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影響城市之聲(成都)在十一月初成都的院子文化創意園、梵木創藝區樂空間、成都MAOLivehouse、AXIS、CUE、.TAG、FUNKY TOWN方糖這七個音樂場景以音樂論壇/showcase演出/AFTERPARTY/音樂周邊市集/秘密破冰party等形式如期舉辦。
在今年能夠如期舉辦線下活動本身就是一件被國際音樂行業關注的事件。由於今年全球的疫情特殊情況,「影響」的國際部分演出和論壇剪輯後在線上呈現,特別感謝中國文化和旅遊部國際交流與合作局讓中國年輕的音樂人與音樂行業的一部分以線上的方式推向國際音樂市場。
影響論壇,我們特別選在成都院子文化創意園的一樓一個市井街頭的窗前舉行。用一整天的時間對 中國音樂廠牌概況;綜藝節目對獨立音樂產業是否有推動作用;成都live house演出市場觀察;新時代的音樂公司;音樂IP的價值延伸;成都式派對文化及未來發展猜想等議題進行了深入的探討。整個過程輕鬆且深刻。
「樂隊的夏天」的熱播讓許多樂隊逐漸從小眾的圈層進入大眾視野,被更多人聽見和看見。一時間「原創音樂」成為了國內綜藝的熱門主題,同質音樂類綜藝接連湧現。樂隊綜藝大火,究竟是恰逢其時還是三分鐘情懷熱潮?又會給發展中的音樂產業帶來哪些意想不到的變化與影響?
影響城市之聲(成都)再次應赴年度之約,2020年,我們邀請到了分別來自行業媒體,音樂公司,經紀人與樂隊四個維度的知名代表,對議題「綜藝節目對獨立音樂產業是否有推動作用」進行討論,希望分享的經驗和想法能對大家有所啟發。
董露茜:今天我們這個議題是比較偏商業的,我們也報導音樂產業的發展和探討一些模式,但是在這樣的場景下,其實更多故事性的分享會比較有意思。
題目是一個問號,綜藝節目是否對獨立音樂有推動的作用?四位嘉賓可以先單刀直入,給一個肯定的答案或者否定的答案,然後為什麼。
胡嵬:是有推動,但是也有一些負面的作用。我覺得對於音樂人來講,就是音樂的創作本身遠遠要大於推廣,有很多樂隊專注如何參加這個節目。如果你作品足夠好,節目就會找到你,我覺得不要本末倒置,有很多這樣的事情。這是積極推動作用下的消極心態。
歐珈源:作為也參加綜藝的樂隊,而且作為一輪遊的樂隊,我拿一個數字來說,這一個月多一點點,聲音玩具差不多演了快十場,這肯定是節目帶來的。永遠這個世界是相對的,不是絕對的概念,一定有好的地方,也有不好的地方。
健崔:我覺得獨立音樂產業是暫時緩慢行動的車,而音樂綜藝是還沒有找到方向的老漢。
董露茜:你剛剛說還沒有找到方向,從王碩老師這邊開始聊。我們知道摩登天空是做雜誌推廣獨立音樂開始,王碩老師也有自己的電臺,也經歷了獨立音樂推廣這個過程,從傳統電臺,後來又重新有一些書的推廣。
從你自己經歷的這個過程來講,獨立音樂的推廣在媒體部分的變遷,你自己的感受是什麼樣的?
