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編這幾天在網上找固始相關的老照片,發現一篇文,感覺非常有意思, 原來 那些年固始縣是這樣的,我想見過這些場景的人年齡都不會小。
原東門城樓
家鄉是一座美麗而古色古香的小城,小小的山城坐落在大別山餘脈的崗坡上,遠遠看去,城樓高聳山頂,城下綠樹環抱,房屋儼然,宛若一幅風景畫。登上城樓,俯視東關,那裡一馬平川,房屋鱗次櫛比,街道縱橫交錯,炊煙四起,人聲喧囂。那是繁華的縣城商業區。東關的盡頭臨著一條沙河,行舟行排,通達上海,貨物源源不斷從大碼頭卸載裝運。
從城門到東關北大街,要拐一個軲轆彎子。彎路是下坡,由兩段漫長的石階。石階全是一米多長半米寬的紅條石,每級八塊,中間留一條坡溝,那是獨輪車的車道。坡道兩旁都是店鋪。兩段石階路由平面石橋連接,石橋橫跨護城河上,橋的四角建有小亭。年深日久,紅石階的邊角路面,已磨得光滑圓潤。薄薄的階梯,緩緩的坡道,行走起來成為一種享受。橋欄邊有小販擺攤。冬日融融,孩子們圍在賣糖人的挑子前,看他從小鍋裡取出稀軟的糖塊,用麥杆一吹,立刻拉出一空殼的老鼠身子,又一拉,一條長尾巴翹了起來,另只手三捏兩捏,老鼠的耳朵尖嘴鬍鬚已逼真生動,一隻老鼠活靈活現了。拿小棍一粘插在挑子上。二分銅板一隻,孩子們買了,不為吃,只為看。糖塊也可捏出孫猴子,小仙桃。拉成糖絲,繞來繞去又變成了一隻蝴蝶。
炎炎夏日,你可緊走幾步,停在20多米深的城門洞裡乘風納涼,摸著枕頭般大小的古代青磚,渾身爽快,清涼沁入肺腑。也可坐在堵城門的粗大青條石上,靠緊牆壁,感受的不僅是涼意,更是古人建城衛國衛家的苦心 。跑反回來,軲轆彎,北大街成為一片灰燼,只有紅石階梯,赤身露體,蜷曲在一片焦土上。
抗戰勝利了,人們狂歡慶祝,小城成為熱鬧的世界。人們希求的沒有殺戮,沒有兵燹,不再逃難,一家老小安安穩穩過日子的夢想該成為現實了。他們滿懷美好的心願,滿腔熱情迎接新生活的到來。
那些日子,逃出城的財主,陸續回歸故裡,急急忙忙重振家園,宴請親朋。一批批回鄉避難蝸居小鎮的知識界,也攜家帶口,先後奔赴他們的前程。車船碼頭,一片喧鬧。
東關的焦土上,家家大興土木,再困難也要蓋起臨街的店面,有了生意一家人才有活路。終於,高高低低的店堂拉起來了,貨架上多多少少的貨物即刻引來了顧客,市面頓時有了活氣。沒有戰事,物流通暢,新到的小城多年奇缼的商品乾脆擺在街邊攤子上。「慶祝抗戰勝利大減價」的牌子,一家打出,商戶們立即紛紛響應,「迎接勝利,讓利促銷」,紅綠標語貼滿店鋪的門楣。鄉下人紛紛趕城,女人抱著孩子竄街逛市。我媽媽到自家布攤買了嶻鞋面布,深蘭底子白蛛網花,鮮亮極了,我捏在手裡捨不得放下,媽媽卻高興不起來,說是花錢買的,店鋪不是自家的了。
