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正值天才作家張愛玲誕辰100周年,臨近年末,準備寫寫曾經讀過的那些經典,以此表達敬意。
《紅玫瑰與白玫瑰》是張愛玲最著名的作品之一,裡面出現了很多的經典名句,被很多人譽為點開了愛情真相的箴言。
多年前看這部作品時看的是愛情,如今再看這部作品時,看到了男性在愛情中對女性的態度。
《紅玫瑰與白玫瑰》這部作品的男主角叫做振保,雖然留過學,但他是中國傳統文化教育出來的典型男性。文中是這樣介紹他的:
「他是正途出身,出洋得了學位,並在工廠實習過,他在一家老牌子的外商染織公司做到很高的位置。事奉母親,誰都沒有他那麼周到;提拔兄弟,誰都沒有他那麼經心;辦公,誰都沒有他那麼火爆認真;待朋友,誰都沒有他那麼熱心,那麼義氣、克己。」
振保出生清貧,但是由於自己爭氣,所以成了留洋歸國人才。這放在中國的傳統價值觀中,也算事業有成,放在婚戀關係中,女性市場也很大。
那麼,振保的女性觀是怎麼樣的?在他的世界裡,他要做女性的主人。這還得從他的第一次兩性體驗說起。
未到巴黎之前他還是童子身,到了巴黎之後被這座城市的浪漫氣息所感染,於是把自己的第一次獻給了妓女。
事後回想起來他覺得後悔。因為:「這樣的一個女人,就連這樣的一個女人,他在她身上花了錢,也還做不了她的主人。」
於是,「從那天起振保就下了決心要創造一個"對"的世界,隨身帶著。在那袖珍世界裡,他是絕對的主人。」
他的初戀叫玫瑰,家裡是經商的。他之所以會迷戀上這個女孩,是因為對方有一種青春的瀟灑氣。
和對方談了戀愛後不久他就面臨了畢業要回國的問題。在回國時儘管玫瑰對他極度不捨得,但他依然做了「柳下惠」。
畢竟,他要做自己世界裡的主人。在他眼裡像玫瑰這樣的女孩,太張揚、開放,不適合娶回家。
回國之後他在上海的一家廠裡工作,由於工作地離家遠,所以就住在同學兼朋友家裡。這一住,就讓他坐懷不亂的人設崩塌了。
同學王世洪有個妻子名字叫王嬌蕊,是新加坡華僑。讀書的時候是個交際花,年紀大了就匆忙找了個人結婚。
她長得非常漂亮。文中是這樣描述的:「她那肥皂塑就的白頭髮下的臉是金棕色的,皮肉緊緻,繃得油光水滑,把眼睛像伶人似的吊了起來。一件條紋布浴衣,不曾系帶,松松合在身上,從那淡墨條子上可以約略猜出身體的輪廓,一條一條,一寸寸都是活的。世人只說寬袍大袖的古裝不宜於曲線美,振保現在方知道這話是然而不然」。
他迷上了王嬌蕊的美,但這還不至於讓自己背叛朋友和多年來受的教育。後來和她交談之後,才發現對方是他的絕對理想型。
王嬌蕊雖然名校畢業,在外的名聲又是交際花,但是真實的她並不浪蕩和迂腐,是一個天真、純淨、痴情的女人。
振保感受到她的痴情是因為某次他回家拿大衣時,偶然遇見把自己大衣披在身上、吸著自己吸過的菸頭的她。
也就是這次遇見讓振保的理智防線徹底斷裂了。振保想要一個嬰兒頭腦、成熟女性身體的女人,而面前的王嬌蕊就是。
兩人在王世洪去外地出差這段時間裡過了一段時間的幸福時光。雖然有良心上的不安,但是情慾的釋放依然讓振保快樂。
眼看著王士洪的歸期越來越近,振保不得不在名聲、社會地位、母親的期許與愛情之間做出選擇。
他選擇放棄王嬌蕊。因為在振保的世界裡,他要做自己的主人,他如果選擇了愛情,就會讓他的事業、名聲毀於一旦。
最後和振保結婚的女孩叫做孟煙鸝,是個典型的傳統女人。大學學歷,但是學習成績不太好,把結婚生子當做人生信仰。
在結婚前兩人的交流僅限於:「他陪她看了幾次電影。煙鸝很少說話,連頭都很少抬起來,走路總是走在靠後」。
之所以選擇這個女孩,是因為振保覺得這樣的女孩才能讓他做自己世界裡的主人,對方接受他的控制。
然而,這樣「完美」的一個女孩,他卻對她產生不了愛情,甚至連愛欲都沒有,弄得自己最後有家不想回。
他自己創造了一個「理想」的世界,但這個世界卻是一個他不想要的世界,這是多麼諷刺的一件事。
《紅玫瑰與白玫瑰》這部作品中有一段著名的句子:
「一個男人的一輩子都有這樣兩個女人,至少兩個。娶了紅玫瑰,久了,紅的變成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而白的還是窗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成了衣服上沾的一粒飯黏子,紅的卻是心口上的一顆硃砂痣」。
表面上張愛玲是在探討愛情,其實是在探討男性在婚戀中對待女性的態度的。在傳統文化的婚戀中,男性總是想做自我創造世界中的主人。
女性是作為男性的點綴出現的。所以,男性才會以功利的眼光來安排自己的婚戀生活,從未考慮過女性的感受,儘管是自己的愛人和妻子。
然而,當一個男性把一個女性功利化時,那受最大傷害的還是自己。畢竟「物」無法慰藉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