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樣一種生活:你不用擔心生病,因為你誕生於培養皿,你的基因註定健康,而且你會長壽,還是保持青春的那種;你不用擔心壓力,因為你不用學習,不愁吃穿;你不需要奮鬥,因為階級已經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當然你也不需要攀比,因為每個人穿著用度都一樣;這裡沒有藝術、詩歌、撕心裂肺的愛情、沒有畢卡索或者莎士比亞這些會帶來不好情緒的事物,你不用費心投入一段感情,你也不會傷心,即使有一點難過,小小的藥片就能帶給你幸福。你的生活只有兩個字——「滿足」,你願意嗎?
這就是阿道司·赫胥黎筆下的《美麗新世界》,是二十世紀最經典的反烏託邦小說之一,與喬治·歐威爾的《1984》、扎米亞金的《我們》並稱為「反烏託邦三部曲」。7月26日,剛好是阿道司·赫胥黎誕辰125周年。讓我們一起來了解一下這名偉大的作家。
「赫胥黎」這個名字好像很眼熟,在「進化論」裡見過,在「文學界」見過,「神經科學」好像也有他。沒錯,他們都是一家人,準確來說是祖孫關係,果然優秀基因是會遺傳的。爺爺託馬斯·亨利·赫胥黎,是達爾文的真愛粉,在達爾文被多方質疑的時候站出來為他說話,並出版了《進化論與倫理學》,也就是我們熟悉的《天演論》。安德魯·赫胥黎是阿道司·赫胥黎的兄弟,和爺爺一樣是生物學家,他用一根100微米的玻璃針管插入到槍烏賊的巨大軸突之中,從而在人類史上第一次記錄到了神經電信號,獲得諾貝爾獎。
而阿道司·赫胥黎便是著名作家,著有《克羅姆·耶婁》《滑稽的環舞》《那些貧瘠的葉子》《旋律和對立》《迷失在加沙》《許多個夏天之後》《時間必須暫停》《天才與女神》《島》等,而1932年創作的長篇小說《美麗新世界》為他贏得了巨大的聲譽。此外,兄弟倆的父親和兒子以及後輩們,也大都成為了出色的作家或科學家。
赫胥黎早年入伊頓公學和牛津大學,後因眼疾改學文學。他下半生在美國生活,1937年移居洛杉磯,在那裡生活到1963年去世。他以小說和大量散文作品聞名於世,也出版短篇小說、遊記、電影故事和劇本。通過他的小說和散文,赫胥黎充當了社會道德、標準和理想的拷問人,有時候也是批評家。他認為現代社會的墮落,肇因於科學的盲目發展和人類和諧的敗壞。在人生的最後階段,赫胥黎在一些學術圈被認為是現代思想的領導者,位列當時最傑出的知識分子行列。
在這本書中,赫胥黎做出了一個可怕的預言:在未來,人類會淪為壟斷公司和政治人物手中的玩偶,失去了個人情感,失去了愛情——性代替了愛,失去了痛苦、激情和經歷危險的感覺。最可怕的是,人們失去了思考的權利,失去了創造力。尼爾·波茲曼也在《娛樂至死》中提到:奧威爾擔心我們憎恨的東西會毀掉我們,而赫胥黎擔心的是,我們將毀於我們熱愛的東西。
美麗新世界(Brave New World)[英]阿道司·倫納德·赫胥黎
(Aldous Leonard Huxley)丨著
王一多、胡萌琦、楊小舒丨譯
胡萌琦丨責任編輯
作品簡介《美麗新世界》(Brave New World)為英國作家阿道司·倫納德·赫胥黎於1931年創作1932年發表的反烏託邦作品。故事設定在公元2540年(書中的福特632年)的倫敦, 描述了與當今社會迥異的「文明社會」的一系列科技,如人類試管培植、睡眠教育、心理操控、建立嬰兒條件反射等。該小說與《一九八四》、《我們》並列為世界三大反烏託邦小說。
作者簡介阿道司·倫納德·赫胥黎(Aldous Leonard Huxley,1894-1963),英格蘭作家,著名的赫胥黎家族最傑出的成員之一。其祖父是著名生物學家,《天演論》的作者託馬斯·亨利·赫胥黎。赫胥黎以小說和大量散文作品聞名於世,也出版短篇小說、遊記、電影故事和劇本。通過他的小說和散文,赫胥黎充當了社會道德、標準和理想的拷問人,有時候也是批評家。他憑藉《美麗新世界》(Brave New World)一舉成名。
精彩段落一棟只有三十四層的灰色建築,敦敦實實。大門上標著「中央倫敦孵化與條件設置中心」的字樣,盾形徽章上刻著全球國的箴言:社會、身份、穩定。
底層的巨大房間朝北。對於夏日而言,窗外的氣溫顯得有些涼,室內卻如熱帶一般。一道冷峻狹長的光束穿透玻璃,急切地搜尋著衣冠不整的非專業人員和誇誇其談者的身影,卻只找到了實驗室裡的玻璃器皿、鎳質儀器和蒼白的閃閃發光的瓷器。與這寒意相呼應的亦是寒意。所有工作人員的制服都是白色的,戴著如死屍般慘白的橡膠手套。光線凝滯、死寂,宛若幽靈。只有顯微鏡的黃色鏡筒下才有某種富有生氣的東西,那東西如潤澤的黃油,盛在鋥亮的試管裡,一條接一條排列在工作檯上。
