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內容為虛構故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1.刺客
我是一個為了錢而奪人性命的冷血刺客,江湖傳言,我的寶劍雪隱能白日奪人性命而不被人所見。
還有傳言說我美如蛇蠍,每一個被我盯上的獵物最後看到的畫面都是我嘴角那冷冷的笑。
今日,我的目標是前兵部尚書敬湖。
皇上將犯了謀反罪的他流放到西南,可是有人不想他活著,於是有了我賺錢的機會。
我將押解他的官兵弄昏之後,拎著刀一步一步朝他逼近。
原以為掌管全國兵權的人,應該五大三粗滿臉橫肉,沒想到竟然是個身材修長的美男子。
可惜了,我暗自嘆息。
他中了我的蒙汗藥,靠著簡陋的馬車無力地坐著。是的,為了省事我從來都不擇手段,就連春藥我都用過。
他仔細端詳了一下我說:「姑娘長得很有前途。」
我知道,關於我的傳說有些誇大,特別是在相貌方面。但是,我好歹是個一流刺客,長得很有前途算是怎麼回事?
我快要繃不住那張冷酷的臉了,在心裡叫囂,你長得那麼帥卻這樣說我,要我情何以堪?
我意識到,他跟別人不太一樣,搞不好我會被迷惑,所以我要速戰速決。
僱主要他身上的一樣東西做憑據,我上下仔細打量他,尋思割哪兒好。
我以為他會護著要害,他卻護著胸前御賜的金牌。我嗤之以鼻,命都沒有了還顧著那塊破銅爛鐵!
他平靜地問:「姑娘能否告知姓名?讓我死得瞑目。」
我暗自思忖,江小米這個名字,實在有違我作為一個刺客那凜冽的氣質,所以我撒了個謊,說我叫絕命。
這個名字我曾見母親寫過,我追問她是誰,她卻不肯說,我總用這個名字來敷衍那些追問我的人。
我動了手,他閉眼前嘆息,「皇上,微臣不能盡忠了。」
是人都知道,敬湖為人死板,視金牌如命。所以我交上了那塊金牌之後,沒有露面的主顧表示很滿意。
我掂著錢袋得意洋洋回到山中尼姑庵的住所,尼姑庵的主持師太,也就是我的娘,說敬湖跑了。
我無奈地捂住了眼睛嘆氣,「這人還真煩,讓他躲在尼姑庵裡面避幾天風頭,比弄死他還難,他怎麼三天兩頭往外跑。」
是的,我並沒有除掉他。
我的功夫雖然也算上乘,但絕沒有傳言中那麼好,就連寶劍雪隱也不過是因為方便割繩子和嚇唬人,才被我帶在身邊。
我有得是易容術,我跟目標商量好,目標易容後就會改名換姓隱匿於江湖。而我則會按照客戶的要求,弄個易容的死人或者拿點重要信物去交差。
況且,目標中鮮有窮兇極惡的江洋大盜。即便是有一兩個品行不好的,也在我威逼利誘之下痛改前非,隱居起來。
萬一他們頂著新面孔出來做惡,也會莫名其妙地死去,所以江湖上才有了我從不失手的傳言。
這一次這個特別棘手,昨天砍開了枷鎖後,我勸了一夜,他也不肯配合我。
最後我只能點了他胸口的暈厥穴,把他弄上山,取了金牌將他鎖在屋子裡。
誰知道,今天竟然被他抽空逃了。
我氣得頭痛,那種想徒手掐死他的衝動又湧上心頭,惡狠狠地說:「別讓我找到你。」
2.不老實的死人
遠遠看見城門邊有個人正指手畫腳跟守衛說話,我打了個激靈,那個傢伙不會傻到想混進宮去吧!
