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期間我恢復晨跑,從校園「敬賢樓區」直奔「凌峰樓區」,緩緩上坡,氣喘籲籲,已經堅持半年了,總體感覺不錯,生命在於運動,越老越要動。
今天從「凌峰樓區」下山,鬼使神差繞到了「國光第二樓」的右側,遇上校園林處的民工正在裁剪修理行道樹的亂枝,一些掛果的龍眼樹也不能倖免。我從堆棄的青枝綠葉裡折下龍眼果,在路邊津津有味品嘗起來,一口一口時光倒流,吃回了童年的滋味。民工見狀便操著四川口音的普通話說:老先生,不能吃,還沒有熟。我也一本正經地告訴他:這龍眼品種小,閩南話叫「紐扣眼」,果體只有黃厝「大泡」龍眼的三分之一,其成熟的標準有二,一乃果核變黑,二則果肉微甜,這標準可是我們校園裡的「廈大孩子」60多年前經反覆實踐後的約定俗成。
其實在我心靈深處,校園龍眼的成熟還有第三標誌,就是時間上離「八二」沒幾天了。「八二」又叫「八二慘案」:1967年夏天廈門兩大對立的造反派在廈大校園真刀真槍大打出手,武鬥瞬間登峰造極,「促派」圍攻「革派」,陽曆8月2日最終攻下「革命造反樓」(如今的大南9號又叫「臥雲山舍」的),擊斃「革派」一號頭目、廈大中文系林金銘同學。林同學被小口徑步槍擊中胸部,鮮血溼透整個上身,臨死前他大口大口地喘氣,不停地抽搐……
「促派」打手在圍攻間隙,順手先革了龍眼的命,將校園的龍眼洗劫一空,國光樓區到處都是他們亂吐亂丟的果核果皮,還有嗡嗡亂飛的金頭蒼蠅……「八二逼近,龍眼熟了」,記憶就這麼毫無理由地將二者捆綁,成為我的1967年印象廈大帶血的龍眼,如今每每想起,簡直就如同噩夢一般……
無論是人眼還是龍眼,文革內亂的倒行逆施歷歷在目,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