王碩:獨立音樂這個概念一直模糊。前兩年有一個記者問我重塑是不是小眾音樂,我說你覺得什麼是大眾音樂?我不知道吉克雋逸算不算大眾音樂,但是她的音樂我覺得很陌生,不知道任何一首歌的歌名。比如春晚,有很多歌手的名字我都第一次見,但是那好像是大眾音樂。所以在我看來重塑是特大眾的東西。
我沒有覺得我在真正推廣,一開始初衷裡沒有這個概念。我人活得特別孤僻,不太願意跟別人把酒言歡聊人生,但是我喜歡跟周邊做藝術和朋友在一起聊天,聊自己在幹什麼,我對個體的人,他的家庭生活狀態、離沒有離婚的這些關心,遠遠低於對他作品的關心,這就是做壞蛋調頻和做一系列事最初的動力,是想跟人多聊天,就沒想到會形成一個什麼樣的東西。
還有很多樂隊說我們今年要上樂夏,我內心可能就是想想就行了,我覺得很多事不是你想就能有的,而是人家讓你去你才能去的。我不知道你沒有聽說過這句話?說去年的樂夏是大夥的Party,今年的樂夏是大夥的奧林匹克,有競爭意識。我覺得真別這樣想,就當成是選擇,說白了就是打歌,自然而然會讓所謂大眾更多的人看到。當然有人看的點可能跟你想的不一樣,但是沒關係,因為你畢竟拿出來了,不是關起門來給自己的東西。
董露茜:所以其實對於綜藝節目來說,每一場舞臺的演出,每一首歌的演繹都是很好的在社交媒體上能夠面向新一代的,或者說路人,很好的推廣作品的方式。從這個意義上來說非常有個性。
王碩:我問過我身邊很多不是做音樂行業的,平時不怎麼聽這些樂隊歌的朋友,在他們看來這事也特簡單,就是沒想過推動不推動。就覺得原來到三十多歲,都不知道該聽什麼,覺得生活當中沒有音樂了。突然發現生活當中還可以有另外一種聲音伴隨自己每天開車上下班。
胡嵬:什麼是主流,跑的多的就是主流。包括今年的五條人樂隊,他起來之後跟去年新褲子比,突然爆炸的當量可能更大,會滲透到鄰居老大爺說阿茂拖鞋不錯。這個樂隊文化,或者說樂隊形式的歌曲,我覺得已經成為了主流。
反過來講,我們在網上聽了很多熱單,包括抖音的神曲,它有爆炸的當量,但是沒有長尾的傳播能力。你可以看到他們之間的關係,有一個是暴紅的,比如小蘋果哪個地方都能聽到,可能有一首歌在相對沒有那麼多的人中間傳播了很久,但是傳播的時長是很長的,比如秘密的愛。
尤其是在今年疫情的情況下,其實綜藝變成了唯一的賽道。因為線下的東西做不了,線上最直接容易做成商業轉化的肯定就是綜藝。以前還可能做線下的演唱會,但現在身邊的人全部擠在單獨的綜藝賽道上,這樣可以直接有商業的轉化,有一些傳播的變現。歸根結底還是因為疫情,所以今年是比較特殊的一年。
董露茜:你剛剛提到演繹出口的狹窄,大張偉也有說,那時候姐姐那個節目也在錄,說一群中年男演員擠在男團選秀的節目裡壓腿,他感嘆現在的出口實在太窄,大家沒有機會,所以湧到綜藝賽道爭取這個機會。你會覺得當綜藝節目這樣億級投資量級的曝光投資到原創音樂來的時候,實際上給予了原創音樂更多破圈,就是更大眾層面的機會。
這個過程中所有人的目光擠到這個原創音樂的賽道來的時候,你作為其中的親歷者會有心態上的變化嗎?
比如2013年那時候的綜藝節目是翻唱,他們唱紅了摩登的歌曲,比如《我在人民廣場吃炸雞》。但是過了幾年大家把投資的量級都放到原創音樂的賽道上,別的領域也要擠到綜藝的賽道上來。剛剛王碩老師也說到,主流和小眾之間可能有區別,你也聊到現在我們就是主流。
那在這樣的過程當中,你的心態的轉變是什麼樣的?從以前還不會被關注到,到突然有一天你會膨脹嗎?
董露茜:歐珈源老師你參加樂夏到現在已經過了幾個月,你的感受是什麼?
