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採芣苡,薄言採之。採採芣苡,薄言有之……」女子婉轉清脆的歌聲在村野迴蕩,悠揚的柳笛伴著女子駛向了遠方。那一條條山間小路,一頭頭耕牛,甚至那一襲粉紫色衣衫。一切都是那麼熟悉……
何須淺碧深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卷耳第一次見到甘棠是在渭水河邊,那時他不過八九歲的年紀,而甘棠只有六歲。六歲的孩童還不懂事,見那清晨的陽光灑在河面,水波粼粼,很是好看。便去了鞋襪,把一雙玉足浸在清澈的水裡,踢著水玩。
卷耳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跳脫的女孩,不覺竟看得入了迷。甘棠玩得累了,正要回家討吃的去,冷不防被卷耳叫住了。 甘棠回頭,只看到一個髒兮兮的小男孩,衝著她傻笑。她有些不明所以,只認為他和其他男孩子一樣,很無賴。她也不理,冷哼一聲,調頭就走。她走,卷耳也走。直到甘棠到了家,扭頭一看,見他還跟在自己身後,心下也是一陣煩躁。指著他就氣衝衝地道:「你這麼髒,也好意思跟著我走嗎?」說完,甘棠就進了屋。 卷耳見甘棠生氣,也不知怎樣才好。索性蹲在門口,只盼甘棠別生他的氣了。
一連數日,甘棠出門玩耍時,總能見到一個髒兮兮的小男孩,不動聲色的跟在她身後。起初,甘棠還訓斥他幾句,後來習慣了,便也不管他了。卷耳漸漸從小透明變成了甘棠的竹馬。 快樂的時光總是美好而易逝,一晃十年。甘棠長成了十六歲的大姑娘了,而卷耳也已有十九歲,到了娶親的時候了。兩家順理成章的定下了親事,定在象徵著豐收團圓的中秋節。
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上天似乎總是看不慣兩個人的美好,新婚前夕,一直僵持不下的戰爭突然爆發。當抓壯丁的官吏闖進家門時,卷耳還未來得及掀開甘棠的紅蓋頭,還未來得及看一眼自己最心愛的人。
卷耳成了一名新兵,日日接受著非人的訓練。雖然離家已久,但他扔抱著回家的期望。 他努力的提升自己,希望有朝一日能被元帥提拔,實現回家的願望。 終於,機會來了。在卷耳加入軍營的第三年,他被提攜為將軍,奉元帥之命,駐紮於渭水河邊。他終是回到了故鄉,雖然隔著一條漫無邊際的河。
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
今天是他離家後的第三個中秋節了,他獨自登上城樓。今晚的月色是那麼美,皎皎的銀色月光從碧空灑下,落在湖水裡。水波被東風推動,思緒隨水粼粼遠去。 他不知道只隔著一條渭水河的甘棠在做什麼,是否還會想起那場未盡的婚禮。他只能坐在露天的城牆上,喝著一杯被秋月浸涼的濁酒,默默的望著遠方。
「採採芣苡,薄言採之。採採芣苡,薄言有之。採採芣苡,薄言掇之。採採芣苡,薄言捋之。採採芣苡,薄言袺之。採採芣苡,薄言擷之。」 女子的歌聲依然婉轉清脆, 卻在沒有一個男子為她摘一片柳葉,細細的奏上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