我們家境變了,日本人燒盡了家產,老三門解體,分門別戶各自蓋房謀生,公家只平均供應糧食。生意是跟人合股,門面也出租了四間。當時,只有二伯家蓋起5間後房自住,我家14口人,兩年後才蓋八間房。四叔到四爺去世一直在外租房。怕四爺死在「四絕」日子裡不能下葬,給他噴鴉片含人篸熬過惡日子。不想喪事辦完,噴鴉片的親戚賴著不走,因擔心叔嬸染上菸癮,我爸特從外地回來,出面籌錢給他蓋了四間邊房,四叔一家才搬回老宅。
日子安定了,小城百姓為追求永久的康寧,釋放了最大的能量。他們大修廟宇,盛過節日,把日子打扮的體體面面,生活過得熱熱鬧鬧。
東城門樓子修復了,仍是飛簷高挑,屋瓦整齊,那是小城的臉面。連著四座城門的十字大街上,石牌坊刷洗一新,文廟前的廣場擴展到對街的大舞臺。城牆根的馬道拆除了壁壘碉堡。歷次戰亂,城內從未遭受兵火,仍是一片青堂瓦舍。
縣立中學開課了,四哥五哥都去上學了。我上了吳家祠堂辦的「思源附小」,吳家還辦了私立女子中學和男高,成一完整體系。商務會又辦兩所職業學校。五姑六姑,張大姐胡大姐都上「道濟」職業學校。哪裡有布機室,縫紉室,刺繡室,給我印象最深的是摷絲房。兩排火爐上固定兩排鐵槽,槽中翻花冒濺的水裡煮著蠶繭。架子上安裝輪框,大筷子在水槽撈夾,蠶繭露出的絲頭,一根一根固定在一個個輪框上。滾動輪框,蠶繭翻動,一根根細絲就連綿繞上輪框,退下輪框,就是一挽細絲。滿屋蒸汽繚繞,熱騰騰的,繭腥撲鼻,穿圍裙的女學生仍高興地說說笑笑。姑姑姐姐不但精於刺繡,會織布縫紉,還能寫會算,解放後,都參加了工作。三哥職業男高沒上完,被爸爸帶到安徽,解放後,是蕪湖第一人民醫院麻醉師。
全縣的學生「雙十節」舉行了提燈晚會。我穿上童子軍服裝,打個金瓜燈跟隊伍到文廟廣場與外校學生會合,然後開始大遊行。四人抬的巨大橫幅燈籠走在前面,教官走在隊伍一邊,忘記了喊什麼口號,滿心激動的情懷和熱烈歡騰的場面至今難忘。
東關梁家巷的大戲臺再次搭起。從外地請來戲班子,經常唱成本的大戲,《狸貓換太子》《四盤山》一出連唱好幾天。角兒是張家一夥,鬚生是嫂子「九歲紅」,妹妹「小玉燕」能舞彩綢踩彩球,最為轟動。哥哥張若英唱小生,弟弟「小玲瓏」是武生。地方戲班子給他們跑龍套。有人給我一張股東票,看戲不花錢。我幾乎天天去聽戲,還常跑上後臺看化妝。演員裹頭貼片子,插花飾,戴髽圍,大熱天男演員也要背個棉墊子才著裝。 小城人愛聽戲,日夜場戲院裡都擠滿了人。文化人唱戲是一種時髦,我爸和習慧生就扮妝登臺唱了一出《坐宮》,媽媽和我也在臺下聽。家裡留聲機放梅蘭芳的《太真外傳》,馬連良的《烏盆記》,二伯父在他新蓋的布置了字畫的小房子裡跟朋友隨留聲機一起唱。我看戲著了迷,媽媽看管不住,直到換了趙紅珠的戲班子,股東票作廢,我才收了心。
春節的歡樂在千家萬戶的院庭房舍,元宵的熱鬧呈現於城鎮的街頭廣場。
小孩子個個盼望過年。除夕那天,都換上新衣裳。花生瓜子隨便吃,還可分到糖果。家裡呢,堂屋紅燈高掛,庭院滿鋪黃沙。供桌擺上香爐燭臺,掛上祖宗畫像。還系了桌圍,搭上椅披,鞭炮和對聯堆在方桌上。到處一片喜氣洋洋,單等柜上收了生意,男人一回到後房,馬上貼對聯,放鞭炮,吃團圓飯。小孩的心思不在飯菜。飯桌一撤,幾個便齊刷刷跪到爺奶面前辭歲,掏要壓歲錢。壓歲錢才是除夕孩子們最盼的大節目,可以買糖葫蘆啊。