歐珈源:我很贊同王碩說的,回頭看它就是一個打歌。但是那時候我想的比較多。因為跟老胡說的一樣,出口太少,包括疫情,那時候可能是比較想有捷徑的,如果正常的叫爬樓梯,或者是走很長的斜坡,這個就是電梯。所以去玩遊戲的時候未免很難做到身在局外這種所謂的客觀或者是淡定,或者是做到一種玩遊戲的心態。實際上參與其中都成了奧林匹克。所以有這樣的節目,或者有這樣的綜藝,我覺得它本身都沒有問題,都是可以的。這個時代有很多玩法,你有很多內容,綜藝只是其中一個。我們現在為什麼關注它?是因為我們似乎沒有找到別的內容,能夠通過某種渠道出圈或者破圈,所以綜藝現在有熱度,我們看到它也有最強的爆破力。
胡嵬:綜藝像20年前的網際網路音樂,在網際網路上傳播音樂,放上去可能也有一些弊端,免費下載,甚至說有沒有人聽也不知道,但它是全新的事物,很顯然它有很大的動量過來,我覺得綜藝肯定是這樣的。
歐珈源:綜藝對我最大的影響,對我自身來說,我能了解自己更多一些。我覺得我們每個人都活在自我認定的世界,或者說我認為活在自己的世界。而且隨著年齡的增加,我們經驗和閱歷都會越來越強,會認為我是什麼樣子的。比如說王碩說我是比較孤僻的,這是什麼?就是我們給自己的設定。
這個節目對我個人成長方面來說,我以前認為我是比較淡定的,能夠應付大多的壓力,但是我發現這都是幻想出來的。其實一旦遇到這個,不知道是壓力過於強悍,還是戳到心裡保護最好,或者保護最多的點,像武俠小說裡說的命門一樣,輕輕一戳才知道你這麼脆弱。
但還是那句話,你玩一個遊戲的時候沒有擺正好心態,你高估了自己,但是我覺得每件事情,它來了你面對它,然後看著它過去,你就會達到你應該有的成長,每件事情都是這樣的。這是最好的安排。
董露茜:節目之後我們有採訪過一次你,我和同事溝通的時候,對於人物的寫法陷入很大的困惑當中。比如我們是寫樂夏對音樂人帶來的心理上的影響,還是說討論它的商業價值,還是說去寫音樂人的人生經歷?但最後我們經歷了幾次反思和思考後,我們把給你們的選題定在,第一我們不去聊樂夏,第二我們關注音樂人的精神世界,可能我們也不想去關注說十年前在您身上發生了什麼,我們想關注您現在在茶室喝茶時想一些什麼。你這個選題真的經歷了很多次討論,可能打電話就得上一小時,專門研究歐珈源老師您的精神世界到底在想什麼,下一張專輯你會怎麼把你在想的東西注入到你這個音樂作品當中,我覺得可能你的每次經歷還是會影響到你作品的創作。
你可以簡單分享一下你現在想的或者經歷的一點一滴,它加注到你的思考當中最後是如何作用於你新專輯創作的。
歐珈源:我們是一個20年的老樂隊,但是我很懼怕老字,代表你的資歷或人身感悟,或者是不是那種意義上的老,而是變得比較圓滑,比較事故,變成沒有活力的樣子。
一個節目就是一個經歷,我覺得自己是需要刺激的,上一個節目也好,或者幹別的什麼,它給我很強的動力和活力,我發覺可以做更多的嘗試,或者說你不應該只是你現在認為的樣子,你可以嘗試做得更不一樣。或者是不要把自己太當回事。當你不太把自己當回事的時候,你就可以成為任何人,做任何想做的音樂,做任何的藝術上的嘗試,這是我上這個節目帶給我最強的刺激。我覺得這就是活力。比如我是音樂人,我在我的音樂裡變得無所畏懼,在創作裡邊變得更加願意去嘗試,那我覺得這就是活力,所謂的老對我來說就沒有意義。
而且你開始接受很多樣的變化,因為你不會默認,或者是不會固守,認為你就是這樣。而如果當你一旦認為你就是這樣的時候,就是你老去的那一天,真正意義上的老去。所以我覺得這個節目給我的感覺是讓我明白我是一個年輕人,其實我很有活力,就是這樣,更加打開自己。因為你把自己當成什麼都不是的時候,你就一定可以做到這一點,這是我自己的感受。
董露茜:健崔老師我想跟您有一個簡單的探討,因為雖然這個主題是綜藝節目,但是我覺得可能綜藝節目只是一個放大器。比如新褲子上節目之前,我們也知道他的工體演唱會的票賣爆了,它有自己非常龐大的粉絲群體或者樂迷群體,可能綜藝節目只是在大眾層面上的效應會很大。但是與此同時原創音樂就自成生態,它有一個非常好的不斷蓬勃發展的過程。它自己就非常有活力,有一個非常好的優質的年輕的樂迷群體,才會有那麼多的資本或者投資,或者綜藝節目,願意把目光聚焦到這些細分領域來,來投資這樣的節目,把它進一步放大。
從您的經驗來看,您也是傳統媒體過來,您也是媒體人,您也在音樂流媒體或者說在新的傳播時代發現了蛙池這樣的新樂隊,您怎麼看?
