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vid Lynch
生於1946.1.20
大衛·林奇真的很奇
一天下午,林奇找來了安傑洛·巴達拉曼。後者是他的御用作曲家。
他們坐在一個巨大的公寓房間的窗邊,面前是一臺體積上頗有壓迫感的電鋼琴,是Fender Rhodes牌的。凳子很長,足夠兩個男人並排坐下。林奇坐在安傑洛的右邊,一言不發。
安傑洛是個安靜的人。這一年他已經五十多歲,世俗眼中的成就只有二十出頭時與人合作的電子音樂。對於能否在半百甚至更往後取得名譽,他不抱有野心。但他依然熱愛音樂。
林奇沒有說話。安傑洛受過多年鋼琴訓練,這給了他足夠的耐心在演奏面前的琴時彈響心中的琴。他沉默不語,等待林奇發號施令。
林奇閉著眼睛,一動不動。突然,他睜開眼,手放在腿上,食指、中指還有無名指並排輕輕揮舞。安傑洛知道這是又一次領命創作,自己不需要決定什麼時候敲擊第一個琴鍵。他在等待,只要一個信號,他就用音樂的語言將之翻譯。
他說話了,安傑洛,我在黑夜裡,天空中是一輪明亮的圓月,面前是一片黑壓壓的樹林,全是梧桐樹,微風從樹枝的間隙吹過,貓頭鷹的叫嘯緊跟著傳來,遠處還有稀稀拉拉的動物鳴叫。
說話的時候,林奇的眼神遼闊而深邃,仿佛他真的面對著這樣一片原始的未知。聲音輕柔,仿佛他就是溫柔良夜的化身。他的表情帶著不可置否的味道。給我那種美麗卻黑暗,溫柔又危險的感覺,林奇一邊說,一邊輕輕晃動腦袋。
安傑洛被細膩的描述拖進那個世界。
他在鋼琴最左側的琴鍵上彈奏起來。第一下重重地按下去,聲音在琴內經久不散,直到第三次按動的時候依然嗡嗡。這種厚重低沉的聲音是曲子的主調,點綴它的,是輕快的高音,悉悉嗦嗦。
如此循環彈奏。
林奇右手撐著下巴,撫摸不存在的鬍鬚,左手搭在右臂的肘上。他在音樂中凝視黑夜。良久,林奇說,把音樂的節奏放慢。
安傑洛遵從林奇的要求。他的手像匍匐穿過鐵絲網的士兵,在黑白之間摸索。聲音慢了下來,仿佛從白晝進入了夜晚,清冷而又惆悵。而林奇就像指引士兵匍匐前進的教官,在一旁點頭晃腦,發出讚嘆,這個節奏很好,這個速度很對,就是這樣,諸如此類的讚美輪番出現。
林奇聽了一會兒,眉眼溫和。突然,他瞪大眼睛,肩膀一聳,仿佛面前衝來一顆子彈。林奇對安傑洛說,現在來點變化吧。
林奇構想好了接下來的畫面:在黑暗的樹林中,有一棵不起眼的樹,從它背後,一個女孩出現。她叫蘿拉·帕爾瑪,她很孤獨。黑夜仿佛是為她而生,諾大的天地間只有這麼一個活人。而她臉上寫滿悲傷的表情。
安傑洛聽完,手上換了動作,將彈奏的區域挪到了鍵盤的中央。這裡的音域略高,以一種緩慢的節奏抬起了聲調。聲音尖銳,向上漂浮,在之前的沉鈍的調子裡撕開了一個裂口。
林奇聽完,壓低了聲音,生怕驚動了那個女孩。他像個黑暗中的狙擊手一樣,悄悄匯報自己的發現,我看到她了,她正在向鏡頭走來,她越走越近,她幾乎就在我的面前。說這些的時候,林奇嘴裡夾雜著向安傑洛的話:繼續彈,不要停,就是這樣。他鼓勵音樂家保持著這個節奏。
林奇的語速越來越快,表情也越來越激動。他壓抑住喊出來的衝動,用喉音說,她就在我的眼前了,安傑洛,一切就要到頂點了!