臘月二十三送灶王上天了。灶臺燒了香燭紙馬,把糖塊貼在灶王嘴上,撒下黃豆草料,唱「灑馬草,餵馬料,大馬餵得吭吭叫,小馬餵得滿地跑。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然後把神像燒了。除夕半夜要接灶,焚香磕頭放鞭炮,再把新的灶王神像貼上神位。
除夕還要守夜,等到天明接財神,迎接一年的好運氣。大人打麻將,小孩擲鶻子。放留聲機,考炭火。火上煨著紅棗子,宵夜吃元宵。元宵棗子吃罷,小孩子東倒西歪也睡著了。
春節的快樂還有走人家。姥姥家,姑姑姨娘家,可以和小姐妹串大街,看馬戲,吃甘蔗,擲小小棋,享盡友誼和快樂。
大人春節除了快樂還有忙碌。春節是交際的好時機,拜年,請春酒,親朋交往,既增進感情,又獲得信息,醞釀來年更大的發展。千百年的好傳統,不管哪朝哪代,從不改變,真是有道理的呀。
元宵節更加熱鬧。商戶家家出錢,商務會辦燈會。兩條龍,兩班獅子,旱船,高蹺,每天晚上挨街遊,鑼鼓喧天。誰家放鞭接著,他們就舞耍一番。大桌子摞起來再加梯子,賞錢吊在最高處,兩頭獅子搖頭晃腦,伸腰擺尾,做出各種姿態邊舞邊爬,直達杆頂,咬住錢包,一躍而下,贏得一片喝彩聲。撐旱船的小丑一伸篙,旱船娘子唱起來:「奴在呀房中呀繡呀花心呀一孜呀哎吆,」咚咚咚咚嗆,鑼鼓齊響。縣中的阮校長愛玩,他扮一醜婆,耳掛紅辣椒,手搖芭蕉扇,帶一群大頭和尚,紅紅綠綠,鑽在高蹺隊裡又舞又扭,眾人一見,掌聲四起。大戶人家有的扎抬閣,有的扎燈山。遠遠看去,一片燈火通明。走近了見到閣樓和山上都綁著真孩子,很多人前呼後擁,小心保護,眾人驚嘆不已。我家門頭掛兩掛走馬燈,熱空氣一吹,燈心轉動,畫上的人們跑飛機。飛機轉,人在跑,像真的一樣。我八哥拉個一米長的麒麟燈,老遠就聽見它脖子的一圈鈴噹喤喤響,看到帶彈簧的大耳朵大尾巴顫巍巍,還圍著長長的瓔珞。渾身透亮,蘭色鱗紋金光閃耀,白鬍子飄飄,瞪大了眼睛,神氣極了。我只提個小金瓜,羨慕死了。
春節,家家團聚,暢談一年好收穫,元宵,喧鬧在街頭,憧憬著萬事更新。
小城人的歡快,訴說不盡。修廟敬神也是大事,人們又正翻新城裡十字街的「玉皇閣」。前殿五開間的大平房,雕花門窗還在油漆,一尊彌勒歪倒在地,一栺多厚的銅胎,金色斑駁。沒鋳後背,肚裡可鑽進我們四個孩子。從大殿旁進入後院廣場,一特大高臺兀立後方。高臺前,有石砌坡面,兩邊是又高又寬的石階。登上石階,只見一座巍峨的飛簷樓閣高高矗立,黃琉璃瓦沐浴著夕陽,金光四射。紅柱子,寬長廊,門緊鎖著。從門縫看,兩邊臺子上坐著光彩鮮亮的菩薩,居中的玉皇大帝金面紅袍,冠冕上帶著旒蘇,威風凜凜。看來這個大殿已修好了。轉到樓後,爬上木梯,佛龕上供著高高的千手千眼觀世音立像。她的金身已經灰暗,地上掉落著她的胳膊,手中長眼,木製的,大臂連肩處,有安裝的榫卯。