果然,我看見的正是在跟守衛講解「論守衛堅持原則兼顧靈活的重要性」這個議題的敬湖。
守衛已經被他念叨得雙眼發紅眼看要崩潰。
我忙跑過去,下狠手捏住敬湖的肩膀,他立刻說不出話來了。
還好,被我關了幾日後敬湖鬍子拉碴,頭髮凌亂,身上還穿了件緊身的尼姑袍子,看著跟個瘋子無異。
再加上官府都貼出了確認他死亡的公示,就算他說上天,守衛也不會理他。
我塞了一塊碎銀到守衛手裡,守衛的臉色才恢復了些人樣,我忙扯著還不死心瞪著守衛幹比劃的敬湖跑了。
把他弄回了庵堂中,我將他綁了結實,用雪隱抵著他的脖子冷冷地問:「說吧,你要怎麼才能老實?莫非要逼我割了你的舌頭?」
他不但不害怕,反而梗著脖子說:「你有法子還我清白,我就聽你安排。」
我苦惱地揪著自己的頭髮,要人起死回生容易,想將皇上親判的案子翻案卻是難上加難。
況且他這個案子有多名屬下認罪,在他家中搜出了私造的軍械兵甲,證據確鑿。
冤案平反還要祖墳上冒青煙才有可能,他這個就是板上釘釘的要遺臭萬年。
他少年得志,平步青雲,一時半會接受不了挫折也是人之常理。他都二十四五了還尚未成親,平日生活低調檢點,家中只有幾個伴他長大的老僕。
想到這些傳言,我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公子可有心上人?」
他白玉似的臉上泛出一絲紅暈,磕磕巴巴地說:「男子漢一事無成,怎麼能在兒女私情上虛度光陰!況且世間女子多愛慕虛……」
我聽明白了,他為人死板又太窮,沒有女人願意沾邊,而他連看一下女人的心思也沒有。相比朝中那些輕裘肥馬,美女環繞的官員來說,他果然是個異類。
或許他是沒有機會體會聲色犬馬的生活,只要讓他試一次,他便會放棄執念。
我決定迂迴前進,神秘一笑,「我今兒帶你體會過仙境,你就不會想回人間了。」
3.請認真逛妓院
我女扮男裝,給他改變容貌裝扮一新,然後到萬花樓叫了幾個頭牌。
銀子如流水般譁譁地往外花,我痛得心尖直打顫,暗自嘆氣,「我這是什麼命,要花自己的血汗錢,幫別人找樂子。」
這幾個女人果然名不虛傳,棋琴書畫換著樣來哄他開心。
他原本正襟危坐,半刻鐘之後便歡樂無比,時而與姑娘們低聲耳語,時而撫上一曲看姑娘跳舞。
我又被他驚豔了。
他一個武官,竟然吟詩作畫撫琴對唱樣樣擅長。特別是他喝得微醺用筷子敲著碗邊唱將進酒時,那副意氣風發神採飛揚的樣子,與那個頹廢哀傷的他判若兩人。
我看得入了神,連身邊姑娘叫我都沒聽見。
姑娘笑嘻嘻地說:「哎,莫說是我們,就連公子您都為麵糊先生折倒嗎?」為了方便我給他取了個假名叫麵糊。
我心中一驚,惱羞成怒地拍了一下桌子,打翻了酒杯,「再胡說我弄死你。」
姑娘不敢再出聲。
我們告別時,頭牌們戀戀不捨,叫他常來,沒錢也沒關係。
我哭笑不得,原來他很有吃軟飯的潛質,不如就留下他。
反正不管他是在妓院裡混也好,還是到山中當和尚也好,只要他不再跑到官府裡鬧,我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
於是,我試探著問:「公子不如留在這裡,何苦隨我回那清冷簡陋的尼姑庵?」
敬湖收起方才那幅浪蕩風流的樣子,肅顏說:「姑娘真會開玩笑,我肯隨你來這裡不過是有些事情要打聽。」