健崔:我問大家一個問題,是獨立音樂選擇了綜藝嗎?其實不是,是綜藝選擇了獨立音樂。我們大家想一個問題,我們看的明日之子,包括樂隊的夏天,包括一起樂隊吧,包括之前的說唱節目,包括最新的說唱新世代,這些中文音樂綜藝,我們叫中音綜,它們來自哪裡你們想過沒有?它們代替了誰?這個核心問題想清楚了之後,解決了之後,你就會發現這個市場哪些變了,哪些沒有改變。
我是一個不愛講理論的人,我給大家講實際的事。我們現在此時此刻正在成都做這樣一個論壇,在這周的前兩天成都晚報宣布清算,就是關門了。成都晚報是一個國有的媒體都撐不住了。過去這二十年中,我們看到傳統廣播電臺以及印刷的紙質媒體一點點地離開我們的世界,在過去的時候他們出現的情況跟我們現在所謂的中音綜是一樣的定位。過去有一本瀋陽的雜誌叫做《當代歌壇》,當時上面的主流明星都是非常知名的明星,直到有一天你們看到花兒樂隊出現了,它們成為當時的例子,為什麼?當時那個年代他們壟斷了,壟斷了新華書店和郵局的發行渠道,他們是當年的網站,甚至是當年的視聽網站,他們大的時候音樂公司怎麼辦?它們要爭取這些媒體的封面報導。當時我跟王碩是做傳統媒體的,我們當時知道誰要想上雜誌封面,經紀人得天天舔我們,把我們舔美了才能上,現在都是平面媒體要反過來舔別人,求求你來我們這裡上封面吧,絕對不給你打馬賽克。都是這樣的情況出現了,為什麼?時代變了。
在座我們誰還會買雜誌看?絕對是瘋子,有這錢留著買QQ音樂會員,聽點摩登的音樂不行嗎?為什麼呢?不是我們不買、不支持,它已經不是這個時代的產品了。所以今天的中文音樂綜藝,它們來自一些選秀節目的模板或制式,但實質是代替了決大意義上超級主流的媒體入口,它就是一個曝光的渠道,不是為了要走到最後。就像是一本豐富的雜誌,可能你只佔了中間一個小的細條的廣告位,但是那個廣告足夠有趣也能被人記住,這是一個需求,因為所有人只看它了,它擁有了我們的生活,它改變了我們的認知,無論是小學老師,或者是你的那些公務員朋友,他們喜歡,很正常。因為倒推到90年代中期,也是他們才會消費這些主流的雜誌看,他們才會聽中國歌曲排行榜,他們也不會在那時候去看那些什麼唐朝、黑豹的演出,他們是主流媒體的受眾,他們就應該獲得來自主流媒體的這些內容。
今天在這裡你會發現一個好玩的現象,我們四個人正好是一個中文音綜從頭到尾的全過程。王碩老師的角色是什麼?他會帶著導演組去看樂隊,他是一個引路人,他可以介紹一些導演組不知道的樂隊和他們的音樂給他們聽。歐珈源是綜藝的參與者,他表演綜藝的部分,表演完了之後,這個角色就交給我,我是給某平臺綜藝做宣傳推廣工作,我選擇推廣之後老胡兜底,把這些都賣掉,完成商業閉環。傳統的雜誌就是這樣的,編輯找選題,採訪藝人,我來做發行,賣廣告,這個閉環如果一直持續下去它是一個良性的產業。在過去像那些音樂人、經紀人或者獨立歌手,為什麼要爭取雜誌的曝光,或者中國歌曲排行榜的排名,是因為他出名之後有兩個收入。一個是來自於廣告,在當年這是一個小收入,大收入是賣唱片,賣實體專輯,賣專輯時還有一個工作,打壓盜版,今天誰還打壓盜版唱片,因為沒有人買唱片,但是你們覺得盜版這事是不是不存在了?我告訴你不是,你可以打開微博看遲斌昨天晚上發布的微博,他們巡演第一站在上海站,巡演現場有人賣盜版的並不存在的CD、工作牌以及樂隊周邊。儘管我們不會消費實體唱片,但是這種行為依舊存在。為什麼?是因為這個產業漏洞太多了。盜版都沒有絕跡,他們都能賣盜版的工作牌,成都晚報倒閉,盜版商依舊存在,這個產業依舊是這個樣子。
