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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害怕做一個普通人嗎?害怕平凡地過一生嗎?
本文讓我們來聊聊,「普通」這件事。
01.
小時候,總覺得父母無所不能。
我怕蛇,他們不怕;我怕鬼,他們不怕。他們能製作各種玩具,他們能修理各種東西,他們能解決各種問題。
那時候,我覺得爸媽就像超人,沒有什麼事情是他們解決不了的。
但後來因為兩件事,父母從我心目中跌下神壇。
第一件事:買自行車。
幾個小朋友想組建自行車隊,於是我找母親要兩百塊錢買車,沒曾想遭到她一頓訓斥:「一點都不懂事,你以為掙錢很容易嗎?你以為咱家是萬元戶嗎?」
第二件事:父親下崗。
我讀小學四年級那一年,鎮上的氮肥廠倒閉了,父親從此沒了正式工作,經常一個人坐著唉聲嘆氣,我們家的夥食一下差了很多。
在微博上看到一個提問:你什麼時候發現父母是個普通人?
我大概是在十歲的時候吧:「終於知道很多東西別人有,是因為他的父母有;而我沒有,是因為我的父母沒有。」
從那時起,我就明白了:想要什麼樣的生活,只能靠自己努力去爭取了。
所以對於父母,我曾經很失望。
02.
看名人傳記,我覺得長大後也能當科學家。
看武俠小說,我覺得長大後也能縱橫江湖。
看科幻漫畫,我覺得長大後也能守護地球。
年少時,我以為自己也可以成為超人。
但經過小學、中學、大學一次次考試,我很努力也只能得到一個中等成績後,才終於明白:我只是一個普通學生。
大學畢業後,我曾幻想幹一番大事業,但經過很多次面試之後,才赫然發現:像我這樣的一抓一大把。
找到工作後,我也曾想脫穎而出,但發現別人解決不了的問題,我基本上也解決不了時,才終於明白:我只是一個普通人。
到後來,我覺得自己越來越普通。
喜歡的書很普通,都是一般人喜歡的;喜歡的歌很普通,都是一般人喜歡的;寫的東西很普通,幾乎淹沒在了網絡裡。
我曾經夢想轟轟烈烈、名揚天下,但人生的種種經歷和細節都在告訴我:「抱歉,你這輩子可能永遠只是個普通人了。」
所以對於自己,我也曾經很失望。
03.
姐姐時不時就跟我抱怨姐夫:「結婚之前,受荷爾蒙支配,覺得他哪哪都棒哪哪都帥,我覺得自己真是上輩子積了德。
誰知結了婚才知道,他是一個很沒出息的人。」
有多沒出息?
「五六年來,他工資就沒怎麼漲過。」「工資比我還低一大截。」「工作十年了,還只是一個科級幹部。」「想換個大點的房子,他完全幫不上忙。」
姐姐在我面前唉聲嘆氣:
「嫁給他真是倒大黴了。」「他要是有點出息就好了。」「這破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姐姐結婚前一直跟我誇姐夫,結婚後她才赫然發現:「他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普通人。」
說起姐夫,姐姐一臉失望。
04.
小時候跟我一樣想當超人、拯救地球的表哥,居然跟一個普通的地球人結婚了。
當表哥發現自己是個普通人後,就把希望寄托在了孩子身上,希望侄子能完成他未竟的夢想,成為很牛很牛的人。
但這個希望好像正在一點點破滅。
表哥希望他能成為學霸,但已經讀到小學二年級的他,在一個很普通的小學裡,期末考試也從來沒進過前一百。
班主任對表哥說:「不妨考慮一下發展特長。」
於是在表哥表嫂的誘導下,他開始了尋找天賦之旅,學鋼琴、學畫畫,學下棋、學遊泳,學街舞、學籃球。
但教他的老師都說:「你家孩子玩玩可以,其他就不要多想了。」
經過一次次折騰之後,嫂子終於紅著眼睛嘆息道:「咱家孩子就是一個普通人。」
所以對於孩子,父母們也曾經很失望。
05.
2015年那會兒,姐姐準備在城裡買房。
房子實在是太貴了,一個只有60平方米的小兩室,姐姐姐夫也付不起三成首付。
父母知道後,從老家趕來了,在城裡待了兩天,臨走時,遞過來一張銀行卡,「裡面有10萬,多的我們也幫不了了。」
姐姐立馬紅了眼睛,我知道,這是他們一輩子的積蓄了。
我有一次回到家,父母問:最近生意怎麼樣?我答:業務不是很好做。
離別時,父親又遞過一張卡:「裡面有12萬,我知道幫不上什麼忙。」
我沒要,但眼淚卻湧了出來,我知道,這是他們的養老錢了。
我的父母是普通人,非常普通的普通人。
他們雖然沒有像有的父母那樣,給我創造很好很好的物質條件;
但他們卻給了他們這輩子能給的最好的一切:養育、照顧、包容、關心、愛。
他們雖然平凡,但我時常覺得偉大。
電影《死侍》裡有一句臺詞特別打動我:
「成為英雄,只需要四五個瞬間。」
這四五個瞬間,就是普通人的高光時刻。儘管在此之後,他們又泯然眾人,回歸普通面孔。
06.