我一下沒明白他的意思,只能瞪著他。
他冷笑了一聲說:「新晉的兵部尚書是李妃的親兄弟,朝中人事多有變動,也都跟李家有關,陷害我的人多半就是李家的人了。」
原來,方才他跟女人周旋是為了打聽這些。
此處來往的多是高官顯貴,消息自然是靈通,我剛才聽姑娘們聊天也說到一些最近官場上的一些秘聞。
聽說敬湖是被冤枉的,按律當誅九族,但是皇上憐他是忠臣之後,加上他在武將中聲威極高,戍邊帶軍的將領都派人快馬加鞭送奏摺來替他求情,皇上才只判他了個流放。
我很鬱悶,白花了這麼些錢。
他見我悶悶不樂,放柔聲音說:「對於我來說,粗茶淡飯遠比美酒佳餚要實在。」
月色下他眼睛裡的光芒,讓我的心忽然跳得很快。
4.談戀愛嗎,公子
我不死心,我不能死心。
我要死心了,任他到處跑,會毀了我一世英名,還會害死許多人,比如尼姑庵幫我打掩護的師太們,比如那些易容後藏起來的人。
對那日他的話做了深刻的剖析之後,我覺得他的意思是平淡是真,只要給他找個樸素能生養的女人,他就能平淡一世。
嗯,山下張鐵匠待嫁的女兒翠花長得腰圓膀粗,他一定會喜歡。
我讓他在開滿鳶尾花的溪邊等著,告訴他等下有個對他至關重要的女人會來這裡,要他一定要溫柔相待。
他穿著我給他新置辦的青衫長袍,臨水而立,如一桿臨風的翠竹。
我離去時,想起翠花的相貌,忽然有一種辛辛苦苦種好的白菜要送去給豬拱的感覺,心裡又酸又澀,十分不甘。
等我再去,他們已不在溪邊。
我慌了神,他不是又抽空去宮門處鬧了吧?正著急,他卻沿著溪水匆忙走來了。
我踮起腳揪著高我一個頭的他的衣襟,「你去哪兒了?」
他伸手替我拈掉了發間的落葉笑嘻嘻地說:「去翠花家拜會鐵匠了。」
我愣在了那裡,原來是去見嶽父大人了,他們的進展遠比我想像得要快。
這時我才注意他手裡拿著一束鳶尾花,應是溯流而上時沿途摘的。
莫非他打算等下送給翠花?
我以為他是塊木頭,不解風情,原來是沒有遇見對的人,心中那種酸溜溜的的感覺讓我很不舒服。
我的手還沒放下,進退兩難,有些尷尬。
敬湖眼中帶笑,用溫暖的大手包住我的手,不著痕跡地拉下來,將花放在我手中。
我嘆氣,原來他打算用這束花打發媒人,我真是虧大發了。
我撥弄著手裡的花問:「和鐵匠談得怎麼樣?」
他點頭,「不錯,很有收穫。」
我手一抖扯掉一片花瓣,「哦,什麼時候去提親?」
他皺眉,「嗯?提什麼親?我問他最近打兵器的多不多。」
我張嘴抬眼,「啊!」
他神色嚴肅起來,「我府上搜出來的兵器,全是私造。能打出這些兵器的沒有幾家,張鐵匠就是一個,我如今已經大概知道付錢造兵器的主顧是誰了。」
我望著天,我讓他跟姑娘談戀愛,他跟人家討論打鐵,還害我的小心臟白白起伏澎湃了那麼久。
他問我在想什麼。
我斜睨著他,「你這麼急著趕回來又是為何?」
他眼睛直直地望著我,「你說有個對我至關重要的女人會來這裡,一定要溫柔相待。所以我趕回來見你,不知道我的表現讓你滿意否?」
我想了一會兒才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忽然恐慌起來,這算怎麼回事?我是刺客,他是目標,如今他這麼說,我要怎麼自處?