我們感興趣的是高臺的石階。階梯兩側嵌著光滑的青石板,斜坡上下,活活的一架滑梯。放學來這,登上石階,騎著青石板,哧溜溜滑下來哈哈大笑,褲子磨破也不管不問。
聽媽媽說,我家和玉皇閣有段特別的淵源。一年,老太爺到玉皇閣下廁所,撿到一卷大票子,立即撞鐘擊鼓,捐了這錢還許下宏願:全家年年從臘月23日淨鍋吃素,正月15日開齋。太爺爺從此素食,還要求代代有傳人。我記事時四爺已尊父命素食了,二大娘和二伯父不和,又提早接了班並且從師拜佛。我們一家過年吃素的規矩,直到解放。
以後我徒步去潢川上學,當歸心似箭的傍晚,見到距城20裡金光燦爛的玉皇閣頂時,如見老友,渾身溫暖,飢餓疲勞頓時消散,又加快腳步,充滿希望的前行了。
小城人敬重玉皇大帝,把拜佛向善的心意上達天庭,祈求神佑,得以永脫劫難,歲歲平安。所以他們也過鬼節。七月十五,修繕了閻羅神廟《東陽府》。那廟只有正殿地藏王是塑像,十殿閻羅和陰魂小鬼都是畫軸,掛在偏殿。可能人們嫌它不顯眼,竟製作了真人大小的泥塑擺放當街,從廟門綿延到七樹巷。又瘦又高,頭戴尖頂高帽,身穿白大褂,伸著紅舌頭的張高子,和匍匐在地一身唣黑的李矮子,在前面開路,接下來是下油鍋,挨大劈,受磨研,蹲水牢,一座座不忠不孝,大逆不道受罰鬼的塑像無所不有。雖是黃泥一堆,卻也觸目驚心。
這天晚上,大沙河放荷花燈,泊岸上站滿了人。荷花形油皮紙糊的燈,燈心裡點上蠟燭,放進河裡飄飄蕩蕩,疏疏密密,順流而下。孤魂野鬼,得了燈,趕著它託生去了。
大街上還擺醮場「賑孤」。香燭高燒,戴七星冠披袈裟的和尚擊鼓敲罄,閉目誦經。主持大喝一聲,鼓拔齊響,松柏枝蘸了淨水灑向四方,穀米拋向遠處,念念有詞,去賑濟孤魂,超度亡靈。百戰犧牲的,被害屈死的,行死上吊的,都得以轉世。
這些儀式化的活動,無不寄託了人們對壞人的警示和追求美好生活的願望。這是堅持正義,勇鬥邪惡,熱愛生活的中國人心。回想這些,不由敬重鄉人的道德厚重,人性美好,人情深沉。
再回老家,玉皇閣樓和高臺早已夷為平地,十字大街拓寬了,東門樓子,臺階坡道,城牆根,蹤跡全無,削掉了軲轆彎子,馬路直通北大街。大碼頭,大沙河也全無溝壑痕跡。滄海桑田的變化,就在短短的幾十年啊!
PS:再分享一些固始的老照片
固始縣公社社員交售雞蛋(1961年)
固始縣公社社員交售雞蛋(1962年)[當時交的肯定都是笨雞蛋,呵呵]
固始大麻長勢喜人(1962年)
固始公社承包以後生產隊喜分超產糧(1965年)[當時的農具,包括鬥笠都好古樸啊,左邊打算盤的的小同志乍一看像梁朝偉,呵呵]
戰鬥在富金山下的青年!1970年夏,陳淋公社五七知青點男知青合影。毛主席萬歲標語、遠處的富金山頂清晰可見。
固始鄉村的知青勞作——堆垛
打場
摘棉花
上一組知青照片是陳淋子紅花村五七知青點(陳淋公社紅花大隊五七青年隊),這一張開始是郭陸灘下官塘八一八知青點
來源:固始早報 圖:夏義 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