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數據安全問題被約談,換臉App「ZAO」還能燥起來嗎?

編者按：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刺蝟公社」（ID：ciweigongshe），作者 語境，編輯 石燦。36氪經授權發布。

9月3日，工信部約談「ZAO」App背後公司陌陌相關負責人。這是關於「ZAO」的最新消息。

在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裡，「ZAO」這款Ai換臉軟體，經歷了從「一炮走紅」到「道歉約談」的大起大落。

就在上個周末，「ZAO」突然在一夜之間躥紅。「ZAO」不僅以病毒式傳播刷屏朋友圈，還在第二天直接空降微博熱搜。據AppStore數據顯示，三個月前就出現了「ZAO」的痕跡，8月30日才爆火。

"ZAO"的slogan是「一張照片出演天下好戲」，用戶只需要上傳一張照片，即可把自己帶入經典影視橋段中的人物，足不出戶實現Cosplay。

反轉來得太快，第一批吃螃蟹的用戶玩得正在興頭上，就立刻接到「安全和隱私」問題當頭一棒。

有用戶發現，「ZAO」有這樣一條用戶協議：用戶上傳發布內容後，意味著同意授予「ZAO」及其關聯公司以及「ZAO」用戶在「全球範圍內完全免費、不可撤銷、永久、可轉授權和可再許可的權利」。

這相當於註冊用戶默認了App方可隨意使用自己的肖像，可能帶來的信息安全、用戶隱私、倫理道德等各種問題，一下子引發了用戶質疑和恐慌。

根據9月4日工信部的信息，工信部此次約談的原因正在於ZAO「存在數據洩露風險等網絡數據安全問題」。

截自蘋果AppStore

不過，面對各方責難，「ZAO」的上漲勢頭不減反增，從8月31日躋身蘋果AppStore免費App下載榜的第7位，到截至發稿，「ZAO」已經一躍成為排行榜榜首。

在用戶和監管部門的重重拷問下，"ZAO"還能火多久呢？

AI換臉"ZAO"勢

演員熱依扎因出演《長安十二時辰》中檀棋一角一炮而紅，又因為自己的真性情圈粉無數。

8月31日，熱依扎在新浪微博分享了一張圖片，並配文「崔器！你是魔鬼嗎」。

圖片來源：新浪微博@熱依扎

圖片中，《長安十二時辰》崔器的扮演者蔡鷺將劇中檀棋的臉，換成了自己的臉。

熱依扎可人的面孔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男人呆滯的臉龐，「笑果」十足。評論中有粉絲和她互動：張小敬連夜逃離了長安。

這款成功吸引熱依扎注意的換臉軟體，就是「ZAO」。

根據新浪微博帳號「ZAO官方助手」的動態，軟體在8月初就開放了限量內測，並且獲得了網友的一致「擁戴」。

「根本停不下來」「太有意思了吧」「我要演出好戲」......

評論區不僅好評如潮，還有更多吃不到葡萄，只能眼巴巴看著的人，不停地催問小助手：什麼時候還給內測名額啊？

千呼萬喚始出來，8月30日下午2點，iOS版本的軟體終於正式和網友們見面了。

青澀的軟體剛一出世，似乎還承載不了廣大網友的熱情。

軟體發布的當晚，官方發消息稱接到大量用戶反饋，由於下載的人太多，導致蘋果伺服器判定軟體有「做數據」的嫌疑，並要求用戶在下載時輸入驗證碼。

更多人注意到"ZAO"，是從朋友圈的刷屏模式開始的。一位00後短視頻製作者珺珺告訴刺蝟公社（ID：ciweigongshe）：「應該是30號晚上吧，我看到朋友圈有好多朋友都在玩，我就下了一個。」

"ZAO"的使用非常簡單，註冊的時候只需要微信授權登錄，在瀏覽界面中選擇喜歡的視頻，上傳自己的照片即可。

圖片源自網絡

實現「換臉」功能需要用戶拍照認證，整個過程也不是特別繁瑣，珺珺說，「只要頭上下左右動一動，然後提交審核就行了，審核的速度也很快。」

軟體的使用操作完全符合slogan中的「一張照片」演好戲，降低了用戶的使用門檻。

抖音能夠吸引海量用戶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做到了技術降維，降低使用門檻。曾經有一位模特博主在分享視頻時稱，選擇抖音的原因就是「操作簡單」。相比b站等視頻網站，在抖音不需要用戶掌握太多的剪輯技術，平臺還自帶了很多配樂，特別方便。

引發現象級刷屏的另一個原因是用戶的「獵奇心」。從各種美顏到捏臉，人們始終對「在臉上做文章」這件事樂此不疲。「ZAO」的換臉功能，能夠讓普通用戶體驗一把自己的明星夢，或是滿足和自己愛豆演對手戲「被撩」的幻想。

「自己的臉代入名場面挺有意思的」，珺珺告訴刺蝟公社，他下載「ZAO」後立刻嘗試了《回家的誘惑》的片段，發現換臉之後竟然毫無違和感。

此外，基巖資本副總裁岑賽銦認為，「ZAO」同時支持添加微信、QQ好友功能，社交屬性和產品本身的趣味性相輔相成，共同促成了「ZAO」一夜成名的火爆。

「ZAO官方助手」也曾在微博廣而告之：「ZAO的精髓在於加好友玩，過幾天你們就會懂。」

爆紅背後的安全隱患

微博推出的類Ins社交軟體「綠洲」上線的第3天，就被指logo涉嫌抄襲，經CEO王高飛確認後直接下架。已經啟動內部設計流程核查工作。

「ZAO」也沒能逃脫「坐過山車」一樣的命運。

上線第二天，有細心的用戶發現了軟體的一則霸王條款：

如果您把用戶內容中的人臉換成您或其他人的臉，您同意或確保肖像權利人同意授予 'ZAO' 及其關聯公司全球範圍內完全免費、不可撤銷、永久、可轉授權和可再許可的權利。

