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假的,換回男裝也沒人能接受我了,既然如此,我幹嘛還要委屈自己?
(文字/於泓 攝影/孫志文)
相信很多網友跟記者一樣,對「大喜哥」劉佩麟的印象還停留在幾個月前,那時他剪掉長發換回男裝《【青島故事】大喜哥:我被生活剪去了長發》,然而在4月6日對劉佩麟的回訪中,那個扎著辮子、一身紅裙的「大喜哥」再次出現在記者眼前,究竟是什麼原因讓劉佩麟又變回「大喜哥」?
再次面對鏡頭,劉佩麟嘆了口氣,說出了文章開頭的那句話。
4月6日上午9點,記者來到了劉佩麟的新家,位於遼陽西路上一個小區的地下室。儘管來之前有過思想準備,但親眼見到劉佩麟現在住的地方,還是吃驚於他的生活環境。
劉佩麟的新住處在小區一樓的地下室,三戶人擠在一起,劉佩麟自己單住一間7平米左右的小房子,因為採光不好也不通風,還沒進屋就能聞見房子裡的黴味兒,地板上滿是油漬都能黏住人的鞋,劉佩麟說,隔壁那家人看不上他,不讓他去走廊上做飯,7平的小房子又當臥室、又當廚房,地板上的油漬他說什麼也處理不乾淨了。
劉佩麟的男裝堆積在角落裡,他說:「髒兮兮的,不好洗,不願意穿。」
「來,坐下說。」劉佩麟拿出了兩個舊馬扎招呼記者坐下,一間小屋書報能佔一半,劉佩麟說,剛搬進來的時候就這麼一張床,除了自己的那張書桌是他花100塊買的,屋子裡的其他家具都是他撿來的。因為坐得比較近,記者仔細端詳了劉佩麟的臉,畫眉、眼影、眼線、粉底、紅唇,能化到臉上的妝,他一樣不少全招呼上了。
「真是出名了,那天有個快遞,也不知道是誰寄的,我打開一看,原來是一套彩妝。」劉佩麟說起自己的這個小幸運,臉上寫滿了滿足。
記者仔細端詳了劉佩麟的臉,畫眉、眼影、眼線、粉底、紅唇,能化到臉上的妝,他一樣不少全招呼上了。
為什麼要再穿上女裝?劉佩麟說,男裝不好看,自己本身也沒幾身男裝。一開始脫下女裝本就是為了生活的無奈之舉,然而換回男裝後四處碰壁的日子,讓他徹底絕望了。
「你是大喜?你走吧,我們不用你!」劉佩麟說,自己換回男裝後,受的白眼沒比之前少多少。剛開始的時候,很多媒體都來報導他,有媒體幫他聯繫了四個工作,一開始說得好好的,等見面的時候,沒說兩句話就把他打發走了。但也並不是沒有收穫,劉佩麟現在住的地下室,就是好心人免費給他用的。
「我就是個被流放的人。」劉佩麟說,契科夫的小說裡,犯了錯的人都會被流放到西伯利亞,他以為自己換回男裝,社會就能重新接納他,但事實上換回男裝之後,自己只是個不再礙眼的普通人,雖然生活在市區裡面,誰又會關心自己的死活?既然怎麼做都不討好,為什麼不讓自己活得開心點,一連串的碰壁之後,劉佩麟決定再次穿上裙子留起頭髮,做回「大喜哥」。
「共享單車的初衷是好的,但隨著汽車數量的暴增,騎車人的安全如何保障?是否有相關的法律條文能夠解決這些問題?如果解決不好安全問題,那這個進步寧可不要!」
上面的評論是從劉佩麟的日記裡摘抄出來的,提起劉佩麟,很多人的印象永遠都是那個一身女裝,每天騎車收廢品的「大喜哥」,但任何人的生活,都不僅僅只有一面。在劉佩麟的家裡,記者看到了很多報刊,《參考消息》、《讀者》是最多的,劉佩麟說,讀書看報是他的習慣,這麼多年了,再窮這個習慣從沒有斷過。
一個愛讀書的拾荒者,很多人接受不了這種設定,但這就是劉佩麟最真實的生活。幾次找工作碰壁之後,劉佩麟反而想開了,每天起床之後,獨自去買報紙,有靈感就寫一寫東西,不指望能從別人那獲得什麼,也不打算為誰做什麼改變。
書桌上擺放著別人為他拍的照片,他覺得照片拍得很有趣。
劉佩麟住的地下室沒有廁所,需要方便的話只能先在桶裡解決,然後再倒到路邊的下水道裡,因為這種無奈的生活方式,劉佩麟沒少被鄰居們投訴,大家不僅覺得他穿著怪異,而且還不衛生。
像劉佩麟這樣的情況,能不能申請廉租房,最起碼讓他能有一個穩定的家?劉佩麟說,之前有媒體的記者也想到過這點,帶他找過中山路街道民政科的工作人員,他說,對方的答覆是「比他特殊的情況有的是」,而且他的收入超標了。
該圖片攝於2016年11月份,那時候的劉佩麟還穿著男裝,他舉著自己女裝的照片大笑一聲。
退休後的劉佩麟每月有1750塊的退休金,劉佩麟說,現在的地下室不要錢,每個月要是不出意外的話,這些錢倒還夠花,但上個月恰逢清明,劉佩麟買了些祭奠老人用的東西,再交完水電和物業費,自己的退休金就剩下了10塊錢,如果不是之前幫助過他的朋友,借了幾百塊給他,劉佩麟這個月又不知道該咋過了。
「你看,這是我清明寫給爸媽的信。」劉佩麟拿著自己的日記給記者看。
「爸媽,您們離開我也有三十三年啦,請您們原諒我,我在這個世界上活得並不那麼好。顛沛流離了二十一年,嘗盡了人間的甜酸苦辣,沒辦法只能換下女裝,想再找回自己,可是我又錯啦……媽媽,從父親病倒的那天起,咱家就沒離開過貧困,到現在我還是貧困潦倒,是小八不爭氣,是小八不孝順……」
在他居住的地方,有一株滿是花朵的樹,記者離開前,他請記者給他在樹下拍張照。
在採訪快結束的時候,劉佩麟正好要去買今天的報紙,走到小區門口的時候,碰到了認識他的小區住戶。「大喜哥啊,這可是青島名人,我沾沾你的光,讓記者給咱合張影。」劉佩麟沒有搭話,臉上一直掛著微笑揮手跟記者道別,似乎旁人的眼光,他都不在乎了。
劉佩麟的微信頭像,用的是本網記者在去年11月份給他拍的照片。眾多照片裡,他選擇了一張突出他滿是疤痕的耳朵的照片。
騎上自行車,劉佩麟去買報紙。劉佩麟說,讀書看報是他的習慣,這麼多年了,再窮這個習慣從沒有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