我們所有循環者的每一部分,我們的合作者,同時也是一些假想敵,一些平臺或者演出製作方,他們考慮市場情況,他們沒有考慮我們想要表達的獨立音樂文化。我們所有人要強烈告訴他們我們的心裡在想什麼,我們在保持這樣的文化,而不僅僅是把它做大變成大蛋糕,任誰都可以切一塊下來。這是我的想法。
董露茜:你剛剛聊到傳統媒體的倒閉,我想起13年的時候,我剛剛接觸音樂圈,我在一本寫宏觀經濟和上市公司報導的雜誌做編輯總監,當時認識了摩登的老沈。還有一幫音樂圈的創業者,回來之後我就覺得為什麼沒有人去寫音樂行業,那時候還有老宋,宋柯說唱片已死,我就想不行,我得要做一個專刊,專門寫音樂行業。我就跟領導大吵了一架,我們領導當時這麼說的,說音樂行業,音樂有行業嗎?這麼小,你花這麼大精力去寫這個行業。
董露茜:所以那雜誌倒閉了。我非常堅持做了音樂行業的專刊這門生意。那時候我們會聽到很多抱怨,我們做媒體方肯定會經常參加行業的會,比如去遊戲行業的會,那個會永遠都是熱火朝天、人山人海,參加網際網路的會議也是。音樂行業的會就是幾個人坐一桌,聽大家吐吐苦水。但是摩登這樣的公司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非常有活力,原創音樂非常好,未來絕對是非常有潛力的,而且每個板塊都會有新的公司出來,其實這是非常蓬勃發展的狀態,那是2013年的時間節點。
那時候我們要爭取從財經角度的報導是非常不容易的,可能要用我要辭職這樣的方式去爭取。但是最後還是把專刊做出來了。當時北京還有一個產業論壇叫東動產業論壇。有一個法國的公司,那個女孩給我打電話,說我在百度上一搜全是你寫的音樂產業的文章,你得幫我做論壇。我說我肯定不行,我說我不是音樂行業的人,她說她找不到別人了,那個年代我覺得特別有意思。
比如我們搜報導的時候,可能突然之間就出來這麼一個人,可能寫了很多創業公司的文章,他說我們一起做一個論壇吧。其實現在我們看到音樂行業的論壇,這幾年特別多,就是大家在討論各種各樣的話題,這麼多的話題可以探討,但是那時候我們坐下來說我們要做音樂行業論壇的時候,其實還是有一點發怵,感覺沒有那麼多話題可以討論,「影響」那時候已經在做,我們就感覺「影響」這樣的論壇裡邊有非常多討論的點,但是那時候沒有綜藝節目的話題。我感覺它就是自成生態的,是不斷按照它的邏輯在發展。可能就是外界的資本,或者外界的節目,是因為它看準了有利可圖才進來,而不是說它那麼自信說我是來幫這個行業的。
健崔:資本從不睡覺,2005到2008年這三年,全國基本有二位數以上新的時尚雜誌出現,包括全國性的跟地區性的,包括引進海外版權的。他們看中的市場是中國消費市場,做雜誌的目的是承接奢侈品廣告、汽車廣告、3C產品廣告,這些是我們面臨很多品牌進入中國必須要承接的,很多品牌來中國不是先賣產品,是推介自己的品牌是誰,讓人記住自己品牌需要很多的錢來砸錢,當時的煤老闆不投資電影,投資雜誌。尤其是企業家的雜誌,東方企業家,鄭州企業家,平頂山企業家,各種企業雜誌特別多,就是因為這是非常大的投資浪潮。
今天大量的視聽平臺願意把資本做到S級,過億來製作節目,他們也是看到這個平臺對接的商業情況。他們是否選擇樂隊文化,或者選擇電子音樂文化,說唱文化,只不過是他們需要某一種青年文化的研究來支持這個領域,來造一個大家可能貌似並不存在的文化現象。
