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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420
2016年,蔣方舟獨自一人在東京生活了一年,用她的話說,「東京也拯救了我。」
她把這些東京的生活寫成了《東京一年》,今天的「一個人」,就是其中的某一片段——
②③ | 99個「一個人」的故事
一個人在東京
文 / 蔣方舟
今天中午跟日本國際交流基金會的工作人員見了面,送給他們我媽自己畫的年畫。圖案是六子爭頭,三顆兒童的頭,嫁接在六個胖大肥白成人化的身體上。他們大概覺得非常怪異,草率地讚嘆了兩聲就匆匆捲起。
下午,我訪問大學的教授介紹了東京大學的一個留學生給我認識,是一個上海女生,在日本已經待了四年,打扮做派已經很像日本女孩,很白,吃驚的時候嘴巴張得很圓。
晚上我請她去了一家評價很高的烤肉店,一份自助套餐13500日元,相當於700多人民幣。90分鐘內無限量地點海鮮和很好的牛肉。
「真是太貴的料理了。」她不停地感慨。
吃飯的時候聊天才知道她和我同齡,是嫁到日本的,她與丈夫是高中同學,一畢業就結了婚。她的婆婆嫁給了日本人,她的丈夫就也來日本生活。後來,她忍受不了丈夫每天打遊戲打到早上四五點鐘,自己在日本也沒有朋友。婆婆讓她做很多家務,以一個日本主婦的標準來要求她,她卻想要上進,讀了東大的研究生,拍紀錄片,喜歡結交知識分子和獨立紀錄片導演。
「今天下午剛剛談完離婚。」她說。還好,並沒有立刻流出眼淚。
我恬不知恥地給出很多幼稚的建議,狂想如何嫁給有錢人,如同最幼稚的初中女生,庸俗得連自己都覺得面目可憎。
對於他人生命裡悲慘的變故,我又愛聽又怕聽:愛聽當然是出於劣根性,人們喜歡聽那種把種種複雜的悲劇總結成三言兩語的故事,聽者像佔了便宜;怕聽是因為我總以為自己有勸解的義務——至少在口頭上「解決」這件事,就像小學寫作文時結尾一定要寫「今天真是有意義的一天」,把一切都裝進一個光明的尾巴裡。可我勸解的能力非常差,如果在舊時的農村,大概是婦女圈裡最受排擠的。
她吃了很多很多肉,我都已經吃不下了,她還在一直點。
「真是很貴的料理啊。」結完帳,她又說了一遍,非常不安,好像吃很貴的牛肉是比離婚更嚴重的事故。
回住處的時候,我已經學會了怎麼坐地鐵。
因為喝了點酒,更加開心。因為掌握了新的技能而變得很自信,像第一次放學不用家長接就能回家。人踩著落葉回宿舍,覺得能夠這樣度過一輩子。
並不清貧的獨身女學生,真是一種最理想的生活了。
本文選自蔣方舟作品《東京一年》,中信出版集團出版,經出版方授權轉載。
「二O一六年,我獨自一人在東京生活了一年,東京也拯救了我。」受日本國際交流基金會之邀,蔣方舟在東京獨居了一年。她越來越喜歡寫漫長的日記,覺得孤獨地生活一輩子也不是壞事。
日記共有四十六則,收錄了她最新的短篇小說、演講和時評,駁雜不失純粹。從社會、藝術到當今中日兩國世間百態,都有其獨特又不失嚴肅的描摹與思考。
同時,這也是一本病歷,記錄了一個人要活成本來面目所需付出的努力。「就像在東京度過的一年並沒有把我變成一個新人,我們只是更像自己本來該成為的樣子。」
本書邀請日本紀錄片導演伊藤王樹一路旅拍,鏡頭下是東京的日常以及「在別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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