我娘說過,這世間最麻煩,最傷人的便是男女之愛,我不能惹上這個麻煩。
我把花胡亂塞回到他的懷中,慌慌張張地逃了。
5.幫我除掉他吧
我冥思苦想,除了女人,還有什麼辦法能讓他乖乖銷聲匿跡又不搭上我自己。
最後我想出一個辦法,把他弄暈了,託商隊漂洋過海,送他到沒人找得到的荒島上。這個計劃要實施,最重要的是得有大把的錢。
於是,我接了很多活。最近朝堂鬥爭太激烈。
我一個人幹有些吃不消,因為不是每一個目標都肯好好配合我。而且整日讓敬湖閒著,我又沒空看著他,實在是太危險了,於是我讓他幫我行刺。
敬湖一口答應下來,但是賞金要五五分帳。
過去他視錢財如糞土,如今他也覺得錢是個好東西,有了錢他才有機會能見到皇上一面。
為了大局,我只能咬牙答應了。
第一個目標是新上任的兵部尚書李大人,聽說他最擅長鬥雞走狗,欺男霸女,如假包換惡霸一個。
雖然我對朝堂爭鬥不感興趣,但是親眼看見李大人也覺得他作為敬湖的接替者實在太慘不忍睹。
除了身高跟敬湖差不多,他不堪一擊,乾瘦猥瑣,膽小如鼠。我和易容後的敬湖將他拉到荒郊野外,還沒將刀架在他脖子上,他就跪下求饒。
敬湖壓低嗓子說,他是來替敬大人報仇的。
李大人帶著哭腔說,栽贓的人不是他而是敬湖的下屬。屬下一致認為,擋住他們發財升官之路的敬湖最好就冤死永不翻案。
請來的刺客也跟他沒有關係,具體是誰幹的他也不清楚,他不過就是求姐姐跟皇上要了這個官職而已。
敬湖氣得用一掌拍暈了李大人,然後咬著牙捏著刀,手上青筋直冒,盯著李大人一動不動地站著。
我很擔心他一刀結果了李大人,他卻忽然扔了刀走了。
我鬆了一口氣,打了個呼哨。有人從暗處向我跑來,那是我早約好的人販子。
我會給李大人貼上一層他到死也摘不下來的面具,然後昏睡的他會被賣到高麗做奴隸,這是我對於這種原本就死有餘辜目標的一貫做法。
回到尼姑庵,我發現敬湖一個人坐在屋頂上,拎著個酒壺,仰頭看著空中的滿月。
我從未見過他如此落寞的樣子,雖然我覺得他腦子不靈光太死板,但是臉皮絕對比我厚。
不知怎麼的,神經大條的我忽然很心酸。我跳上屋頂,坐在他身邊,乾咳了一聲,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他低聲說:「不用說話,你陪我坐著就好。」
月光靜靜移轉,他將手裡的酒一飲而盡,扔了酒壺仰天大笑。我十分擔心,害怕他因為受不了刺激瘋了。
他好不容易止住笑,問:「明日的目標是誰?」
我對於他的轉變有些適應不了,從懷裡掏出了個長長的清單,清單從屋頂一直垂到院子裡。
他的臉擰得像吞了只蒼蠅。
「江小米,你太貪心了。莫非你是想累死我,順便賺夠你的嫁妝。」說完他從屋頂一躍而下。
我站起來衝著他揮揮拳頭虛張聲勢地叫囂,「說了本姑娘叫絕命,什麼江小米,再說我攢嫁妝嫁給誰?」
他遠遠地回頭對我笑,看他的嘴形,他似乎說了「我」字。
我又氣又惱,拔出雪隱在空中揮舞。
「本姑娘可是江湖頭號刺客,不是那情竇初開的小姑娘,你休想要用幾句甜言蜜語就能哄著我放了你。」
他卻不再答我,進屋去了。
6.刺客新星
自從敬湖幫忙之後,我的效率高了跟多,長長的名單完成了一半。
這些朝廷官員狗咬狗,今天王大人找人害劉大人,卻不知道家裡已經有胡大人請來的刺客等著他。
這些人在臨危之時為了保命,將別人的隱私全數抖摟出來為自己開脫。
敬湖又知道了許多他過去不知道的骯髒事,起初他很憤怒,然後便是麻木,最後他竟然能聽得笑出聲。
我覺得刺客這個工作實在是不利於他的身心健康,所以我決定最後幾單獨自完成。他卻不肯,他說這一個月知道的東西比他前二十多年知道的都要精彩。
名單上的下一個,竟然時萬花樓的老鴇!
