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阿美回來過一次,收拾衣服和化妝品。
她摸著那蒸臉儀器,遲疑要不要帶上,最終她放下沒有帶。
女人對美的追求是死亡都無法阻擋的。
阿美住院,都不忘美容。
她開始遺忘,忘記以前的種種,忘記吃飯,忘記撒尿拉屎。四姨依然忙碌,她忙裡偷閒還會偷偷拿出阿美的蒸臉儀器蒸臉。因為用了就會少,會被發現。但蒸臉儀器不同,用不壞就行。我會呆在陽臺傻傻地看著樓下,期待周浩或者宋蘭出現。那天,我呆在陽臺曬太陽,整整一天,沒有等到任何人,我昏昏欲睡。她皺著眉頭抱著蒸臉儀器過來,叫我幫她看看,是不是壞了。我順從地接過儀器,拿過說明書,開始小心拆開蒸臉儀器。
四姨低下頭拿手去撿,卻發現那銀珠子一碰就碎,碎成了許多更細小的珠子。四姨覺得好玩,驚嘆道:「怪不得這儀器這麼厲害,原來裡面的東西都這麼神奇!」發現裡面是個大肚子容器,放水用的,旁邊還有幾個小格子,放一些美容用的精華。
將其置於蒸臉儀器,蒸臉過程中直接被吸收,比直接食用吸收量更多,毒性更大!直到死後做屍檢,法醫一刀剖開那人的肺,就聽到「叮叮」一陣響,滿地都是銀珠子。
從小兆口中得知有叔叔陪著阿美,趙東只是帶了小兆做鑑定,卻沒有任何其他舉動。
四目相對的瞬間,我的後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有種自己被厲鬼盯上的感覺。四姨在家抱怨阿美的蒸臉儀器沒用,婆婆在陽臺上曬著太陽打盹。婆婆的記憶力差極了,昨天趙東湊到她跟前,她都一臉的漠然,再也沒了以前的那種依賴模樣。四姨知道我不會說,我和她之間產生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我像只溫順的貓一般,被四姨指使著洗了婆婆中午換下的髒衣褲,然後被準許自由活動。四姨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吃著甜點,桌上放著一杯剛衝泡的奶茶。「把垃圾帶下去,早點回來,要不然晚上不給你飯吃!」
我套著婆婆的棉襖,戴上阿美的帽子,拎著垃圾下了樓。
周浩看著我說道:「看到這個時,我百分百確定,你不是瘋子。」他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去過醫院了,阿美不行了。她可能要插管上呼吸機。阿容,你跟我說實話,這事是不是你做的?」
他咬牙說道:「是,就有是的法子。不是,有不是的法子。」「我已經在幫你申請第三方鑑定和仲裁。如果可能,不需要趙東點頭,你也可以獲得自由。可是阿容,你做了這事,你得到自由的那天,也是你徹底失去自由的開始。」「阿容,你去瘋人院時,我正患有抑鬱症。醫者,不能自醫。你手裡捏著一隻未開的花朵,湊到我跟前,給我絮絮叨叨說著小笑話,我假裝笑得停不下來。直到你離開,我又繼續寫那遺書。寫好後,我轉身準備夾在身後的書架上,卻愣住了。我小心翼翼地照顧著那朵花。心想:只要那朵花開敗了,我就去死。但沒有,每次那花快開敗時,你都會討好般地進到我的辦公室,重新插上一支花朵。我看著你的小心翼翼和滿臉討好之色,驚嘆你強大的求生欲。我知道,你想出去。就這樣,一朵接一朵。一直持續到我撕毀了那封遺書,打算離開瘋人院,重新生活,帶著你,重新開始...「
周浩還沒說完,宋蘭指著車外低聲驚呼道:「趙東回來了!」我能聽到高飛與趙東撕打起來,他發瘋般質問:「為什麼不給阿美續命?「就在這時,還在陽臺上,幾乎被人遺忘的婆婆,竟開口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