「這裡就是,」主任推開門,「授精室。」
當中心主任走進房間時,三百名授精員正俯身在儀器上,房間裡靜得幾乎連呼吸聲都聽不見,只有全神貫注地哼哼或沙沙細響。一群剛來的年輕學生,個個面頰緋紅、乳臭未乾,緊張地亦步亦趨跟著主任。他們每個人都拿著筆記本,只要大人物一開腔便趕忙奮筆疾書。親耳聆聽大人物的教誨,這可是難得的機會。中央倫敦孵化與條件設置中心的主任對親自引導新生參觀各個部門總是格外重視。
「這只是讓你們有個總體概念。」主任這樣對他們解釋。要想讓他們勝任日後的腦力工作,就必須多少有些總體概念。當然,如果他們想成為這個社會中優秀而幸福的一員,還是知道的越少越好。人盡皆知,細節推進道德和幸福,而總體概念則是某種不得不淺嘗的禁果。社會的中堅力量並非鴻儒大哲,而是那些細木工和集郵者。
「明天,」他神情親切但又不乏嚴厲地衝他們微微一笑,補充道,「你們就要被委以艱巨工作,不會再有時間去了解總體概念。與此同時……」
與此同時,能直接將大人物的金口玉言一字不拉地寫進筆記本裡,這也是種特權。小夥子們發瘋般地記錄著。
主任繼續朝裡走。他高挑、瘦削,身板挺得筆直。他的下巴很長,大牙向外齜出,只有在不說話時肥厚的嘴唇才能勉強包住牙齒。他年屆幾何?三十?五十?五十五?很難說得準。無論如何,這個問題不值一提,在如今這樣平穩的年頭,福元632年,誰會想到去問這個呢。
「我從頭說起。」中心主任道。熱情高漲的學生們將他的意思記錄在筆記本上:從頭說起。「這些,」他揮了揮手,「是恆溫箱。」他打開一扇密封門,向學生們展示成架成架編了號的試管。「供一周使用的卵子,」他解釋道,「保存在血液溫度下;精子,」他打開另一扇門,「則要維持在三十五度,而不是三十七度。常規的血液溫度會令精子失活。」裹在毯子裡的公羊不下種。
主任倚著恆溫箱,學生們的鉛筆忙不迭地在紙上塗畫,一次關於現代孵化過程的簡要講述。當然,要先從外科手術介紹起——「這個手術是為了社會的福祉而自願進行的,更不用說還可以得到相當於六個月薪水的津貼」;接下來是已切除的卵巢的保存技術及其進展;再往下介紹最佳溫度、鹽度、粘性;提及用於保存分離後的成熟卵子的培養液;然後帶他們去工作檯,現場展示培養液是如何從試管中滴落,如何一滴一滴落在特別加熱過的顯微鏡滑槽中;顯微鏡下的卵子如何被檢測出是否有異常,如何被清點並轉移到一個多孔的容器中;這個容器又如何(他現在帶領他們看操作過程)被浸置於包含自由遊動的精子的培養液中——精子密度至少為每立方釐米十萬個,他強調道;十分鐘之後,容器如何被從培養液中取出重新接受檢查;倘若還有卵子仍未受精,就需重新浸泡,如有必要則反覆操作;受精卵如何被放回恆溫箱;此後,阿爾法和貝塔留在恆溫箱中直至裝瓶,而伽馬、戴爾塔和依普希隆則在三十六小時之後被再次取出,進入波卡諾夫斯基過程。
「波卡諾夫斯基過程。」主任重複道。學生們在小筆記本上的這個詞下面劃了一道著重線。
一個受精卵,一個胚胎,一個普通成人。但一個經過波卡諾夫斯基化的受精卵會萌櫱、增生、分裂,形成八個到九十六個芽孢,每個芽孢都會發育成完美的胚胎,每個胚胎繼而發育成一個完全的成人。以往的一個人搖身變成九十六個。這就是進步。
「本質上,」中心主任總結道,「波卡諾夫斯基過程由一系列阻止發育的步驟構成。我們檢測了常規生長狀態,有趣的是,卵子對此的反應是開始萌櫱。」
反應是開始萌櫱。鉛筆忙個不停。
他手一指。緩緩移動的傳送帶上,一整架試管正要被送入一隻巨大的金屬盒子,後面緊跟著又是滿滿一架試管。機器低沉地轟鳴。試管通過金屬盒需要八分鐘,他說。八分鐘的X光照射大約是受精卵所能承受的極限。有一些受精卵會被殺死,餘下的那些中,最不敏感的會一分為二,大多數會形成四個芽孢,有些則分裂為八個。所有芽孢都會被重新放回恆溫箱進行培養,兩天之後,突然冷凍,再觀測。兩個、四個、八個,芽孢進入卵裂期,分裂後的芽孢被給予幾乎致死劑量的酒精,於是便再次分裂——一個變兩個,兩個變四個——之後再對其進行抑制——最後平靜發育。
最終,一個原初卵子變成了八到九十六個胚胎——你自然會同意,這是驚人的進步。一模一樣的孿生子——但不像過去胎生時代那樣,一個受精卵在偶然情況下分裂成兩三個,而是一次分裂成十幾個、幾十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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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原文(「譯言」公眾號:yeey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