我皺眉冥思苦想了許久,也沒有想明白她和朝廷紛爭的關係,我決定還是問本人了事。
老鴇被我的劍指著,卻神色淡然,說她在江湖行走多年,自然是知道些秘密,但是她寧死也絕不會出賣顧客來保命。
我們照例給她易容,囑咐她隱藏好不要被人發現了。
臨走時,老鴇猶豫地看了我許久,說我的身形和聲音很像多年前她手下的一個紅極一時的頭牌。那個姑娘當時愛上了一個武將,又忽然消失了。
回去的路上,敬湖嘆息,一個老鴇都比官員有骨氣。他已經厭倦了官場,想要退隱江湖。
在我沒想到幸福竟然來得這麼突然,所以激動得熱淚盈眶,在屋頂緊緊握住他的手說:「祝賀你,你終於想通了,明日我就送你去一個鬼都找不到的地方。」
他皺眉,「送我去,那你呢?」
我毫不猶豫地說:「我自然是繼續留在這裡,幹刺客這份很有前途的職業。」
他搖頭,「你不去,我就不去。」
我的頭又痛了,「公子,如今是有人要你的命。況且,我還有我娘要養。」
他固執地說:「那就多做幾單,攢足錢,帶她一起走。」
7.親爹
我想或許是他最近受了許多刺激,過一陣子就好了,所以我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只是他幹活的熱情忽然高漲,日以繼夜,不眠不休,我就有些心驚肉跳了。
名單上最後一個是大將軍聶鋒,我嘆氣,又是個忠烈武將。
這種人最棘手,他們不要命,只要名聲,讓他們委曲求全要難上加難,敬湖就是很好的例子。
敬湖說,他有辦法,卻不告訴我是什麼辦法。
哎,那就去吧,作為一個刺客是不能挑目標的。
我和敬湖出現在聶鋒面前時,聶鋒對於我手中亮閃閃的寶劍絲毫不在意,卻只是盯著我發愣。
在我跟他說了一通我們的計劃之後,他說只要滿足他一個要求,他就隨我處置,他說要見我娘。
我十分驚訝,我對於母親的往事一無所知,但是也不得覺會跟聶鋒扯上關係,為了能順利完成任務我還是答應了他。
我娘看見聶鋒時神色悽然,他們單獨談了許久之後,聶鋒出來了,母親已經給他易好了容。
他看了我許久,卻只說了一句話,「你早些嫁人,不要再混跡於江湖。」然後他要敬湖照顧好我。
我正要譏諷他是不是受刺激過度,所以竟然如此胡言亂語地管起我的事情來。
敬湖按住了我,鄭重其事地答應了。
聶鋒說,要害敬湖的人遠比敬湖想像的位置要高,他要小心。
他們討論著我的終身大事,卻完全無視我讓我十分氣憤。
敬湖在聶鋒走遠之後說:「他是你的親爹,你本姓聶。」
他說多年前,聶鋒的女兒被一個尼姑劫走,他見到我母親後就大概猜到我的身世了。
敬家與聶家原本指腹為婚,但是因為我的消失而不了了之,這些年他沒有娶妻是在等我出現。
母親站在大殿門口,滿眼哀傷地看著院子裡的我。
我知道,敬湖說的是真的。
我哆嗦著嘴唇,退了一步,轉身拔腿狂奔。
樹葉打著我的臉,火辣辣的痛,我卻覺得還不夠痛,因為蓋不住我心中的慌亂。
我聽見身後有急切腳步聲追來,那是敬湖,只是我現在誰也不想見。
一夜之間,一個目標成了我的未婚夫,一個目標蹦出來說是我的親爹,而他們告訴我,說娘不是我的親娘,而是讓我與父母分離的罪魁禍首。
8.駙馬爺
我沒出息地躲在一個大樹洞裡,樹洞前是一些茂密的灌木,剛好將我擋得嚴嚴實實。
敬湖在這棵大樹周圍兜兜轉轉,一直從半夜找到霞光初現,呼喚我的聲音也從響亮變為嘶啞。
當神色焦急而慌亂的他第一百二十一次路過我時,遠處忽然傳來女子驚慌的呼救聲,他毫不猶豫一個旱地拔蔥躍上樹頂朝那個方向奔去。
好八卦的我再也藏不住,也出來循聲追去,躲在樹後看熱鬧。
呼救的是一個出來遊山玩水,卻遇見歹徒的美豔富家小姐。
我原本有些擔心敬湖的三腳貓功夫應付不了這麼多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敬湖想要速戰速決好接著找我,所以特別勇猛,三下五除二就擊退了歹徒。
那個女孩的眼睛亮晶晶,滿臉紅暈。這副表情我再熟悉不過了,每個看見敬湖真面目的女人都是這個樣子。