安傑洛的手在鍵盤上不疾不徐地彈著,聽到指令,就飛快挪到另一個地方點按了一下。一個輕飄飄的音符從鍵盤上升起,仿佛是它推著女孩走到林奇面前。
林奇在聽音樂的時候,嘴沒有閒下來,太美了之類的讚嘆不斷冒出來。他似乎成了溝通現實世界與黑暗樹林的東西。他看到了那個女孩轉身離開,就告訴安傑洛,鋼琴聲隨之變得凝重。
林奇望著遠去的裙擺,失魂落魄。她離開了,音樂仿佛失去了動力,靠慣性而動,消耗著力量,漸漸微弱。她就這樣回到了黑暗的樹林,再也沒有出現。
演奏結束,林奇掩面,扶在琴上,呼吸時重時輕。安傑洛坐在一旁,一言不發看著前方,時而小心翼翼地快速扭過頭去看這趴在琴上的林奇,然後快速調回去。
隔了一會兒,林奇突然站起來,滿把手抱住安傑洛,說:「這就是《雙峰》。」
鍵盤前方的平臺上放了錄音機,他抓起來遞給安傑洛。後者拿著它回到家,幾乎沒有改變旋律,做出了那首膾炙人口的主題曲。
【雙烽鎮實景】這是林奇在雙烽鎮另一印跡,門口頂上的燈就是《雙峰》中那個著名的符號。
沒錯,《雙峰》的主題曲並沒有經過多輪頭腦風暴,也沒有繁複的修改和重排。它誕生於林奇的一次音樂意識漂流。
這似乎是林奇影視藝術的觀感的縮影。人們觀看它,仿佛在意識之海裡飄蕩。現實世界的物理法則在這裡能否奏效並不確定——不是一定不行,而是不確定行不行。
某種意義上,這就是林奇作品中心裡驚悚的根源。當一切都被重新推定,一切都面臨存在危機的時候,一個自認確定的個體進入其中,與世界的纏鬥與諂媚,對抗與放棄,成為林奇作品的形而上的母題——對每部作品確定主題的再抽離。
林奇的作品,宛若夢境,荒誕和離經成為作品世界中的常理,正如他的名字,獨佔一個奇字。
有人認為,這來自流動的、多變的潛意識。那裡是人性的深淵,有看不見的詭譎力量造就了雙峰鎮世界,打造了穆赫蘭道上的小酒館。
林奇將自己的創作歸結於「純淨的意識」。而純淨的意識從何而來,林奇坦言,禪修!
只有在靜坐禪定中你才能體會這種超越一切而又產生一切的純淨意識……當你的想法剛從這個純淨意識的海洋中升起來的時候,尚在潛意識狀態,你是沒有能力覺察到的,只有當它升至你的意識中,你才能用頭腦認知。如果你能時常潛入到純淨意識的海洋中,你就能從根處觀照意識的升起,你看事物的方式自然就會異於常人,你的表達會更豐富、更有力量。
這種來自禪修的影響極大地塑造了林奇作品的韻味。比如《內陸帝國》中,片子的節奏完美遵循了修禪入定的流程,從一開始的混沌,再到隨著意識流動,接著內心安穩一處,從混亂到有序的過程反覆貫穿了全片。
難怪別人無法複製林奇作品中的「內味兒」!不過,林奇表示,自己並不是在刻意重現禪修的過程。但越是這麼說,越證明了他被禪修潛移默化。
林奇經常在公開場合討論禪修的好處。比如能更快進入創作狀態。對於非創意工作者來說,林奇所言的東西沒什麼價值,但對於以創作維生的人來說,這幾乎是完美的傳教辭。不難理解有相當多美國文藝界人士加入了林奇所屬的教派Transcendental Meditation,所謂的超在禪定。而每天禪修的任務也很簡單,就是進行兩次長達三十分鐘的修煉。據說,這會讓人感受到身體和心靈內部的神性。
林奇不是第一代信徒,但絕對是最上心的那個。早年有Vice的記者採訪,倆人一見面,都驚呼「原來是你」——碰上禪修班的同學了。接下來的訪談跟本沒有聊電影,成了教友交流大會,討論了半天禪修心得。
【雙烽鎮實景】仔細看左下方的金屬片,是不是又發現了《雙峰》的痕跡?
林奇真的很奇。他不只是一個製造如詭譎夢境的導演,還是一個畫家。
他早年的時候,一直立志當畫家。而他也確實在繪畫藝術的路上走得很穩健。
但他突然就開始拍電影了。轉折之大之離奇,堪比他最驚人的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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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7月6日,林奇的個展在美國開辦,由曼徹斯特國際藝術節和曼徹斯特HOME與大衛林奇基金會聯合委託製作。
而展覽的名字就叫《我的頭已斷開》。以下刊登他的部分展品。
《我的頭已斷開》
《我的頭已斷開》
從他的畫作中不難看出林奇的異想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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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烽鎮實人實景】店裡總管音樂的王彭,是誘導社樂隊的吉他手和Rustic的貝斯手。王彭抱著的是大衛林奇影視插曲精選雙張黑膠,當你來雙烽鎮想點上這張唱片中的一曲時,你最好先和王彭聊聊Rustic的歌,或者唱上兩句誘導社的《阿姆斯特丹》。
這是王彭所在的誘導社的歌曲。他在Rustic的歌曲,請移步網易雲歌單【雙烽鎮酉時】。
林奇是個咖啡奇人。
他自己非常喜歡喝咖啡,這個愛好就投射進了電視劇《雙峰》中。
這還不算,他還做了自己的咖啡品牌。
為了給自家的咖啡做宣傳,他拍了一系列只有大衛·林奇才拍的出來的廣告短片。
他讓老婆Emily Stofle出鏡,拍了一個喝完就OH YEAH的短視頻。
他拍了一個假人,喝完咖啡興奮到爆炸。
他連自己也不放過,剪出自己的手做貼圖,挑選咖啡。
最嘖嘖稱奇的是他捏住一個芭比娃娃,和她大聊特聊美貌和咖啡。
畢竟,林奇自己也說了,再爛的咖啡也比沒有咖啡強。這種幽默精神到哪兒裡還能找到?
