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1年,17歲的蘭波接受當時已是著名詩人的魏爾倫的邀請,去往巴黎。魏爾倫此前曾讀過蘭波的詩《醉舟》,十分欣賞蘭波的才華。來到巴黎之後,蘭波就住在魏爾倫的家裡。當時魏爾倫已經結婚,妻子家境富有,他就住在嶽父家中。除了魏爾倫,蘭波的到來成了所有人的惡夢。他恃才傲物,舉止怪異,放浪不羈,基本是走到哪裡,就一路毀到哪裡,無論是魏爾倫的家人還是魏爾倫以前常往來的巴黎文學精英團體,都對他反感畏懼,避之惟恐不及。惟有魏爾倫如同發現了靈感源泉一樣,對他著迷不已。兩個人很快就同居在了一起,生活放任無度,酗酒、吸食大麻如同家常便飯,共同「探索了感官享樂的全部過程」。魏爾倫為了蘭波拋妻別子,兩人去了比利時、英國流浪。瘋狂的兩年同居生活中,兩人相互追逐,彼此傷害,紛爭不斷。1873年,在最後一次爭執中,魏爾倫開槍打傷了蘭波。魏爾倫被逮捕,並因殺人和行為不端的罪名被判入獄兩年。這段孽戀也由此畫上了休止符。
之後蘭波一人孤身返鄉,很快就寫出了他最知名的作品《地獄一季》,而今這已被公認為象徵主義文學的代表作。此後,蘭波就放棄了寫作。他一生最光彩絢爛的作品就誕生於他20歲之前,誕生於他與魏爾倫瘋狂糾纏的幾年中。而後他四處漂泊,經歷繁雜,甚至販賣軍火,最終37歲時病逝於非洲。魏爾倫死於1896年,他還在世時,已詩名鼎盛。而蘭波的詩歌,當時並不廣為人識,魏爾倫是唯一發現蘭波恆久生命力的人。電影《全蝕狂愛》出自一位女導演艾格尼依斯扎·霍蘭,她之前拍過一部我挺喜歡的電影《歐羅巴,歐羅巴》。但說到這部電影,除了真實存在的故事本身就足夠蠱惑誘人外,電影本身並談不上有多麼出色。總感覺有些就事論事,並未能如片中詩人的作品那樣,獲得穿越時光的永恆的生命力。這個電影的最大亮點,也許就是扮演蘭波的時年20歲的萊昂那多·迪卡普裡奧。蘭波,關於他的外貌,有人形容「溫存而伶俐」,也有人說他是「骯髒男孩」。不過若從相片上看,萊昂那多與蘭波和還真頗為相似。
。那個時候的萊昂那多纖細、稚嫩,青春不羈,光彩照人。倒不是說那時的他演技有多出色,更大程度上是外形和年齡的貼近幫了萊昂那多大忙,那個天使面孔、魔鬼心靈的蘭波被他演繹得充滿了奇幻色彩。可人物一旦上了年紀,那種感覺就消失殆盡,萊昂那多力有不逮,表演的痕跡立刻就顯露了出來威廉·岡特在《美的歷險》中這樣描繪魏爾倫:「他的眼睛有點斜視,其貌不揚,像個壞蛋,四肢長著濃瘡,纏著叫人噁心的破布條」。電影裡的魏爾倫大致就是這樣了,如果不是更糟的話。戴維·休利斯扮演不到30歲的魏爾倫(我至今耿耿於懷地記得,此人拿走了93年坎城電影節的最佳男主角獎),又老又禿又委瑣,被塑造得像個酒鬼和懦夫,你實在很難把這個形象和一個著名詩人聯繫在一起。在蘭波光彩照人的魔力下他完全昏了頭,成了個無用的欣賞者和用暴力掩蓋懦弱的可憐蟲。
法國象徵主義詩人蘭波,主要詩作幾乎都創作與十六-十九歲這個年齡段,帶著他太陽一般滾燙的靈魂,被稱為「垮掉派先驅」。他的作品以後有了心情好好評價,我們可以先通過他自己的一段話感受一下:「詩人要長期地、廣泛地、有意識地使自己的所有官能處於反常的狀態,以培養自己的幻覺能力。各種形式的愛情,痛苦和瘋狂,尋找他自己,用自身耗盡一切毒物,以求吸取它們的精華。這是一場難以形容的折磨,在這種折磨中,詩人要有堅強的信念和超人的勇氣,成為世界上最嚴重的病人,最狂妄的罪犯,最不幸的落魄者,同時,又是學問最淵博的人!」這部片子可以說很好拍,因為它本身就太精彩;這部片子也很難拍,也是因為它本身已經太精彩了。激烈的東西看上去總是比較好把握,對於蘭波這位始終追求「神聖的混亂」的詩人,年輕貌美,才氣逼人,放浪形骸,憤世嫉俗,尖酸刻薄,自以為是,他有一雙被繆斯女神親吻過的手。他複雜卻單純,頹廢卻激烈,歡樂卻厭世,粗鄙卻優雅,極端卻溫柔,勇猛卻蹣跚,他痛哭他狂喜他畏縮他前進他祈禱他詛咒他純潔他放蕩,他歇斯底裡,他是個自燃的太陽。但就是在這種極其濃烈的表面之下深度往往被剝奪,這是片子很不好處理的地方,Holland的表現還算差強人意。

魏爾倫是個不徹底的叛逆者,操著巴那斯派詩人的姿態逃避灰暗和腐敗的東西,他被瑪蒂爾德短暫的不真實的安慰很快被蘭波戳破。蘭波說:Self-interest exists. Attachment of being personal gains exists. Complacence exists. But not love.魏爾倫驚詫了。他們的愛情也是極富這種神聖混亂的特色的,魏爾倫在家庭和社會的壓力下把脆弱和敏感努力變得冷酷無情,而蘭波確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孩子。或者這麼說也不盡然,蘭波只是要感受,感受每一種存在,感受每一種心情,感受這種巨大的痛苦和歡愉,調動所有的敏感進入這種混亂的狀態。「It's no longer for you to be only one person, you have to decide to be anyone.」更何況,魏爾倫對這個鋒芒畢露的少年更多的只是一種激情,盲目的激情。於是兩個人以共同的追求維繫著微妙的關係,傷害道歉再傷害再道歉地不斷死循環。最後蘭波終於收拾行李決定回老家,魏爾倫哭著求他再考慮考慮,他鐵了心著煩躁地把他推開。結果魏爾倫開了槍,他打穿了蘭波的手,蘭波那隻被繆斯女神親吻過的手。鮮紅的血從手心的洞裡譁譁地流淌出來,像握著一個太陽。蘭波哭叫著說瞧瞧你都幹了些什麼!!…魏爾倫被判兩年獄刑。後來在黑森林最後的見面,蘭波問了一句:Choice between my body and my soul。魏爾倫微笑著告訴他:Your body。蘭波沒有說什麼。謝天謝地他終於死心了。這樣他就可以不用再執拗地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