果然,小姐攔住要離開的敬湖,嬌滴滴地道謝並詢問姓名。
敬湖不卑不亢地還禮,一邊敷衍她一邊轉頭四處張望思考如何脫身。
忽然遠處傳來喧鬧聲,一大群御林軍騎著馬一瞬間便到了眼前,將他們團團圍住。
我心中一驚正要從樹後現身助他脫身,敬湖卻悄悄朝我擺了擺手。
領頭的軍官下馬俯身,朗聲說:「公主受驚了。」
敬湖跪了下來。
方才那個柔弱的女子立刻顯出居高臨下的氣勢,讓他們退下,對敬湖溫柔地說:「公子於我有救命之恩,我要如何報答你?」
敬湖將自己的身份告訴了公主,他說請公主帶他入宮面聖,好向皇上稟報他查到的事情,求皇上幫他平反。
公主沉默了一會兒意味深長地說:「只要成了駙馬,什麼都好說。」
沒等敬湖出聲,我便撲了出去,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我調教出來的好男人,在我眼皮子底下被人就這麼強娶了。
敬湖站起來將我攬在身後。
公主面色依舊,只是眼神冷傲了許多,問敬湖:「她是誰?」
我從敬湖身後伸出頭,想也不想就說:「我是他未婚妻。」
公主展顏一笑,「未婚,很好。」
我汗毛一豎。
敬湖忙說:「公主見笑,山野村姑不知輕重,冒犯了公主。她是故人之女,不是什麼未婚妻。」
我驚愕地瞪著敬湖,他背在身後的手將我攥得很緊,疼得我想哭。
公主不再理會我,滿意地對敬湖說:「等著我派人來接你。」便被眾人拱護著走了。
我甩開敬湖轉身便走,敬湖默默跟著我,這一次他再沒有追著我呼喚。
9.夜襲
夜裡我聽見庵堂外面很喧鬧,心中一驚忙拎著劍衝了出去。
外面全是蒙面黑衣人,敬湖和我娘正與他們纏鬥在一起,黑衣人一看見我便朝我撲了上來。
我勉強應了幾招發現自己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他們招招都想取我性命。
敬湖抽身過來,護住了我。
此時我已經沒有心思去計較,為什麼號稱頂尖高手的我如此吃力,而身手爾爾的敬湖和根本不會武功的娘卻可以以一當十?
打鬥中黑衣人不慎露出了大內侍衛的腰牌,他們似乎不敢傷敬湖,所以一時得不了手。
他們停下,說只要敬湖跟他們回去,他們就不為難我們了。
敬湖點頭,說:「只要你們答應不傷害她們,我即刻就可以動身。」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此時一別,經年也未必能再見一面,忍不住撲上去抱住他。
他笑得有些勉強,「別怕,今時不同往日,有公主為我做主,我定會洗清冤屈回來找你。」說完狠心掙脫了我,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站在院子裡發愣,娘走過來,將我摟在懷裡。
我追問娘到底還有什麼瞞著我。
娘嘆了一口氣,告訴我,她原本叫絕命,是一個打著妓院頭牌幌子的江湖第一刺客。
多年前她曾受人之託去害聶鋒,卻愛上了他。
後來她發現自己有了身孕,又怕她違背江湖規矩,沒有完成任務,會為聶鋒招來禍事,所以生下我後悄悄離開,藏身在這個尼姑庵裡。
只是聶鋒很快娶了一個妻子,心高氣傲的她氣不過,便將我從聶家帶走了。
這些年,我做過的買賣的收尾都是我娘在悄悄幫我。
娘說敬湖的功夫不比她差,之所以我能輕鬆挾制住他,第一次是因為我用了蒙汗藥,而後來是因為他不捨得對我動手,總是讓著我。
原來我這些年一直頂著娘的威名在江湖橫行。
原來最傻的人是我。
10.負心漢
果然沒有人再來騷擾尼姑庵了,我哪裡也不去,整日枯坐在院子裡等,過了數月敬湖也沒有回來。
昨夜下了一夜的雪,院子裡白花花的。
從山下回來的小尼慌慌張張地說貼出了新的皇榜,一張是說敬湖被壞人所害蒙冤,如今真相大白,官復原職。
另一張是宣布公主要下嫁敬湖,一個月後大婚。
我捏著小尼姑悄悄扯回來的皇榜,睜大了眼睛卻就是看不清楚上面核桃大的字。
小尼姑拼命地扯著我的衣袖,我抬頭看見了那個日夜期盼的身影。我像是把曾有的所有顧慮都扔下了一般扔了皇榜,朝他飛奔過去。