但是我比較警惕的是說,這口井什麼時候被挖幹?今年是中國有嘻哈的第四年,今年新說唱被人稱為回鍋肉節目,基本大量的選手都是二進宮的選手,你會發現難道說唱資源枯竭了嗎?其實並不是,你會發展說唱新世代全是新人,而且豆瓣評分9.2分,這個節目時長那麼長,這是不合理的現象。其實不是因為某個板塊的音樂資源枯竭了,我相信按照中國獨立樂隊的情況,樂夏做十季不成問題,但是這種形態,這種製作方式能否在未來還吸引大眾,這是我思考的問題。
胡嵬:以前我們在電視臺做節目,他們會覺得樂隊會這麼麻煩,有一些設備,但是現在大家都接受了。所以我現在其實特別欣慰,我們現在帶樂隊做電視臺或者商業的節目,整體對樂隊硬體條件的支持和滿足,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我覺得這個行業沒有那麼難,需要一些帶動。也許樂夏這樣的綜藝節目是小小的起步,未來可能還會有一些。中國新說唱第三代變成回鍋肉,但是說唱新世代出來了,明年可能又有一個新的節目誕生了,可能會帶動大家新的關注趨勢。
王碩:有一個不看樂夏的民謠歌手說樂夏不好,其實我覺得不是樂夏不好,而是樂夏這樣的節目太少。每個節目的誕生都有一個時代性。當樂隊的資源積累到一定程度時,一個綜藝節目這時候出現,然後發現了一些樂隊,把它們推廣到更大眾的層面。像樂夏這樣的節目,比如辦到第六季第七季的時候也可能會面臨今年新說唱這樣的境況,但是那時候還會有更新的節目。都是為了表現某個時代的時代性,一個時代可能有些東西在地下生長,地裡種不下之後自然而然拔出來往市場放。
健崔:樂夏起碼帶來了音樂的供需關係,歐美市場或者日本已經平衡了。過去同樣是非常優秀的音樂人,在大陸內地的音樂市場中,實體唱片收入是非常少的。國外唱片賣100多人民幣一張,國內售賣的價格只有十分之一。不光是唱片,包括大家買DVD,都差很多。雖然我們人口有紅利,但實體收入還是少了很多。但這兩個市場演出門票的價格一直差不多。
在樂夏之前,很多人沒有養成去現場看演出的習慣,導致之前很多演出人很少,門票收入不太能回收。現在線下的演出市場變好了,我們的收入已經追平了發達國家音樂市場的平均水平,我們也不賣實體唱片,我們音樂人的素質要跟過去保持一致,就是保持自己穩定的創作狀態、演出狀態,以及各種通告宣傳的狀態。這個時代我覺得作為音樂人是很幸運的事情,因為你創作的一切條件和收入的反饋,都是跟全世界保持一致化的。
胡嵬:通過這樣的發展,我們發展更多的專才進來。中國很多發展是資本先行,資本先行可能帶來人才進來,人才帶來更好的工作機制。但音樂這個行業可能相比有一些滯後,而且以前整個營收的情況可能並不那麼理想,通過現在的變化已經在發生轉變。所以我覺得其實是一個市場的變化,如果說我們因應了這個市場變化,更大的人才進入這裡邊,我們音樂人的資源其實一點不少。今天晚上這些樂隊大家都可以看一下,有些可能你都沒有聽說過,但是保持著這些音樂的創作能力,這才是音樂行業的永動機。
董露茜:我最後有兩個問題想要跟各位嘉賓探討。一個是比如王碩老師,節目當中可能誇大了專業樂評人和大眾的矛盾,我內心非常佩服,來自網絡的暴力我肯定承受不了,對於樂評人或者樂隊來說都是全新的過程。
我採訪的時候問過一個問題,我說是否做過心理預設,這個節目播出之後會有人來惡意評判你,成名之後的言論,比如說一兩句話可能會被無限放大,這方面的部分是想再跟各位嘉賓探討一下。王碩老師想請問您怎麼處理這個問題的?
