撥向天堂的電話‖天堂上的媽媽,我想你了

車子快到站時，鄰座老人的手機響了。

這是位女老人，有些年歲了，挽著髮髻，穿著白底藍碎花的襯衣，臉上刻滿了皺紋，歪斜在座位上。聽到手機鈴聲，老人從迷糊中醒來，端正坐姿，打開惺忪的睡眼，受驚了似的把手伸進褲腰，手機還沒有拿穩，便慌亂地摁下接聽鍵，拖長聲調，「餵——」。從對話中知道對方是老人的兒子，和老娘對接一下接站時間。

老人用的是一部「老人機」，和母親在世時使用的手機一模一樣！紅色的機身，白色的按鍵，黑色的印字。霎時間，我的眼神凝固了。

那年，為了方便和母親聯繫，給她買了一部紅磚頭似的「老人機」。接聽方便，打出去也挺方便，只要打開手機，按下通話鍵，就是一排子女們的號碼。母親學著年輕人的樣子，出門時必帶上手機，回來後，小心的放到茶几上，生怕有什麼閃失。

自此有了手機，母親最擔心的是手機沒了電，打不出去。上過一次當後，只要坐到沙發上，母親就拿過手機，眯著眼睛，「你給我看看，手機可還有電？」「你手機也不經常打，大不了就接接聽，怎麼會這麼快就沒電？」我嬉笑著回答，「還有三格電呢，早得很！」

「哦，」母親便又興奮的把手機歸到了原處。

三年後，母親離世。入棺時，我把手機充好電，連手機卡也沒有褪出來，和著充電器，服服帖帖的納到她的手邊，因為這麼多年來，手機已經成了她的隨身物品，如果不帶著，我感到她在那邊一定心神不寧，就像她在世時出門必帶著手機一樣。

現在，母親的手機號還一直保存在我的通訊錄上，當然處在最高的位置，一打開通訊錄就看到，可再也沒有按下過這串號碼了，它在我的手機裡成了一種珍藏，或者說成了一個無法抹去的符號，不斷提醒我，在我生命裡，曾經站著一個偉大的母親。

今天突然看到這部和母親一模一樣的手機，像一星火焰，點燃了我對母親的全部記憶。記憶中的母親，也如眼前老人一般的瘦弱，也有如她一樣密密麻麻的皺紋，但她卻是「別人的媽媽」，別人的媽媽······

我下意識的掏出手機，把光標移到「媽媽」的橫欄上，摁下綠色撥打鍵，嘀——嘀——媽媽，天堂的那一邊，你能接聽到我撥過去的電話嗎？

    

  徐累先，男，中學教師，池州市作協會員。迄今為止，發表詩 歌、小說、散文等文學作品百十來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