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文潔,地球三體組織的最高統帥,人類文明最終落幕的最大罪魁禍首,其對人類犯下的罪行比起程心猶有過之,沒有她,後面的所有事情都不可能發生,地球文明將會按照自己的節奏發展下去,和三體世界可能永遠也沒有交集。
作為《三體》系列故事的最重要推手,葉文潔可謂是受千夫所指。她和程心也是全書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兩位女性,當然這印象好不到哪去。她帶領地球三體組織的叛軍一次次給人類帶來麻煩,妄圖讓人類文明的發展停滯不前,為他們的「主」的降臨創造最佳條件。站在人類的角度,葉文潔死不足惜,她對人類犯下的罪行超越了歷史上所有惡魔加起來之和。
但站在她的角度,我卻說不出哪怕一句指責的話來。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葉文潔所經歷的事情我們無法想像,她所受的苦和罪對她的一生造成了不可逆轉的影響。在那個特殊的時代下經歷過的特殊的事,讓她對人類世界不再抱有一絲幻想。正是這段難以回首的往事,奠定了她一生信念的基礎。
01文革十年:歷經磨難、封閉自我
人的一生有三大痛:少年喪父(母)、中年喪妻(夫)、老年喪子(女)。葉文潔偏偏都經歷了一遍。
文革期間,她親眼她的父親遭到批鬥,最後被毆打致死;親眼看到她的母親為求自保而舉報她的父親,最終精神失常。這種足以擊垮一個普通人的遭遇,二十歲左右的葉文潔咬牙承受了下來。從那時起,她的心靈之窗開始慢慢合攏。
在內蒙古大興安嶺插隊時,葉文潔遇到了影響她一生的那個人和那本書——白沐霖和《寂靜的春天》。知識分子出身的白沐霖當時的身份是一名記者,因為相似的知識背景使他成為連隊中唯一能和葉文潔說得上話的人。說實話看到這的時候我還以為白沐霖會是和葉文潔共度一生的人,葉文潔甚至幫他洗過衣服。連葉文潔自己都奇怪為什麼自己會有這樣的舉動。
然而上天又和葉文潔開了個玩笑,白沐霖不但沒有成為葉文潔的如意郎君,反而差點置她於死地。
記者身份的白沐霖看到大興安嶺茂密的森林被大片砍伐,砍伐過的地方又逐漸變成了沙漠,對大自然造成了極大的破壞。於是白沐霖想給中央寫一封建議信,草稿打好的時候恰巧葉文潔來還書——就是那本《寂靜的春天》,白沐霖借給葉文潔借閱幾天。
由於白沐霖剛乾完活,不方便抄寫草稿,心中仍存善意的葉文潔體貼的幫他抄好又放進了信封。當時的她還沒有意識到危險已經悄然向她撲來。
後面的事情就很簡單了:白沐霖的那封信被認定為反動性質,為逃避責任,白沐霖栽贓嫁禍給葉文潔,使得本就戴上反革命帽子的葉文潔處境更加危險。要不是後來楊衛寧和雷志成將她撈進了雷達峰,葉文潔的下場恐怕不會比她父親更好。
可就是在與世隔絕的雷達峰上,葉文潔又遭到了一次欺騙。與白沐霖對她的欺騙幾乎一樣,雷志成先是靠手段贏得了葉文潔的信任,最後利用這對葉文潔來說極為難得的信任將她打入了地獄。從此,她的命運被緊緊的束縛在了雷達峰上,令她一度認為這輩子都不可能離開雷達峰了。
這一系列的遭遇,身體上加精神上的折磨,讓葉文潔對這個世界的希望降到了冰點。
02看清現實、心若死灰、決心改變
父親的慘死、母親精神失常、接二連三的欺騙對葉文潔造成的影響實在太大了。一系列的遭遇讓葉文潔徹底看清了人類本質上的醜惡與不堪,人性中惡的一面已經在她年輕的心靈上刻下了不可癒合的巨創;《寂靜的春天》這本很普通的書又帶給了葉文潔更加深層次的思考。葉文潔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是這樣回憶的:
人類與邪惡的關係,就是大洋與漂浮在其上的冰山的關係,它們其實是由同一種物質組成的,冰山之所以被醒目的認出來,只是由於其形態不同而已,而它實質上只不過是這巨大水體中極小的一部分…人類真正的道德自覺是不可能的,就像他們不可能拔著自己的頭髮離開大地。要做到這一點,只有藉助於人類之外的力量。
這個想法最終決定了葉文潔的一生。所以當她第一次收到來自三體世界和平人士的警告信息時,她沒有過多猶豫就再次按下了那個血紅的按鈕:將地球的坐標信息通過太陽廣播到了全宇宙。從那一刻起,葉文潔無聲卻又極為響亮的對全人類宣告了戰書。
也從那一刻起,葉文潔斬斷了對人類的最後一絲幻想,將她的心靈之窗永遠的封死了。
03無人懺悔
葉文潔錯了嗎?她錯在了哪?
看完這本書,我不禁問了自己這樣一個問題。思考良久後,我給出了自己的答案;葉文潔的的確確是錯了。但她錯的不是自己的初心,而是自己的方式。
和伊文斯的降臨派不同,葉文潔實際上是傾向於拯救派的。她的最初目的是想藉助三體世界的超人類技術,對人類社會進行強制性的監督和改造,創造一個全新光明和完善的人類世界。而伊文斯的想法就純粹多了,純粹的令人發寒:讓三體人來毀滅全人類,包括他們自己!
所以,從初心上講,葉文潔沒有什麼好指責的。就像一位望子成龍的家長,看著自己的孩子考試成績不理想,想給他請一個家教老師來輔導他,讓他考出更好的成績。即使過程中孩子要受很多罪,但在她看來,這是非常值得的。
葉文潔錯就錯在她的方式上。人類歷史發展到今天,不足之處隨處可見。可以說就算發展到極致,有些不足之處仍然可能存在。但有缺點就有改進,有了改進也就有了進步,可以說在一定程度上人類的發展歷程就是發現錯誤然後改掉錯誤的過程。
除了要看到社會上的不足和黑暗外,還要看到世界光明與美好的一面。不能因為你看到的「惡」就對所有的「善」全盤否定,更不能企圖藉助他人之手來對自己的社會進行改造。這樣做不僅愚蠢而且後果會很嚴重。
有一句話是雞蛋從外部打破只是食物,從內部打破卻是新生。自己國家的問題就由自己國人解決,自己文明的問題就由人類自己來解決,藉助外部的力量帶來的不是希望,而是絕望。葉文潔企圖借用三體人的力量來對人類社會進行改造,結果卻是引狼入室,導致人類文明因為她錯誤的方式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或許晚年的葉文潔也意識到了自己的方式有問題,從她引導羅輯走上宇宙社會學這條路就可以看出她的一些懊悔,所以她用盡全力對人類做出了最後一點補償。
可對於懺悔我想葉文潔應該是沒有的,她從始至終都認為自己的想法沒有錯,人類社會必須要做出改變。她也沒有對不起任何人,除了她的丈夫和女兒。這兩個人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愛她的人,但都直接或間接的因為她而死。
我想葉文潔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想到的人應該只有她的父親、丈夫和女兒。除了這三個人外,我們其他人至少是我,沒有資格去指責她。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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