝胺、VOC等物質存在。

在Relx的宣傳視頻中，《IT時報》記者還注意到，Relx通過苯甲酸與尼古丁鹼化合，生成尼古丁鹽。那麼苯甲酸是否會對身體有害，便成了另一個疑點。

中國食品產業分析師朱丹蓬告訴記者，苯甲酸屬於化學物質，任何化學物質過量了肯定不行。如果把電子菸當作食品，添加苯甲酸還是有副作用的，主要還是看國家標準。

今年6月3日，電子菸強制性國家標準已經審查完畢，目前處於「正在批准」狀態，按照項目計劃時間表，或將於年內發布。

在國家標準出臺之前，一位電子菸業內人士林文（化名）也對《IT時報》記者表達了有關電子菸煙油的某種擔憂。「我擔心的是煙油廠商為了減少成本，用了劣質原料。」

即便有些電子菸產商標準了FDA認證，在林文看來仍有顧慮。「正規美國煙油一般都標註的是usp grade或者usp kosher，但國內的煙油很少有這樣的標識。」他補充道：「在一些網站上甚至可以找到給你代辦FDA證書的販子，幾千塊就搞定。」

《IT時報》記者在網上聯繫到了一家做FDA證書的公司。其客戶經理表示，如果產品只需要在國內宣傳，可以選擇做FDA食品級的證書，不需要提供樣品，只需要提供產品的信息。FDA食品級證書可以在1-3個工作日拿到認證，費用為2500元人民幣。

如果想要做CE認證，有檢測煙油和不檢測煙油兩種證書。「如果有檢測煙油，每一款口味的檢測費用需要8800元。」

報價單

這似乎解釋了部分電子菸企業的煙油檢測缺位的原因。

而信息的另一環，缺失在FDA官網上。記者嘗試在FDA中查找相關電子菸產商的煙油認證，但均未看到相關信息。截至發稿，FDA仍未回復相關郵件。

與FDA不同的是，歐盟TPD認證，並不需要提供電子菸的樣品。這似乎也解釋了多家電子菸廠商紛紛選擇了TCT提供的第三方檢測報告的行為。歐盟TPD回覆郵件表示，該部門只會對尼古丁含量和煙彈的容量（2毫升以下）做出強制性的要求。對於煙油的具體成分檢測，並沒有做要求。

線下瘋狂擴張

這是一筆賺錢的生意，也是一個低門檻，低技術含量的風口。風口之下，電子菸品牌從線上走到了線下，甚至在上海的商場中，都可以看到電子菸的蹤跡。

經過了兩周對商場人流、位置的考量，吳萍（化名）在上海某商場開除了一家電子菸線下店。店面很小，只有一個貨架，上面堆放著上百個電子菸煙杆和幾十盒煙彈。消費者還可以嘗試新的煙彈口味。

每個月只需要交2萬元的攤位費，以及5萬元聯盟費用，便可以創業銷售Relx電子菸。「電子菸是一個快速賺錢的行業。」她告訴記者。

似乎吳萍敏銳地意識到了某種風險。在交談中，她透露電子菸不是長久之計的想法。「一兩年之後，也許難賺了。」

或許，這並不杞人憂天。深圳華強北，曾經的手機之都，已經有了這樣的苗頭。今年3月，新華強商城被稱為電子菸的天堂。但在7月中下旬記者前往實地考察時，電子菸產品卻以銷聲匿跡，只能在一家店裡面看到一次性電子菸以及大煙霧電子菸在售賣。

多位店員告訴《IT時報》記者，接到了上頭通知，電子菸不能賣了，特別是換煙彈的電子菸。與此對應的，則是二樓賣場上一條條禁菸的宣傳語。

是的，今年10月1日起，深圳將成為繼杭州後的又一個禁電子菸的城市。這是政策上對電子菸的影響。

的確，在開線下門店這一步，Relx走得有些急。在採訪過程中，多位電子菸的創業者認為，在監管允許之下，電子菸才會從線上走到線下。如今政策未明，也意味著開線下店有很高的風險。

但一位Relx的線下負責人表示其仍在開拓市場之中。「我們正在上海開第6家店，到今年年底Relx會在上海開出30家店。」

即便知道杭州是個禁菸城市，他表示在商場開店不禁販賣，不禁試用。甚至他拿出了三到五個月回本，一個月純收入一萬五到三萬來吸引聯營商。

瘋狂的線下開店，是衝業績還是割韭菜，我們不得而知。但這已反映出在監管到來之前，電子菸行業末路瘋狂。

而背負著宣傳、認證、擴張原罪的電子菸，是否從風口上落下？一切，仍待監管的到來。

記者／孫鵬飛

編輯／挨踢妹

圖片／ IT時報 網絡

來源／《IT時報》公眾號vittim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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