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害者聯盟是某不願意透露名字的協會出資創立的一個組織,誠邀各個受害者們撰稿提供自己受害的故事。
根據受害的故事,聯盟決定是否接受這位受害者,並且提供豐富的受害者補償基金。
今天來的人很神秘,有人專門拉著帘子不讓見,有專人負責傳話翻譯和講述,尊貴的受害者……是嗎?
「這位是個尊貴的公主。」站在帘子旁邊的女人說著。
帘子烏漆嘛黑,甚至看不見這位公主的身姿,但現在哪裡還有公主呢?至少在這個國家是沒有的,周圍還有幾個自稱翻譯的人,那麼或許是位異國的公主也不奇怪。
「那麼,我來代替公主,講講她的故事吧。」翻譯開口了。
緩緩道來的,是公主的故事:
公主的母親生產一直都不是很順利,所以生公主的時候請了十幾個接生婆,全國矚目,在大家小心翼翼地呵護下,公主才生了下來。
公主的體質不是很好,精心調養了很長時間,公主才長到了正常孩子應該有的身高體重。瘦巴巴的小公主長了些肉以後十分可愛,也聽話乖巧,所有人都很喜歡公主。
公主也會幻想自己的未來是什麼樣的。是和姐姐一樣招一個帥氣的女婿,安安穩穩地在自己的宮殿裡?還是和哥哥一樣去附近的城鎮建造屬於自己的宮殿?
小時候看著和藹的父親母親,小公主是想要留在家裡的,但稍微上了一點年紀,就開始有點叛逆了,家裡的宮殿再大,也沒有廣闊的世界吸引人。
小公主有時候會跑到自己的宮殿外面玩,一般是有人看護的,但是大家也不妨礙公主和平民打打交道。公主喜歡一個叫帕文的小夥子,他喜歡把自己打扮得布靈布靈的,說實話宮女們會覺得這人挺娘,但公主也只是和他做朋友所以也就沒有阻撓。
帕文有點叛逆,他說這個皇宮就是個巨大的籠子,這個城市也是,他想要出去流浪。公主扭扭她的小腦袋:「就算真是籠子,籠子裡有爸爸媽媽,有吃有喝,一群人圍著你轉,這樣不是也挺好?」
帕文恨鐵不成鋼:「小公主,外面的世界可不一樣,科技可發達了,吃的東西也多種多樣,你家裡吃的那些,到外面已經不算什麼了。」
「可,之前三丁目一個叫郭李拉的大叔,不就是吃了傳說外面帶來的食物,中毒死了嗎?」小公主還是對外面的世界很害怕。
「你懂什麼,我認識好多別的國家來的人,我跟你說說。」
帕文講了很多外國的故事,譬如有的國家會把自己的棕色皮膚稱作黃金棕Golden Brown;譬如有的國家競選國王會有說唱歌手混入;譬如有的國家喜歡偷別的國家的東西當成自己的……很多很多國家,很多很多故事,小公主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只是覺得五光十色,十分吸引人。
差一點就想跟著帕文一起籌謀逃出這裡的時候,一個意想不到的人來了,反正是一個中年大叔,小公主覺得和自己沒什麼關係,但是真正到自己身上的時候,才覺得不可思議。
「孩子,我想跟你聊聊……我們這裡呢,是需要和別的國家和親的,因為我們物資豐富財力旺盛……」
「那為什麼要和親,我們什麼都不缺!」公主困惑了,雖然是想逃,但不是從一個籠子,逃到另一個籠子。
「但是他們需要我們和親,和親是為了維持友好關係的,不和關係鬧僵了多不好……孩子,你是我最重要的孩子,我萬萬不可能賣你出去,這是沒有辦法的……」
「他們那邊有很豐富的資源,你之前不是一直說想出去看看嗎?那邊可好了,什麼都有!」
「可是我自己的人生不能自己做主嗎?」
「不能,你是公主,你要為這個國家考慮。」
「我不能不做公主嗎?」
「不能,因為你生來就是公主。」
這天,公主出嫁了。
請來了很多記者,烏泱泱地圍著拍,公主坐在轎子上,被請上了飛機。她一輩子都沒有坐過飛機,她一直守在這個土城裡,她不知道未來會怎麼樣,她只知道自己可能回不來了。
因為有一個姐姐遠嫁了以後,也沒能再回來。
她回頭看了一眼被欄杆圍在外面的帕文,她用眼神問他:「能帶我走嗎?」
帕文只是搖搖頭,又消失在了人群裡。
男人,只是嘴上說說,實際上可真是不靠譜。公主想著,鬱悶地上了飛機。
新的國家確實不同尋常,他們講著完全聽不懂的話,一路上都感覺很高科技,一直到把公主送到一個小隔間裡。
小隔間?這不是公主想像的國外的生活,如果之前的整個國家是牢籠,那這裡簡直就是牢籠本籠,一個小小的房間,堆滿了攝像頭。
翻譯說全國上下的人都想看看公主,於是公主被搬到了大一點的籠子,一套優雅的家具散發著還沒裝修結束的味道,一群人像觀看野獸一樣觀看著公主。