我欲撲在他的懷裡,他的眼神卻讓我的腳步生生止在了離他五步開外的地方。
他似是要將我的樣子定在腦海中一般,認真看著我許久才說:「江小米,我回來了。」
公主的身影出現在他身後的山門外。
我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他整理衣衫,深深地作了個揖。
「多謝你這些日子教會了我一件事情,達到目的要不擇手段。過去是我不懂變通,才白白吃了許多虧。」
我好心酸,好容易將他調教成一個溫柔識趣的翩翩公子,他卻要投入別人的懷抱。
我帶著鼻音說:「能不能再抱抱我。」很少顯出柔弱的我此刻再也無法維持著以往的冷酷。
他眼中閃過哀傷,慢慢走近我將我用力抱住。
我貪婪地深吸了一口氣,他身上那淡淡的忍冬香還如第一次般讓我喜悅。
公主冷冷地望著我們,黑暗中隱隱綽綽有許多身影埋伏著。
他低頭在我耳邊低聲說:「抱歉。」
他手裡的寒光一閃,我覺得胸口一涼,低頭看見雪隱劍插在我胸口上。
我倒下時,大雪又開始下了,紛紛揚揚,將大地上的汙濁蓋了個乾淨。
刺客絕命被貪圖富貴的負心漢敬湖親手弄死,有人說絕命拿了主顧的錢,卻沒有害死敬湖,按江湖規矩,她要麼就自盡,要麼終身被主顧追捕。
所以即便是敬湖不害她,她也只有死路一條。
大婚這一日,御林軍組成人牆將看熱鬧的人圍在街道兩旁十丈開外。
敬湖騎著黃金甲的高頭大馬,得意洋洋,喧天的鞭炮和喜樂蓋住了人群中低低唾罵的聲音。
迎親的隊伍剛走到城門,不知道從哪裡飛來一柄明晃晃劍,準確地將敬湖穿胸而過。
有人驚叫:「那不是絕命的雪隱劍嗎?」
公主尖叫著撲上去,敬湖一句話也來不及說便在她懷裡咽了氣。
11.江湖朝堂都很煩
雖然皇上下旨禁止民間談論此事,否則滅九族,但是茶樓酒肆之間還是有人議論,這是絕命的英靈找敬湖尋仇。
正在西南的一個小竹樓裡吃櫻桃的我聽說這些時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敬湖怕我嗆到搶過柳條筐替我拍著背。
我和敬湖都是假死。
雪隱劍是可以伸縮的,它只是扎破了我的皮。敬湖在劍出手的那一剎點了我的死穴,讓我看上去與死人無異。
他們走後,我娘就立刻救醒了我。
我娘告訴我,這都是敬湖早計劃好的。只有公主親眼看著我們兩個死了,皇上才會不再找我們麻煩,我們才能真正永遠在一起過平靜的日子。
聽聞當日公主滿身是血,傷心驚恐,還落下了病根,我詫異為何敬湖假死也可以這麼逼真。
他說,被劍穿胸而過的是倒黴的李大人。我爹找到面黃肌瘦衣衫襤褸的李大人,說可以讓他做駙馬。
我爹一向以剛正誠實著稱,而李大人不知道我爹已經被我這個刺客「行刺」的消息,所以他毫不懷疑,迫不及待地答應了。
被易容後的李大人在大婚前夜將敬湖換了出來,然後懷揣著做駙馬的美夢,做了替死鬼。
我一邊嘆氣老實人騙死人不償命,一邊酸溜溜地問:「公主嬌豔美麗,敬湖為何不留下?」
他嘆氣解釋,江湖很煩,朝堂更煩,他在公主身邊虛與委蛇才查到,僱我害他的是皇上。
皇上討厭他的死板與正直,以至於無法在軍隊中安插親信;更害怕敬湖在軍中的聲望,早就想除掉他。
所以,這一次皇上明知敬湖被冤枉,卻樂得坐收漁翁之利,後來為了斬草除根,才請了我這個刺客。
我聽得頭暈腦脹,滿臉茫然。
他摟著我說:「娘子想不明白也沒有關係,反正從此後只有江小米和麵糊,沒有絕命和敬湖,我們也不用操心朝堂和江湖的煩心事。」
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我問他為何說我長得很有前途。
他說因為他看見我第一眼,就知道我能為他生很多孩子。
我絕倒,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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