王碩:第一次看到被罵也生氣,看第二次氣就小了一點點,等到看第十次的時候覺得它是一種意見,是對這個畫面呈現的一種理解,就這麼看的。而且我其實也覺得在現場的時候,我們三波人的視角是不一樣的。我們坐的視角,看你稍微有一點點俯視,15度左右的俯視,觀眾真的是跟看演出一樣,張亞東在中間,我們在最遠端,近大遠小,所以我走到你面前,然後我看只有你一張臉,但是我現在在這兒我能看所有人的臉,所以我們的視角不一樣,得出來的判斷結果也不一樣。並且那幾個還問說你們為什麼投票跟觀眾的完全相反,我覺得真的就是看的視角不一樣。
董露茜:胡嵬你帶這麼多樂隊上這個節目,是否有對他們做一些心理預設?比如面對外界放大性的言論,評論,或者來自網絡的暴力?
胡嵬:其實不是預設,我們會做一些包括微博梳理在內的前期工作。我覺得在節目期間最好別看微博微信,因為不管你做得好與壞,你這才是第一輪,咱們後邊看長遠一點,回頭你回顧一下也很有意思。要不然這個壓力確實太大了。王碩剛才講的有意思,有的時候這個罵,你跟他太較真了,我覺得你就已經輸了,因為這就是一個遊戲的出牌方式,這本身是常年網絡暴力造成的後遺症,大家集體沒有文化,說話集體沒有教養,你要跟所有網絡暴力抗衡,我覺得你就是堂吉訶德了,沒有意義。
胡嵬:會有一些變化,其實是哪跟哪。不管是從你的知名度,到營業收入,以及綜合影響力,我們都還有好多路要走,但是不管怎麼樣,對他們來講其實是一個新的出口,讓更多人認識你,但是這些人很快也會忘記你,就像忘記王一博,過了就忘了,這些事別太在意。如果真的一首好的作品,一定會傳下來的,今天還在翻唱《後來》,大家因為一首歌感動,這才是真正的藝術魅力。
董露茜:現在新褲子或者五條人拿到的代言市場是擠佔了原來歌手或者流行歌手的市場,原來他們會找音樂偶像,現在越來越多的樂隊通過這樣的節目,然後拿到更多品牌的合作。包括那天我在電梯看到京東的廣告,我覺得莫名有喜感,我就一直在笑。
跟商界,或者時尚界,或者越來越多的合作,是非常好的事情,還是會有一些不好的?
歐珈源:作為樂隊來說,或者叫做獨立音樂這塊,音樂沒有行業,別人瞧不上你的體量,你就像弱勢群體一樣被忽略的。那現在說明什麼?肯定說明別人承認你的價值,不管是商業上的還是藝術上的,但是最重要的一點,對於樂隊來說首先這就是一個掙錢的機會。
我先不管別的產品,哪怕是一個馬桶也沒問題,就是你在市場上你也是一個商品。從樂隊方面,我們肯定都有掙錢的機會,這個事早就該來了,應該這樣講。
董露茜: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可能原有的老樂迷會不會覺得有點不太好?會在乎嗎?
胡嵬:有些說我們寶藏樂隊最好別讓人知道別宣傳,我覺得那就不是一個行業,不是真正的工業體系。在工業化的過程裡邊就有消費者,就有生產者,就有經營者。我覺得一個完整的體系,才能持續輸出有營養的作品、有價值的節目給消費者。對於消費者來說,如果失去了這樣一個體系的供應,也就意味著它就變成一個愛好者,大學的興趣小組,相信這種小組早晚會畢業的。我覺得它不是一個生態,也不是你真正融入到生活裡的方式。就像我們現在生活在這樣的網際網路時代,你說哪個公司不是網際網路公司?全是網際網路公司,你今天在講說我們來講講網際網路公司對這個時代的影響,就像空氣對我們的影響,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所以我覺得對於商業的態度,當然我們還是會審慎選擇,因為其實包括五條人和新褲子都去掉了好多商業合作的方式,但是創造性的有些商業合作也是比較有意思的選擇,儘可能在商業傳播的價值和樂隊的輸出的藝術調性之間找到一個攻守平衡,也充分給予品牌以回饋,有更多在曝光上對於品牌的輸出,這些其實是我們找到了一些方法。比如新褲子和宜家有一個短期的商業合作,宜家歷史上從不和明星合作的,從來都是素人打廣告素人做傳播,是第一次相當大金額的合作。其實也是因為中國市場足夠大,中國CEO在整個宜家體系裡有足夠的發言權,以及我們也給宜家以足夠好的回報,是大家覺得非常合適的合作。所以我們接下來又有了一個第二單的和宜家的合作,所以我覺得應該有一個好的選擇和匹配的合作。