不適,本能地不適,公主張口就吐了出來。
「怎麼了?」有人問。
「水土不服,過幾天就習慣了。」有人隨意地回答。
就這麼被觀察了很久很久,公主才看見了自己的丈夫。沒有長得很奇怪,這人也不是這個國家的王者,看起來更像是公主自己國家走出去的人。
「你好小公主,我的母親也是你們那一族的族人。」所幸,他說的話可以聽懂。
「我不是來和親的嗎?」
「對啊,但你不是來和王子和親的,你是來和我和親的。你也不是你那裡的公主,你只是你那裡一座小城的土公主,我在這邊雖然連一座小城的土王子也算不上,但也能算個伯爵一類的身份,你跟著我不會受苦的。」
「那我為什麼要來和親?」
「因為我娶不到老婆。」雲淡風輕。
「我父親知道嗎?」
「知道啊,你父親還陪了很多嫁妝的,買來的還要花錢,和親都不用花錢,直接又送錢又送老婆,簡直不要太好。」
公主惱羞成怒地扔了東西到男人的臉上,想要逃走,但這人根本不放過她,直接拉住她的雙手,將她推到在地上:「你來這裡,就是為我延續子嗣的,你應該覺得開心。」
她反抗,她怒吼,但是什麼都沒有用,她已經無依無靠了。
公主想要逃離這裡,一開始想的辦法是絕食,只要不吃東西,就可以逃出去了。但是萬萬沒想到,這個國家雖然發達,但是給自己吃的根本不是能吃的東西。與其說是主動絕食,不如說是不想吃。
不吃也沒人會管她。以前在家時,總有一群人圍著她哄著讓她吃飯,現在卻什麼都沒有了,只有外國人的冷眼。那男人倒是會威脅她了,只要她乖乖讓睡,就給一頓好吃的。
如果不肯嘛……有時候拿到的都不是糟糠一類的垃圾,而是一大坨冰塊,凍得雙手都發抖。
她旁邊的小翻譯,也是她的奴婢之一,是她可以稍微信任信任的朋友,但朋友也幫不了她太多,只能偶爾偷偷給她塞點東西吃。
住處上方有個大電視,天天輪播著她自己的新聞,有的時候會有新的,有的時候沒有就是從到這裡來到最近的新聞反覆輪播,公主會扯著小翻譯讓她講到底說了什麼。
「怎麼有我吃冰塊的畫面啊,我被虐待的事情可以被人知道嘛?我父親可以知道了?!」小公主似乎找到了一點希望。
「新聞上說研究表明你們國家的人吃冰塊有助於腸道運動,希望你早日懷上寶寶……」
「???」
「那那個,那個圖上我很瘦哇,能看出我被虐待了嗎?我小時候營養不良才這樣,誰都能看出來吧?」
「公主,首先這裡沒人會這麼注意你的,其次他上面的文字寫了:公主因為懷不上孩子而無法入睡導致消瘦,號召大家祈禱公主懷孕。」小翻譯自己說著也很心疼,只能暗暗決定明天再多偷一點吃的給公主。
公主眼睛裡的高光漸漸消失,只留下狹小的屋子裡自己的抽泣聲。
「眾望所歸」下,公主終於懷孕了。
懷孕以後的待遇就不一樣了,飯變成了之前家裡也能吃到的珍饈,24小時被人監視著,看護自己的人也多了起來,倒是小翻譯,似乎以「虐待公主」的罪名被辭退了。
公主一點也不想生孩子,公主只想逃跑,她以前覺得家裡確實過於安逸了,可是現在連這份安逸都沒有了。
她只是一個異國飄洋過海而來的子宮,為這裡的「伯爵」提供獲取子嗣的機會而已。
生產的時候,公主很害怕,她只能祈禱自己順利生產,因為如果出了事……一定是保小,萬萬不可能是保大的……
孩子出來了,公主生完孩子身體很差,但失去了24小時的監護,她被關在小屋子裡,防止逃跑,還被強行吸取奶水,因為營養不好,奶水吸出來的時候,混著血水,吸奶的助手「嘖」了一聲,把奶水全部扔掉了。
有一天,公主做了一個夢,夢裡帕文伸出了手:「走吧公主,我們逃出去。」公主張開手,一瞬間自己身上變出了一條七彩斑斕的裙子,隨著奔跑的步伐晃動裙擺。
搖搖晃晃,只想奔向自由的遠方。
故事似乎是講完了,記錄的人忍不住問了一句:「那公主是逃出來了吧?畢竟你們都在這裡了。」
翻譯點了點頭:「我們去見公主的小王子的時候,發現了快餓死感染的公主,帶了回來,現在的公主身體很虛弱,我們想儘可能獲取一些救助金。」
記錄的人好奇地看著帘子,問:「能看看公主真容嘛?我們做補助的,需要考量記錄的真實性。」
翻譯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掀開了帘子,帘子裡面,是一隻有點瘦弱的熊貓。
原來是本國公主。
「還好不是真的人。」記錄人員沒忍住說了出來。
「真的人,指不定更慘呢。」翻譯也笑了笑,她轉過身,我們注意到,她脖子上有一道很長、很長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