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在閒暇時間細究漢語,那麼他一定會留意到,漢語文化的博大精深。
同一個詞在不同場景會有不同語義,如冬天時說「能穿多少穿多少」和夏天說「能穿多少穿多少」是完全相反的意思。懂的人會心一笑,不明白的人只能一頭霧水。
另一方面,同一個意思也可以用不同的形式來表達。比如,我們稱死亡,可以說去世,卒,不在了,還可以說——駕鶴西去。
駕鶴西去,這個感覺還有一點高級的詞,是我們對於死亡的一種隱晦說法,可是,為什麼我們用的是鶴,而不是用其它的動物呢?
關於鶴
對鶴,中國人從來都是很喜愛的。
它全身多為黑白羽毛相間分布,兩色卻不顯得雜亂,黑白卻不顯得單調,脖頸修長,姿態優美,能高飛,似能與太陽並肩,叫聲高昂,總是響亮。單單它的形態外表,便足以俘獲眾多人的芳心。
這樣純潔美好又顯得高貴的動物,在西周時就已經走入了人們的視野。西周末年便有了鶴為周天子跳舞的記述,《詩經》中也寫到過「鶴鳴於九皋,聲聞於天」。這些,不僅將鶴這個動物寫入了文學作品之中,還將它描述得很美好,很有氣勢。
而後隨時間的流逝,大家對於鶴的喜愛不減反增。甚至它慢慢地成為了仙的代名詞。
這是入了語文教材的一千古名句——「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黃鶴一去不復返,白雲千載空悠悠。」駕鶴去的昔人,我們常常解作為仙人,這鶴,便是仙的坐騎。而後我們一談到鶴,就會想到仙鶴,仙人,仙氣飄飄,雲霧繚繞。
鶴本來就美好的姿態再加上優秀前人的推崇欣賞,使我們不由自主地形成了一種鶴文化。它總是象徵著好,有仙氣,靈氣祥瑞。
這是很奇妙的感受,或許有些人一生從來沒有真正見到過鶴,只因為生活文化環境對鶴有這樣美好的印象,一提到鶴,這些仙氣的意象就會不由自主地蹦入人的腦海當中。
關於死亡
每一年都會有成千上萬的新生兒降臨在這個世界,如春天樹上之新芽吐綠,肆意生長。而每一年也會有成千上萬的生命離去,正如秋天枯黃的落葉,脫落枝頭歸於塵土。
美國的一部動畫電影《尋夢環遊記》中描述著這樣一種理念:一個人死了,會去到另外一個美好的世界,在那個世界,這個人還可以行動,還可以思考,還可以像活著的人一般正常地生活。而完全意義上的死亡消失,是在現實世界再沒有人記得這個人以後。
現實世界的人,也就是活著的人們,只要他們記得亡者,那麼亡者便可以長存。就比如說,歷史上著名的秦始皇便可以在另一個世界長久活著,而那種沒有親人朋友的流浪漢便可能很快消失。
可動畫只是藝術,只是想像,我們都知道,在唯物主義的世界,不會存在亡者可以在另外一個世界生活的說法。
但不可否認,一個人死亡,他親友腦海中有關他的記憶不會輕易消失。只是這些記憶帶給活著的人的,總是巨大的傷痛與遺憾。這個時候,死亡這個詞,提起來只會是將活著的人還未癒合的傷口撕開,再一次帶來痛苦。
所以,一些對死亡的隱晦稱呼就顯得很是必要。
為什麼不用其它?
我們之所以發明這麼多個對於死亡的隱晦稱呼,是為了減弱死亡帶來的沉重傷痛,而怎樣的隱晦說法更有勸說力度呢?
或許就是對亡者未來的一種美好期許祝願。
「駕鶴西去」中的鶴,很重要的便是它那成仙、吉祥這些文化印象。試想,故去的亡者乘著鶴飛去西方極樂世界,或許可以羽化成仙,這會給死者親屬以安慰,也蘊含對於死者的祝願。
但是,鶴是美好的動物,除了它,就沒有其它的美好的動物了嗎?
這樣的動物自然是有的,比如貴氣的龍、鳳凰等,比如同是鳥類的大雁、白鷺、天鵝,再比如也很漂亮的孔雀等等……
錢鍾書先生曾在他的作品中寫到過:「天下就沒有偶然,那不過是化了妝,戴了面具的必然。」萬事皆有因果,「駕鶴西去」中的鶴自然也是如此。
一個文人,對鶴有了好印象,他很欣喜,來了靈感,然後便將靈感變為作品,文學作品再被大家傳閱,這個文人對於鶴的個人印象便傳給了其他人,如果這個印象符合大多數人的心理,群體印象就會逐漸形成,而後,便成了整個社會的文化印象。
而這樣的情況也一定不僅僅是鶴,比如龍,一談起它,我們也不可避免地會將它與帝王掛鈎,談到天鵝,或許就會想到醜小鴨。
所以,當前人賦予了鶴靈氣祥瑞,仙氣飄飄的意象,我們在「駕鶴西去」一稱呼當中使用「鶴」,而不用其它動物,便是很自然而然的做法。
袁說歷史
「駕鶴西去」,這是我們現下還在使用的一個詞,並且多數,是用在德高望重的人死去的時候。
語言或者習俗,總是隨著人的需要而發展。或許一開始只是某個人的隨意一提,可當它受到認可,被記住,並且流傳了下去,那麼很可能在後來便成為了一個常用表達。
只是這樣,也有了很多讓人疑惑的表達,不知道「駕鶴西去」中為什麼用鶴?不知道為什麼烏鴉象徵不好的事,而喜鵲是報喜?不知道當下一個網絡用語為什麼是那個意思……
不過,這些都沒有關係,因為只要花時間去了解它背後的文化底蘊,那麼這些疑惑,一定都會迎刃而解。
我們的微信公眾號是「袁史」,切勿受騙
參考資料: 朱奇,聶暘,賈萬梅,劉觀華.白鶴文化淺談[J].溼地科學與管理,2019,15(04):35-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