董露茜:最後希望各位嘉賓用一句話來總結2020年或者展望2020年。
健崔:中國有很多獨立音樂沒有被挖掘,很多是剛剛起步階段。不管你是暈車的車,還是各種行業的車,我覺得大家就是不要管後面的老漢是誰,就走你的。因為後面的老漢我們最近觀察他們開始膨脹了,他們一旦膨脹之後就會退出歷史舞臺,小漢會跟上來,我覺得音樂人不要管後邊是老漢還是什麼,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吧。
胡嵬:我講兩句話,一個是給行業,另外是給音樂人。
第一點,獨立音樂獨立是什麼?我們獨立在哪裡?不希望用一個非主流音樂、小眾音樂來評價我們大家都知道我們講的這種音樂。如果選一個詞我希望是獨立音樂,獨立是什麼?我覺得是獨立的精神,我們所有的搖滾樂的愛好者,以及這些從業者,以及包括我們的音樂人創作人,我覺得獨立的精神才是我們真正在這個時代被很多人關注,有商業化潛力的那個內核。從你的創作本身,從你的經營現狀,我覺得它都是獨立的精神,是我們最最要保有和保護的,這也是我作為經紀人我們選擇商業選擇合作時考慮的最後那一點,是否合作如果有違這個前提可能就會放棄,因為我覺得機會有很多。
第二,對我們這個行業而言,這個行業有影響城市之聲,有音樂財經,有更多的媒體,其實媒體的時代也在轉變,其實我第一次關注音樂財經,當時只有100多觀看量,但是這四個字我覺得特別打動我,我覺得音樂只要有財經,這個行業就在萌動,所以我說音樂財經這個詞就值1億。影響城市之聲已經做了十幾年,為什麼能持續做下去,很艱難,但一直在做,因為疫情原因很多海外藝術家來不到中國,但我們依然有這樣有聲有色的論壇,我們再忙也願意支持。這就是星星之火燎原,這個市場剛剛開始,我們在最低洼的時候,任何有識之士,真正有品位的資本家應該關注這些,以及有能力的從業者。我覺得給明年定一個目標的話,希望明年能誕生一支銷售額達到億元級的樂隊。
歐珈源:2020年我就希望把專輯發了,其他沒有任何想法。
王碩:明年3月份優酷會上一個節目,叫草莓星球來的人,和樂夏不一樣,樂夏會關注新褲子這樣幹了好多年才幹出成績的樂隊,但是你們可能也有這種感受,今天我們的自我表達仿佛受到了一些局限,來自各個方面。所以我們想做年輕人的獨立音樂的節目,讓更多年輕人在屬於他當下的時代發出他自己的聲音。
董露茜:謝謝各位。我總結一下大家的想法。
第一我們不應該過度誇大綜藝節目的作用,我們覺得原創音樂已經有自己蓬勃的生態,有蓬勃的樂迷消費群體,正是因為此,它自己的吸引力,才吸引來了各種資本或者節目的投資。當綜藝節目變得常態化之後,跟流媒體和抖音等渠道變成常態化,或者日常傳播基礎設施的一部分的時候,我們可能會長期跟它共存,它也是非常強大的宣發的渠道,利用好它也許就可以了,這是我的一點點看法。
第二,悲觀的人永遠是正確的,樂觀者得到了一切。我非常樂見胡嵬老師,明年有一個銷售額過億的樂隊。在音樂行業以前不用解釋音樂和財經是什麼關係,以前這兩者好像是不可逾越的鴻溝,說明這個行業在不斷發展,各細分垂直領域也在發展,說明我們每個身處其中的人都能非常幸福參與到其中,未來肯定原創音樂還會越來越好,我自己覺得非常幸福。
第三,感謝張然給我們這個聊天的平臺,特別好,每年我們都參與影響,他做這個事情特別有價值。今年因為疫情海外藝術家來不了,但還有非常多精彩演出,歡迎大家一定觀看。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