圖片源自網絡

經法律人士解讀，同意該條款意味著用戶把自己的肖像權完全讓渡給了App的所屬公司，公司不僅可以免費使用用戶的肖像，還可以將它販賣給任意第三方。

「ZAO」收集的靜態和動態的臉像，是典型的生物識別信息。特別是在當下，面部信息已經和個人的身份證明、銀行帳戶等密切相關，一旦洩露，在交易和支付環節，無疑會給用戶帶來極大的安全隱患，例如出現用支付寶盜刷臉這樣的情形。

如果這些信息到了犯罪分子手上，他們甚至可以冒充用戶身份進行詐騙，或者勒索用戶的家人朋友。

「ZAO」還沒享受完伺服器滿負荷運轉這個「甜蜜的負擔」，就被推到了輿論的懸崖，變為眾矢之的。

原本滿懷期待等上線的用戶也立刻翻臉，紛紛留言討伐，要求修改條款、承諾保護肖像權、刪除註銷後用戶的照片電話等信息。

9月1日，「ZAO」發出公告稱「理解大家對隱私問題的擔憂」，告知用戶需要一點時間去整改，並在兩天後發出一則說明。但是官方的解釋，並未完全平息用戶的質疑和擔憂。

圖片來源：新浪微博@ZAO官方助手

此外，「ZAO」素材庫中的影視劇作品和明星動態片段，還可能存在著智慧財產權、著作權和肖像權的侵權風險。

「雖然『ZAO』沒有直接通過作品收費，但是整個平臺靠傳播改動後的影視劇作品來吸引用戶，進而開拓其他商業模式」，有法律界人士表示，如果未取得授權，傳播經過改動的視頻素材，且構成作品，會侵犯他人著作權和作品的信息網絡傳播權。

到目前為止，「ZAO」的協議中並未對作品素材的版權進行說明。

9月2日早上，「ZAO」的微信分享連結已被停止訪問。9月3日，針對媒體公開報導和用戶曝光的「ZAO」App的隱私協議不規範，工信部對陌陌負責人進行了問詢約談，要求其組織開展自查整改，依法依規收集使用用戶個人信息，規範協議條款，強化網絡數據和用戶個人信息安全保護。

4日下午，ZAO運營團隊做出回應，感謝大家對於新技術和應用的關注，團隊並將嚴格按照法律法規和各主管部門的要求，按照更加嚴格的標準，全面加強內容管理、完善各項管理機制，確保用戶個人信息安全和數據安全。

沒有安全隱患，「ZAO」又能火多久

其實，「ZAO」所使用的「AI換臉」技術，早在2017年就誕生了。

一位叫做「Deepfakes」的Reddit網友通過AI技術，將「神奇女俠」蓋爾·加朵和「黑寡婦」斯嘉麗·詹森等女明星的臉，替換到了色情視頻中，引起轟動。這種技術因此得名Deepfake。

由於涉及倫理衝突太過嚴重，這項AI換臉技術，後來在美國被叫停了。

如果拋開AI換臉技術作惡帶來的恐慌，以及前文提到的隱私、安全、版權問題，意外走紅的「ZAO」，又能火多久呢？

對於網際網路產品，VC最關注的是增長和變現。而留存和變現，是社交產品一直以來面臨的問題。

新鮮感讓「ZAO」迅速地獲得流量，但也成為它的一個致命弱點：換臉這項極簡功能，很容易被玩膩，而且素材庫的內容非常單薄，如果沒有新玩法和新內容的刺激，用戶的留存度堪憂。

珺珺告訴刺蝟公社，他玩了3天之後，有了卸載軟體的念頭。理由倒不是出於安全隱患，而是因為新鮮勁過了。「自己喜歡的場面就那麼幾個，內容還是不夠豐富，比如《宮心計》的素材裡面，我最喜歡的『打你就打你，還要選日子嗎』這個名場面都沒有。」

他還覺得軟體的社交功能並不好實現，發到朋友圈除了「哈哈哈哈」之外，其實沒什麼人點讚交流一起玩。

回顧幾年前，掀起一陣模仿熱潮的「小咖秀」，受到不少明星的免費宣傳。「小咖秀」為用戶提供了創作搞怪視頻的平臺，可以配合素材庫中的音頻字幕進行模仿創作，同時支持視頻同步分享，和「ZAO」的模式很相似。

但新鮮感過後，「小咖秀」就難逃用戶「棄之如敝屣」的選擇。應用商城關於App的最新評論，是一位「長大了」的用戶來刪掉「小時候」的作品。

截自Android應用商城小咖秀界面

截至目前，「ZAO」沒有推出任何付費功能。如何實現流量變現，也是「ZAO」團隊需要思考的問題。

就在「ZAO」正式發布的當晚，團隊花了700萬租的伺服器，就消耗了1/3。除了感受到用戶對App的熱情外，這也意味著ZAO是個非常燒錢的產品。

格隆匯通過業內人士了解到，即便是簡單的美顏App，一個手繪濾鏡往往就需要幾百萬的投入，包括訓練AI的大量手繪作品的製作等等。可想而知，要支撐AI換臉這樣技術，必定會付出更高昂的成本。

從製作團隊背後的公司股權關係來看，「ZAO」是著名社交軟體「陌陌」推出的App。此前陌陌共推出了11款泛社交、泛娛樂App，但除了陌陌和收購的探探，其他都不慍不火，直到第12款產品「ZAO」的意外走紅。

但作為一個難留住用戶、不賺錢且存在安全隱患、倫理和版權等問題的軟體，「ZAO」想要避免曇花一現的命運，前路實在坎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