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印尼熱帶雨林中,一群人類和紅猩猩打破了「自然規律」,在一個棲息地和諧共處。
在這裡,人類是紅猩猩的養育者,每個年幼的紅猩猩有著專屬自己的人類「奶媽」,負責餵飯餵奶陪玩和擁抱,
而紅猩猩作為動物界和人類基因上最親近的動物(95%以上的基因相似度和天生的推理、思考和學習能力),眼神和動作也都是滿滿的「人味」,
一行人猩出行畫面和諧。
飼養員介紹,他們在這個獨特的生態系統中開闢了一個「紅猩猩」教育系統,涵蓋了「紅猩猩」從幼兒園到「大學」的所有教育,最終每個畢業猩猩都可以學會叢林生活的所有知識和技能。
看起來,這裡就像是一個童話世界,沒有殺害和欺凌,只有人類和紅猩猩種群的信任和愛。
但這個濃縮了人類和野生動物美好感情的地方,也恰恰是紅猩猩因為人類受苦有多深的見證之地。
這些年幼的紅猩猩不是主動選擇了「人類媽媽」,而是在經歷了自己媽媽的死亡,種群的消失後,被迫選擇了這裡。而它們還是幸運的,更多流離失所的年幼紅猩猩,在沒有母親的庇護之後很快活不下去。
在這裡,它們尚且有吃有愛,不用擔心明日。那這些小紅猩猩的媽媽去哪裡了呢?
這個問題的答案,和最近的一個報導有關。
近日,韓國棕櫚油巨頭Korindo公司被英國大學和綠色和平環保組織的獨立調查曝光一樁巨大醜聞。
主體在印尼熱帶雨林的這家韓國公司被證實這十多年來故意在印尼巴布亞(Papua)雨林中點火毀林,破壞了數萬公頃的雨林,面積達首爾大小。
韓國棕櫚油巨頭Korindo公司「燒掉一個首爾」,而印尼還有790多家資質可疑的棕櫚油公司,它們又燒毀了多少這個亞洲最大的熱帶雨林系統,讓多少物種失去家園呢?
雨林被毀,紅猩猩賴以生存的棲息地也一夜消失。沒有了親人和領地,年幼喪母的他們被好心的志願者收容於雨林深處的庇護所,在那裡,它們學會了原本該是紅猩猩母親教給它們的生存技能。
紅猩猩們在這裡學會了叢林法則,經受一系列考驗和幫助,最終在一片半原始的河流中央島嶼上接受最終考驗,然後順利畢業,徹底離開庇佑所,返回自己的原本屬於的世界。
不過,理論和現實並不總是一致。
經過悉心的照料紅猩猩們身體都十分健康,但是在「人類媽媽」不在的時候,它們似乎也明白自己的身世,眼神裡透露出一股擔憂。
而基地也開始面臨前所未有的大挑戰:
越來越多的紅猩猩被好心人送過來,而基地的容量和人手還不足以容納那麼多猩猩,而對紅猩猩的野化訓練,最終飼養員們發現,可以放回野生紅猩猩的「較安全」森林已經越來越少。
飼養員發現,單單是無限量收留這些紅猩猩只是個治標不治本的手段,它們的棲息地流失,才是所有問題的最根本原因,也是最終解決手段。
過去60年裡,紅毛猩猩的數量減少了60%。
同時,每年有3000隻紅毛猩猩因為棲息地流失直接或間接死亡。
有的時候,悲痛會化為力量,失去家園親人的痛苦會化作不懼一切的勇敢,和絕望。
2018年,環保機構曝光一起拍攝於2013年的紅猩猩對抗人類挖土機視頻,引起震動。
視頻中一隻孤獨的紅猩猩順著已經倒下的熱帶樹木狂奔,衝向盡頭的挖土機的鏟子面前,樹幹下面,是兩個試圖阻止紅猩猩的人類,面對龐大的「鋼鐵巨怪」,紅猩猩沒有一點畏懼和退縮,使出自己全身力氣猛推鏟子,