最後插播一條來自雙峰的新聞:
大衛林奇作品與成就年表
1967年,執導個人首部短片《六個蒼白的人影》
1970年,執導劇情短片《祖母》
1974年,自編自導自演短片《被截肢者》
1977年,執導個人首部長片《橡皮頭》
1980年,憑藉傳記電影《象人》入圍
第53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導演獎
1984年,執導科幻動作電影《沙丘》
1990年,自編自導犯罪懸疑劇《雙峰》
1997年,自編自導自演恐怖電影《妖夜慌蹤》
1999年,執導的傳記電影《史崔特先生的故事》
獲得第12屆歐洲電影獎的環球銀幕獎
2001年,憑藉懸疑電影《穆赫蘭道》獲得
第54屆坎城電影節的最佳導演獎
2006年,自編自導懸疑電影《內陸帝國》
該片獲得第63屆威尼斯電影節未來數字電影獎
同年,獲得第63屆威尼斯電影節終身成就金獅獎
2010年,執導的愛情短片《Lady Blue Shanghai》
2013年,執導劇情短片《伊甸巴黎》
2017年,執導電視劇《雙峰第三季》
林奇真的拍過很多東西,但因為這個號叫雙烽鎮酉時而不是穆赫蘭道酉時,所以就集中火力寫它啦。這裡列舉大衛林奇的其他作品,讓你明白以下我們的心意。
音樂家:Angelo Badalamenti
專輯:Twin Peaks (Original TV Soundtrack)
1988年,以Andy Badale的藝名展開音樂事業的Angelo Badalamenti,為美國名導大衛·林奇的經典作品"藍絲絨"寫了配樂後改回義大利原名。他的音樂證明和林區怪異又精彩的影片一樣令人難忘。這兩人之後又合作了幾次,包括電影《我心狂野》,和有創意的電視影集《雙峰》。為了這部影集,之前為鄉村音樂創作者和動作片配樂者的Badalamenti,創造出史上最獨特且怪誕的電視主題曲之一,完美捕捉住《雙峰》超現實且悲劇性的世界。
這讓他摘得了1990年葛萊美獎的Best Pop Instrumental Performance,獲得了提名Best Instrumental Composition Written for a Motion Picture or for Television。
【雙烽鎮實景】這張傳奇黑膠就在包廂裡藏著!
講道理,雙烽鎮酉時是最有資格為大衛·林奇慶祝生日的公眾號了。這不是自誇,看看雙烽鎮的LOGO就知道為什麼了。
深邃綠的配色靈感來自電視劇《雙峰》開頭綠色字幕。還有雙烽鎮三個大字下那行尖尖凸起的標誌,也多次在電視劇中出現。
雙烽鎮這個名字也在機緣巧合中致敬了《雙峰》——兩位創始人名字中都帶一個同音的烽字。光從名字就能窺到雙烽鎮和大衛·林奇的淵源。
現在,重看《雙峰》成了林奇迷們最貼近偶像的行動。
我向一些朋友發出邀約,他們紛紛表示看了三集就沒辦法理清其中的線索了。那些欣然接受邀約來看的朋友,則感慨都看了一次了,再看完全沒印象。「他們的髮型都差不多,看著看著就串了」。這部神秘主義電視劇以這種方式在世界上保持了它的神秘。
撲朔迷離是《雙峰》的魅力之處,也是貼近那個世界的最大障礙。幸好,北京時代華文書局引進了兩套書,《雙峰:神秘史》和《雙峰:最終檔案》。
要是看不懂電視劇,這倆套書就是最好的補習材料,幫助你搞懂劇裡劇外的疑點。
要是全都看懂了,那這倆套書就是最好的影迷周邊。
《雙峰:終極版》內含上述兩套書將在今年出版
敬請期待!
一次攢齊所有鎮上全部的秘密!
「你看過的最荒誕離奇的劇集或電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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