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記者 沈溦 實習記者 張瀟尹 每經編輯 胥帥
今年9月，「靈芝第一股」壽仙谷（603896，SH）的產品靈芝孢子粉曾陷「神藥」風波。彼時，《中國經營報》等多家媒體質疑壽仙谷過度營銷。那麼，真實情況究竟是怎樣的？
近段時間來，《每日經濟新聞》記者進行了多方調查。不過，壽仙谷董秘辦人士於11月10日向記者表示，公司對外只宣傳其靈芝孢子粉產品能夠提高免疫力以及具有防輻射功能，至於防病治病之類的功效可能是網絡上消費者反饋的結果。
值得注意的是，記者梳理相關財報發現，公司近年的保健食品業務增速迅猛，從營收和品類上看，保健品或將逐漸成為公司的「主力軍」。
實際銷售中宣傳混亂
壽仙谷官方商城顯示，公司產品主要包括靈芝孢子粉、鐵皮石斛、西紅花及其他健康產品。不過，官網對產品的基本信息並未詳盡呈現。以其核心產品靈芝孢子粉為例，破壁靈芝孢子粉顆粒與靈芝孢子粉（破壁）並非同一概念，前者屬於保健食品，後者則屬於中藥飲片，但這一點並未在官網的產品介紹中體現。
公司董秘辦人士向《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公司的不同產品針對不同人群，「保健產品主要是面向有保健需求的人群，而中藥飲片作為藥品，則主要滿足醫院醫生開處方的需要，其功效主要是健脾益肺。」
那麼，壽仙谷的宣傳是否規範？記者瀏覽壽仙谷官方商城發現，其產品宣傳僅介紹製作工藝和技術，並未直接提及任何功效。不過，其子公司壽仙谷藥業網站的「靈芝孢子粉」一欄引用了《靈芝多糖對荷膀胱癌T24細胞小鼠T細胞亞群及AQP1、AQP3表達的影響》《靈芝三萜抑制口腔黏膜癌發展過程的實驗研究》等數篇醫學論文，以闡述靈芝孢子粉的藥理作用。
公司董秘辦人士在電話中向記者表示，作為中藥飲片的靈芝孢子粉產品，在實際治療中可能會用於抗腫瘤治療，「但我們一般不會進行這方面的宣傳。」
然而，相比官方的宣傳和說法，公司產品在銷售中的實際宣傳卻難掩混亂，以靈芝孢子粉的銷售為例，無論是部分專櫃的銷售人員，還是公司客服，她們將中藥飲片和保健食品混為一談。
10月8日，《每日經濟新聞》記者以消費者身份走訪了上海市匯金百貨的壽仙谷專櫃，一女性銷售人員向記者推銷了一款名為壽仙谷牌第三代去壁靈芝孢子粉顆粒的保健食品，並發放相關宣傳手冊。宣傳手冊顯示，其產品具有「全面調理，提高免疫力，防病治病；預防腫瘤，輔助治療腫瘤；保肝護肝，輔助治療各類肝炎」等功效。
然而，記者注意到，上述宣傳手冊宣傳的產品並非作為保健食品的壽仙谷牌第三代去壁靈芝孢子粉顆粒，而是公司的中藥飲片產品壽仙谷牌靈芝孢子粉（破壁）。
11月6日，記者以消費者身份，通過官網諮詢相關產品。當了解到記者有「抗癌」的需求時，一客服顧問添加了記者微信並發送題為《壽仙谷科研38年匯集老客戶口碑》的文章連結，該文章指出，「臨床醫學證明，靈芝孢子粉就是最好的抗腫瘤藥材」，其中列舉了患有結腸癌、血癌、肝癌、肺癌、心臟病等多位病人服用靈芝孢子粉後康復的近30個案例。
中國抗癌協會康復會會長史安利對記者表示，靈芝孢子粉類產品在抗癌治療中會有使用，但只在提高機體免疫力方面可能產生效果，「中藥不同於西藥，西藥上有一個『靶點』的概念，屬於精準治療，但中藥無法針對性地治療腫瘤。」
當記者諮詢公司幾款靈芝孢子粉產品的差異時，前述客服顧問表示：「幾款產品都可以輔助治療腫瘤，但功效最高的是第三代去壁靈芝孢子粉顆粒。」
北京鼎臣管理諮詢有限責任公司創始人史立臣告訴記者，當前許多保健品往往在宣傳時採用一套「功效說」吸引消費者，「但根據國家相關規定，保健品在宣傳時不得提及功效。」
根據目前的相關規定，監管部門依法批准註冊的保健食品，允許聲稱的保健功能主要有27類，包括補充維生素、礦物質等。類似於「防癌、抗癌」等表述均為虛假宣傳。
對此，壽仙谷相關負責人向記者表示，一線人員銷售宣傳時可能存在問題，公司層面也一直在加強規範。「銷售人員上崗前都經歷了培訓，需要通過考試才能上崗，我們每季度也會對其進行培訓，但難免會有銷售人員為了自己的業績違規宣傳。」
壽仙谷董秘辦負責人則於11月11日向記者表示，公司一直注重銷售人員的培訓，近期將對線下推銷情況進行全面梳理，對銷售人員進行重新培訓。
「藥食」界限模糊
不過，企業方面似乎也有自己的「難處」。當記者提出第三代去壁靈芝孢子粉顆粒僅屬於保健品時，上述客服顧問肯定了靈芝的價值，稱「靈芝本身就是中藥」，並解釋稱，「因為炮製工藝不同，國家規定去壁技術只能申請保健品，但從功效上來說，保健品這一款是最高的。」