姐姐雖然在我面前抱怨姐夫,但更多時候,她都是在朋友圈撒狗糧:
「問老公湯裡放了什麼作料,老公說:『蔥姜蒜、花椒、八角,不過知道你不喜歡吃蔥姜蒜,所以出鍋的時候,我把這些作料都挑掉了。我心裡那叫一個感動。姑娘們,碰到願意給你挑掉蔥姜蒜的男人就嫁了吧。」
「昨天加了班,今天睡到快中午才起來。起來發現他已經把衣服洗好了,正在給我做飯。真是一個乖孩子。」
「昨天翻老公備忘錄,看見裡面這樣寫著:堅決不要一上來就否定她,先聽她說;她想買就讓她買,才能花多少錢;不要吐槽她的偶像,要誇很帥、有品位……」
每次看到姐姐顯擺,我就打趣:「喲喲喲,你不是說他一無是處嗎?」
姐姐就會很認真地說:「你姐夫雖然是個普通人,沒有什麼大本事,但他是這世上最懂我、最疼我的人。」
07.
有一次,我跟表哥一起帶侄子下樓去打球,剛剛走進電梯,發現有人在裡面抽菸。
侄子立馬說了一句:「叔叔,電梯裡面不能吸菸。」
我以前碰到過這種情況,但我選擇了默不作聲,沒想到他比我勇敢得多。
還有一次,在表哥家吃了晚飯,我們一起出去散步。回來的路上,碰到一個賣菜的老奶奶。
沒想到侄子竟然說了一句:「爸爸,叔叔,你看天都要黑了,我們把奶奶剩下那點菜都買了吧,讓她可以早點回家。」
表哥說他從來沒有教過兒子這些,但沒想到他竟然這樣懂事。
表哥的孩子是個普通人,他沒有一些孩子聰明,也沒有一些孩子優秀;
但我知道他是表哥的驕傲,因為他懂事、勇敢、正直、善良。
08.
很多人,一生都在與普通為敵。
我們埋怨那個不成功的父母,痛恨那個不成功的自己,責怪那個不成功的伴侶,抱怨那個不成功的孩子。
有一個美國朋友問梁曉聲:「你們心裡好像都暗怕著什麼,那是什麼?」
梁曉聲答:「怕一種平凡的東西。」
美國朋友不解。
梁曉聲說:「就是平凡之人的人生本身。」
美國朋友無比驚訝:
「太不可理解了,我們大多數美國人都挺願意做平凡人。過平凡的日子,走完平凡的一生。
你們真的認為平凡不好到,應該與可怕的東西歸在一起麼?」
可不是嗎?
我們不怕死,只怕平凡。
但我們似乎忘記了一點:一個人的人生,其實大概率是平凡的。
世界上90%的人都是普通人,9%的人有小成,1%的人能大成。所以,對絕大多數人而言,走向平凡,就是最終的結局。
我們這麼努力,不過是為了成為一個普通人。
總有一天,我會變成那個看著兒子蕩鞦韆的父親,你會變成默默疊著襯衣想著從前的女人,早晚而已。
所以,我覺得人這一生,所謂成熟,就是四個「接受」吧:
接受父母是普通人,接受自己是個普通人,接受伴侶是個普通人,接受孩子是個普通人。
09.
寫在最後
是啊,我們就是一個個普通人。
住著一個普通的房子,做著一份普通的工作,掙著一份普通的薪水,長得不像吳亦凡,爸爸也不是王健林,老婆也不是王冰冰。
我們一家子都是很普通的人。
但普通,不代表我們會過得不好。
普通人也可以讓生活開出花來,普通人也可以做很多有意義的事情。
雖然不能開創什麼大事業,但我們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最大程度地耕耘著本職工作,最大程度地積累著學識和經驗,最大程度地照顧著家人和朋友。
有一天,一個朋友問我:「你這輩子做過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麼?」
我回答說:「我這輩子做過最重要的事,就是接受自己是個普通人,接受家人是普通人。」
然後,他又問:「你不覺得普通過一生很沒意思嗎?」
我回答說:
「作為一個普通人所能感受到的酸甜苦辣,已足夠報償我來這煙火凡世間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