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多創作者常常會借創作來填補心裡的缺憾,或者作為對於自己的一種治療。我的家庭是非常不健全的,所以我對家的溫暖的渴求是很高的。我藉由創作來彌平心裡的缺憾,因此會有很多題材想到家,想到親情。這是我最缺的一塊。」——李宗熹
話劇開場第一幕,鮮爽的綠植、鄉土的泥路、濃鬱臺灣氣息的音樂、佩佩和天賜你儂我儂的甜蜜,這一場景一下子把觀眾拉回到30年前,一塊寶島的純淨地——「天山茶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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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一切都那麼的「李宗熹」,一如《又見老爸》中沉鬱的父愛; 一如《Hi,米克!》中狗對家人的一生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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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既往的「溫情」路線,久違了,李宗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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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多數人年幼無知的光陰裡,打人、偷錢、說謊或許都曾幹過,當他們若無其事地長到二十郎當歲,依然真真假假地自說自話,甚至發現可以很順利地適應這個社會的遊戲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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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女主角白素香,因為撒謊自己考了100分「故意」被風吹走了成績單,導致父親意外溺水身亡。或許這個教訓比一般人深刻得太多,謊言,成了她的禁忌話題。
想當然,來到繁華的臺北,帶著這樣的「靈魂潔癖」,白素香處處碰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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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兩天聽到一位朋友很經典的總結:這年頭最不能相信的話,就是「馬上」。比如,「哥們兒你到哪兒了?」「我馬上到王府井了!」而此時地鐵廣播響起:四惠東站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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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手拈來的一個「馬上」,是這個流行說謊的世界真實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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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她搭上了一列列車,通往她心中沒有謊言的桃花源,幸運地交到了不說假話的朋友。或許,她逃離的不只是這個社會,而更多的是「害死」父親的罪責感,沉重的心靈桎梏。這個列車的場景,很容易引起觀眾的共鳴。我們也曾經有說走就走的旅行,希望這樣能逃避現實。但後來發現這只是暫時的,在一天忙碌工作之後的夜深人靜時刻,愧責感還是無時無刻縈繞著都市人。給長輩承諾的陪伴,還沒有實現卻已經陰陽兩隔;曾經信誓旦旦的天長地久,此時,卻躺在另外一個人身邊,繼續說著海誓山盟的情話……
一趟列車呼嘯而去,此時劇場黑場。導演設置了一個懸念:「逃避,真的能獲得內心的釋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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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永遠達不到「桃花源」一樣的宿命感:這趟列車發生了脫軌,剛剛交到的真話朋友,佩佩和天賜,也永遠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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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香戴上佩佩的結婚戒指,以另外一個名字和身份,繼續追尋她的「桃花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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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說一個謊言,就要用100個謊言去圓那第一個謊。」渴望逃脫謊言,而它卻如影隨形。 家僕們不斷地追問,「假佩佩」不斷地圓慌,周而復始地惡性循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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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這部話劇在時空上的呈現方式:兩個空間,一個是「假佩佩」(白素香)忐忑地應對,一個是回憶中「真佩佩」和天賜的講述場景。同一個舞臺,用兩個「場」劃分時態、隔開生死,避免了今昔交插的零散敘事。與此同時,「假佩佩」(白素香)和「真佩佩」的生命脈絡日益緊貼。白素香,夾在謊言搭起的逼仄空間,日益感到喘息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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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老太太」出場了,她戲份不多,卻是整部戲的靈魂。她的很多臺詞可謂經典:「只有完完全全地相信,才能最大程度地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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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多麼難!電視上太多「扶老人被訛」的新聞,可是還有人願意搭手相救;馬路上太多假乞丐,可是還有人願意遞上一枚硬幣。就像林宥嘉一首歌唱的:「別說我說謊,人生已經如此地艱難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現代人發明出一個新詞兒:「人艱不拆」,大概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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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老太太」,就是這個最大的謊言製造者,但她同時用「信任」挽救了時時刻刻被靈魂逼問的白素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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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最喜歡的一個片段來了——白素香的獨白:「他雖然不是我的孩子,但是我相信我會好好對他一輩子,但是我不能騙他一輩子,不能讓他一輩子生活在謊言中。在這個世界上,根本不存在沒有謊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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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關注或許真的領悟了導演李宗熹所說的:「今年我最希望拍的戲就是謊言,雖然它看起來很不李宗熹,但其實這才是真正的李宗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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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溺亡看到命運的殘酷、一次火車脫節逼近死亡的真實、趁火打劫的騙子讓人看到了人性的醜惡、一次相信冰釋了此前的謊言。這個李宗熹,已經不單單此前我們所熟悉的「喜劇+溫情」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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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或許還有更多。
摘自:鳳凰文化
演出時間:2015年12月18-19日 19:30家庭套票:650(2*380)500(2*2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