可能是真的被紅猩猩的力量震撼到,鏟子也只好往回縮。
在這場宛如電影畫面的真實場景中,紅猩猩的反擊是為了保全什麼不言自明。
雖然單獨獨鬥,賭上葬身此地的賭注,它也要用這麼猛的一推,來決定自己的命運。這只會思考,會動手,有感情的動物拼命反擊挖掘機的舉動,讓人震撼,也讓人心疼。
在越來越陌生的這片再也稱不上「家園」的地方,它們已經很難再生存下去,萬裡森林成農田土地,昔日的林間溪澗成記憶,
它們只能爬上一顆高樹的頂峰,眺望更遠處,那片目前仍綠著但不知道能綠幾時的森林。
而這一切,都是為了一個所有人都每天打照面的東西——棕櫚油。
印尼的一萬八千多個島嶼上,存在著世界第三大熱帶雨林,僅次於亞馬遜河非洲剛果盆地,是地球上物種最多的國家之一。
蘇門答臘虎,犀牛和大象,世界鳥類和爬蟲類天堂。這些這片生態系統獨一無二的物種本來自由生長在這個千島之國上,婆羅洲上,盛開著2000多種蘭花。
但如今,這些所有物種都在面臨大滅絕的風險。
過去50年來,印尼超7400萬公頃的雨林被國內外公司砍伐或焚燒,這是兩個德國的大小。
印尼虎唯一剩下的蘇門答臘虎野生種群少於500隻,
蘇門答臘犀牛是全世界第二稀有的犀牛,
蘇門答臘象被列為瀕危物種之列。
因為棕櫚油,為了獲得棕櫚果實,人們砍伐原始森林,放火清理土地,種上大片的經濟作物棕櫚林。
印尼以無數生靈生命為代價的棕櫚油就源源不斷輸送全世界,每年保證了全世界一半的棕櫚油來源,從中獲取上百億的巨額利潤。
而這個十幾年前就被揭露的巨大網絡,時至今日都還在有條不紊展開,政府繼續籤署促進就業開發雨林協議,非法和合法公司繼續非法或合法清理雨林,開闢出種植棕櫚樹的空地。
最終,這片昔日的亞洲之肺千瘡百孔。
而值得一提的是,在Korindo這次醜聞的敗露之際,Korindo公司註冊為成員的國際領先森林保護機構「森林管理委員會FSC」也面臨重大信譽危機。
2018年,FSC對Korindo進行過調查,但是最後調查結果為「沒有發現該公司有任何非法焚燒雨林和剝削人權的行為」,而在這次的獨立調查後,BBC也獲取了一份當年FSC本來已經存在但設法隱瞞了的報告,
報告直指「證據顯而易見,Korindo摧毀了3萬公頃高保護價值的森林,違反了FSC的規章制度,給原住民提供不公平的賠償金,直接從這些經濟利益中獲得可觀價值。」
但不知怎麼的,這份報告被FSC雪藏,並隻字未提,對外宣布皆大歡喜,直到被BBC公布了備份。
而在Korindo的官網上,也赫然打著「可持續性」的顯眼招牌,鼓吹自己對印尼雨林開發的謹慎態度和可靠。
同時,Korindo還為印尼的扶貧救助工作做了一些貢獻,為當地饑民兒童提供餐食補助,幫助了不少社區。
但無法否定的是,在這些「天使」的面具背後,它的「黑暗」更加令人觸目驚心,甚至更加顯得可怕——
用毀掉雨林的錢來補貼這裡失去祖先遺產的孩子們,宣揚自己的功績,這樣的操作,是怎樣的內心?
當監督者成了「幫兇」,當明面上的工作鼓舞人心,而背地裡看不見的雨林正在流失,無數無家可歸的紅毛猩猩正在變成「人類媽媽」的孤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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