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看寧浩去年的春節檔電影《瘋狂的外星人》，還是喜歡。
比起瘋狂系列的前兩部，《瘋狂的外星人》曾因脫離了多線敘事而被詬病。
如今再看卻覺得，它比《瘋狂的石頭》更荒誕，比《瘋狂的賽車》更無情。
雖然導演不動聲色地給故事裹了一層糖衣，卻也因此更加悲情。
眾所周知，《瘋狂的外星人》改編自劉慈欣的短篇科幻小說《鄉村教師》。
寧浩甚至盛情邀請作家劉慈欣來做電影的編劇。
對這兩部作品都有所了解的朋友都知道。劉慈欣的《鄉村教師》是僻靜山村跟龐大的銀河大戰之間，懸殊實力的對比和壓迫。
而寧浩《瘋狂的外星人》則是耍猴人跟外星人之間權利交疊，互相馴服的荒誕。
兩部作品的故事內容，表達方式，甚至立意都不同。
可兩部作品，卻又有著相同的精神內核。
他們都在探討物種和階層之間的相處和共存，哪怕他們的答案也不同。
信仰科學的精英主義劉慈欣，選擇把答案放在浩瀚的知識文明裡。
而寧浩的答案則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這大概也是寧浩電影本質上的荒誕。
黃渤跟沈騰的搭檔，絕對可以列為經典。
並不是優秀的人在一起，就能產生好的化學反應，但他們倆可以。
回到兩位演員本身，他們都是聰明有才華的演員，但是特質不同。
黃渤像樹，純然質樸。沈騰像水，潤澤多變。
他們不會吃掉對方，反而會互相滋養對方。
或者說，水滋養樹，同時也藉由樹繁茂而得到價值實現。
而這也是《瘋狂的外星人》裡，好兄弟耿浩跟大飛的關係。
黃渤飾演的耿浩是一個耍猴人，準確點說，是一個快要活不下去的耍猴人。
但他依然在兢兢業業的操持著耍猴人這個職業。
堅持，不只是為了餬口。
還為了傳承國粹，更為了是實現價值贏得尊重。
他堅持下去的信條是，人活一口氣，佛爭一炷香。
主任要把他的攤子改為火鍋店，他討好地辯解，耍猴是國粹。
主人隨口說，火鍋也是國粹。
他想了想，底氣不足地回答，好像也是吧。
耿浩把外星人誤認為剛果猴，歡歡生病，耿浩用外星人代替歡歡。
之後外星人拿到頭箍，重新做回高等的外星人。
耿浩跟大飛從馴服者被翻轉下來，成為被馴服者。
耿浩無奈，認認真真地解釋：「這個你得理解，這個誰也想不到這輩子能遇上這麼個事兒」。
一句話，奠定了這個人的基調。
這個你得理解，就像困境中的耿浩其實也在理解很多難以理解的人和事。
有朋友說，《瘋狂的外星人》裡黃渤一點都不好笑。
不是不好笑，是笑不出來。
我們面對耿浩這麼個掙扎求生，掙扎無用還要死命掙扎的人笑不出來。
相反，大飛不想繼承和發揚什麼國粹，他就是純粹地想掙錢，想過好日子。
為了實現這個小目標，他不介意甚至主動尋找著捷徑。
說白了，大飛的可笑，在於他的那些小缺點。可以笑。
電影的最後，外星人在酒精的浸透下單方面決定完成建交。
電影到這裡，留下一聲嘆息，一個背影，或許更值得回味，也更悲涼。
但導演在後面給了一個看似溫情的彩蛋：耿浩的耍猴事業有了起色，兩人在跟外星人「建交」後，有了生意和多一些的尊重。
但是然後呢？是更深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