對此，公司董秘辦人士回應《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第三代去壁靈芝孢子粉包括顆粒劑、粉劑和片劑，其有效成分含量比之前的產品更高，部分客戶反饋其效果更好。
公司的官方商城顯示，壽仙谷牌第三代去壁靈芝孢子粉顆粒中的粗多糖含量不低於15.4%，總三萜酸不低於5.94%。而其中藥飲片靈芝孢子粉（破壁）的粗多糖含量為1.63%，三萜酸含量為1.08%。
按照公司方面的說法，靈芝孢子粉換了工藝，就從中藥飲片「降級」為保健品，但同為靈芝孢子粉，不論其產品是作為保健食品，還是作為中藥飲片，二者區分並不大。此外，作為保健食品的第三代去壁靈芝孢子粉的有效成分含量反而更高，但因為「身份」的不同，公司的宣傳也陷入了尷尬境地。
事實上，除了宣傳方面的相關規定，保健品行業的監管仍存在較多空白。南京中醫藥大學教授蔡寶昌告訴《每日經濟新聞》記者，保健品的概念類似於健康食品，其原料大多來自於日前國家衛健委公布的「藥食同源」目錄中的101種原料，「所謂的『藥食同源』，顧名思義，就是這個範疇內的原料到底是藥品還是食品，本身就不明確，所以監管方面存在很大的漏洞和難度。」
蔡寶昌進一步表示，保健品市場監管的問題之一在於缺乏規範的功效評定標準，「保健品涉及大眾健康，但卻不像藥品那樣有嚴格的對照臨床試驗，這也是保健品多年來受質疑的主要原因。」
蔡寶昌坦言：「目前大健康產業如火如荼地進行，但另一方面，國家針對健康食品產業的相關法規尚未完善，對保健品的質量要求更是不到位。這種情況下，企業利用監管的漏洞，擴展保健品業務自然有利可圖。」
史立臣告訴記者，保健品的高利潤是其擴大保健品業務的主要原因，此外，同藥品相比，政府對保健品市場的監管較少。「尤其是今年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掛牌成立，機構改革調整需要有個過渡期，或將影響未來保健品監管的走向。」
不過，蔡寶昌認為，梳理保健品的「發展史」，國家對其監管一直趨於規範化。「我國的保健品市場從上個世紀末的瘋狂擴張，到後來的審批制度建立，再到現在的備案制，對其監管都在趨於規範化，包括食藥監局和市場監管總局這些管理機構的變革，事實上都有利於明晰食品和藥品的界限。」
此外，11月13日，壽仙谷前述負責人向記者表示，公司目前有處於臨床試驗的產品，主要針對腫瘤治療，但由於試驗周期較長，要出成果尚需時日。
擴張保健品業務
資料顯示，壽仙谷生產的靈芝孢子粉類產品有中藥飲片和保健食品的類別之分，其中靈芝孢子粉（破壁）為中藥飲片類別，壽仙谷牌破壁靈芝孢子粉顆粒、壽仙谷牌破壁靈芝孢子粉則屬於保健食品類別。
公司在2018年半年報中表示，目前公司已形成「以中藥飲片為主、保健食品為輔，中藥飲片以靈芝孢子粉（破壁）為主，其他中藥飲片為輔」的產品格局。不過，相關年報數據顯示，公司近年的保健食品業務增速迅猛，從營收和品類上看，保健品或將逐漸成為公司的「主力軍」。
以靈芝類保健品為例，2016年、2017年及2018年1~6月，靈芝孢子粉類保健食品的銷售收入佔公司主營業務收入的比重分別為5.06%、22.81%和31.31%。公司2017年報顯示，報告期內，靈芝孢子粉類保健食品的銷售收入比上年同期增長428.68%。此外，公司2018半年報顯示，報告期內，公司保健品類的營收佔主營業務收入的62.39%。
公司在年報中對此解釋稱，作為保健食品的破壁靈芝孢子粉顆粒與破壁靈芝孢子粉，相對於作為中藥飲片的靈芝孢子粉（破壁）而言，有效成分含量更高，效果更好，更為消費者青睞。且保健食品的廣告宣傳受主管部門的管制較少，此類產品面市後銷售情況良好。
此外，公司在保健品品類上持續拓寬。相關公告顯示，日前，公司全資子公司金華壽仙谷藥業有限公司的「壽仙谷牌維生素C咀嚼片（甜橙味）」和「壽仙谷牌鈣咀嚼片」先後完成國產保健食品備案工作。
北京鼎臣管理諮詢有限責任公司創始人史立臣告訴《每日經濟新聞》記者，保健品行業中一直有種「炒概念」的「怪現象」，「像過去幾年，鐵皮石斛很火熱，後來又一股腦地『炒』瑪卡、三七這些原料，但像維生素片、鈣片這種保健品，十幾年前就已經『炒』過一輪了。」
在史立臣看來，當前維生素片和鈣片的生產加工成本低，壽仙谷的上述舉措只能滿足其完善品類的需要，「因為維生素市場現在已經相對成熟，想在這一板塊有所布局其實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