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分說」的意思是不容許別人分辯解釋(由:聽從,容許;分說:辯解)。多指不容許對方辯解就對之採取某種行動。語見元·馬致遠《青衫淚》四折:「那虔婆不由分說,把妾嫁給茶客。」例如元·施耐庵、明·羅貫中《水滸傳》六十二回:「左右公人把盧俊義捆翻在地,不由分說,打的皮開肉綻,鮮血迸流,昏暈去了三四次。」清·曹雪芹《紅樓夢》七十七回:「周瑞家的發躁向司棋道:『你如今不是副小姐了,要不聽說,我就打得你了……』那幾個婦人不由分說,拉著司棋便出去了。」姚雪垠《李自成》三卷四十七章:「正要走開時,有兩個當兵的排開眾人,走到她的身邊,不由分說,強行從她籃子裡拿了好幾把野菜,分文不給,揚長而去。」
「二話不說」的意思是什麼多餘的話都不說,立即開始行動(二話:別的話)。語見清·李綠園《歧路燈》四十四回:「東方微亮時,偷出的碧草軒,一逕到了府衙門口。恰好白日晃趕的牲口來,二話不說,搭了牲口……一徑出南門,上亳州而去。」例如老舍《四世同堂》九十八:「『日本鬼子完蛋了,投降了,』方六低聲回答。丁約翰像在教堂裡說『阿門』那樣,把眼睛閉了一閉,二話不說,回頭就跑。」也作「二話沒說」。例如馬烽《我的第一個上級》:「組織部要我暫時先到防汛指揮部去協助工作。我二話沒說就去了。」張潔《無字》三部三章:「聽罷吳為的哭訴,茹風二話沒說,拉上吳為,騎上摩託,往醫院疾駛而去。」
「不由分說」和「二話不說」都有不說話就採取行動的意思。但是區別在於:第一,「不由分說」是不容許對方說話,「分說」是對方的行為;「二話不說」是自己什麼也不說,「不說」是自己的行為。第二,前者所採取的行動是針對對方的,而且通常是於對方不利的;後者所採取的行動不一定是針對對方的,更不一定是對對方不利的。例如前舉《水滸傳》例是說「公人」不容「盧俊義」分辯,立即對盧俊義用刑;《紅樓夢》例是說「那幾個婦人」不容「司琪」分辯,拉著司琪便出去。而《四世同堂》例是說「丁約翰」聽了「方六」的話,自己什麼也沒說,「回頭就跑」,這個行動與方六毫無關係;《無字》例是說「茹鳳」聽了「吳為」的話,自己什麼也沒說,便「往醫院疾駛而去」,這個行動雖與吳為有關,但是對吳有利。現在有人把自己什麼多餘的話也不說,立即做出某種並非不利於對方的行動,也說成「不由分說」,顯然是錯誤的。例如:
7月13日,吉林省吉林市永吉縣爆發洪水,武警吉林省總隊吉林市支隊按照省防汛抗旱指揮部命令,全力奔赴抗洪一線。正在家中休假的吳科霖,不由分說穿上衣服就往外走。(央廣網,2017年7月23日)
魏傳賢的家就在部隊駐地,而當時,他懷孕8個月的妻子正因「胎盤剝離」住院待產。部隊一聲令下,整建制進駐西北進行改裝前預訓……他不由分說,把妻子託付給父母,自己打起背包就出發。(《解放軍報》,2018年1月29日)
不遠處,一個女人大喊抓小偷,葉隱不由分說,騎著車追了上去。(人民網,2017年1月18日 )
在看完最後一名預約患者準備返回醫院船時,一對夫妻懷抱幼兒急匆匆趕來,請求中國醫療隊專家幫助搶救其兩歲的兒子。醫療隊吳南海副主任醫師和隊友們不由分說再次打開醫療箱……(《中國青年報》,2010年1月26日)
湘西地區連日來的降雨,導致猛洞河水位升高,水流湍急……在這危急關頭,會遊泳的陳金華不由分說,隻身跳進了猛洞河,奮力遊向2名落水的乘客。(中國廣播網,2015年8月20日 )
(一位老人不慎摔倒)一個環衛阿姐掃地路過,不由分說,丟下掃把,就將老人扶起坐好了。(紅網,2015年3月20日)
以上諸例說的都是遇到突然發生的情況,自己什麼多餘的話也不說,立即開始某種行動,而這些行動都是對國家、集體或對方有利的。這同「不由分說」的意思迥然不同,顯然是把「不容分說」同「二話不說」混為一談了,都應該改用「二話不說」。
(作者為首都師範大學中文系教授、《現代漢語規範字典》《現代漢語成語規範詞典》《現代漢語規範詞典》副主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