楢山節考的劇情簡介······
信濃有一座楢山,附近山村的人到了七十歲就得進楢山。樹樁家六十九歲的阿玲(坂本澄子 飾)還有三件事放不下:一是四十五歲的長子辰平(緒形拳 飾)去年成了鰥夫;二是二十歲的長孫袈裟吉(倉崎青兒 飾)總是在村裡人面前嘲笑自己牢固的牙齒;三是三十五歲的次子利助(左頓平 飾)還未與女人性交過。一年一度的祭祀日,等來了新兒媳阿玉(竹城明 飾)的阿玲狠下心在石臼上磕掉了兩顆門牙。割稻子的時節,袈裟吉將雨屋家的阿松(高田順子 飾)領進了樹樁家,可是阿松卻將樹樁家的糧食偷運至雨屋家。辰平抓住了阿松,但並未張揚,只是私下教訓了事。可是雨屋家世代偷盜,終於引發眾怒。村裡人不僅抄了雨屋家,為絕後患,還將雨屋全家活埋,阿松也不例外。阿玲打定主意冬天進楢山,但是利助的事該拜託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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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評一:
攝影機在日本東北部一座雪山的上空緩緩的旋轉,拉開了故事的帷幕,這片叫做楢山的雪山,荒蕪,寒冷,潔白得讓人無法想像山下居住著一群貧窮蒙昧,衣衫襤褸,渾身汙泥的人們。
這個被楢山封鎖著的聚落,缺少生存的資源,也缺少性的對象。他們用鹽和馬鈴薯交易,用死嬰兒來肥沃田地,女人用身體去獲取食物。最純潔的需求使得人們和動物一樣地居住在這個生存困難的村落,和蛇,蛙還有數不清的昆蟲一樣過著覓食,交配的生活,一樣渾身沾滿雪水,泥土。這裡還生活著很多的寡婦,鰥夫和老處男,被壓制的原始欲望如驚蟄後的蛇一般在人們身體內躁動不安。
沒有法律,他們有自己的法則和儀式:結婚不需要證明,只是到誰家吃飯的問題,偷竊馬鈴薯和玉米的家族被活埋,寡婦和村裡所有的單身男子做愛以贖罪;甚至沒有文字,他們用山歌唱自己的生活,唱自己的欲望,用山歌成為村裡交換新聞的語言。
沒有抒情的成分,有的只是來自身體本能的食物和繁衍的欲望,親情和愛情都不容許在這樣的生存環境下存在:錢屋家的兒子因為父親偷食家中的雞而將其緊閉,這並非禮教所謂的不孝,而是殘酷的生存環境註定要拋棄我們所認為的道德,親情,這是他們建構起的另一種法則;長孫薩吉在得知自己的女人被活埋的時候歇斯底裡,不堪忍受,並不是失去了這個特定的雨屋家的女兒,而是失去了一個性愛快樂的給予者,於是很快,他在另一個女人身上重新得到了這種無差異的快樂。
在許多日本電影大師用皮鞭滴蠟,飼育捆綁的虐戀美學來關注繁衍之外的性本能的時候,今村昌平卻在本片中表達了人基於繁衍的性,和其他一些日本電影不一樣,片中沒有出位的性行為,做愛在潛意識裡不是為了快樂和享受,而是在躁動不安裡發展這個聚落的生命力。性,和死一樣,成為一種被賦以神性的儀式,做愛,只要不是和狗交配,就和吃飯,死亡一樣正大光明,沒有人會認為這種濫性的行為是道德的淪喪,相反卻是這片雪地勃發的生命力的象徵。家族對蛇的崇拜,男性對女性生殖的崇拜,無不是對生命的衝動的敬畏和渴望。
在有限的資源下,他們形成了這樣的信仰,「上山」是一個聖潔的生命儀式,「上山」不等同於死,而是生命必然要有的一個神的賜予,就像交媾一樣,他們寧可死於山中也不要病死家裡,就像動物用堅硬的外殼來適應寒冷的雪地一樣,他們必須要有一種信仰來維持聚落的生存。
阿玲婆上山前有一段意味深長的剪輯:鏡頭在村裡長者送她上山的儀式和她次子與老婦人反覆交媾之間反覆切換。上山儀式被安排在堂屋裡,安靜而嚴肅;交媾在馬棚的草地上,瘋狂而野蠻。一為死,一為性,對於這老少兩代人來說,兩者都是唯一,性與死渾然一體,神賜予性的生命力的同時,也賜予死的終結,使得這個聚落處在永劫回歸的平衡中。
阿玲婆教會了媳婦捕魚,讓次子幸助體會了性感,她於塵世已無牽連。捕魚的細節在電影中並非可有可無,東亞文化裡,魚被看作意味深長的圖騰,捕魚行為本身被看作性行為的暗示,老婦人把捕魚的本領交給媳婦,意味著家族母氏主權的交接,也意味著聚落繁衍不止的生殖力。讓次子體會性感的是已經沒有生殖能力的老婦人,優勝劣汰的法則,同樣體會在弱者之不能被年輕強壯的母性選擇籍以繁衍後代上。
片子用了近乎四分之一的長度來跟拍辰平背母上山的一段,悽厲的音樂和刀鋒般寒冷尖銳的山景營造了死亡前的恐懼,冷酷。但是,在這漫長的路中,人們會暫時忘卻這旅途的意圖,山景變得靜謐安詳,華美的秋葉和生命的綠色出現,仿佛辰平背著母親走過的是一個季節。在山的馬背處,母親消失了,突然,溫暖靜謐的風景不見了,楢山的綠樹,楓葉霎那變成悽厲肅然的灰色,悲愴的音樂再次響起,母親在背後重新出現,提醒死亡這一殘酷生命行為的存在,提醒這是一個赴向萬劫不復之死亡的儀式。
面對山頂的白骨森森,不忍的辰平和鎮定的老母,慌亂的錢屋老人和他的麻木的兒子在此相遇,死亡之體驗和之被觀望是一個複雜的心理過程,如果沒有信仰,那麼,只有慌亂,恐懼,麻木。辰平下山的時候帶下了老人的椅子,這個載人赴向萬物之歸宿的工具,從一代代流傳下來,將一代代使用下去,往復行走在楢山的累累白骨和塵世的勞苦欲望之中。
這個醜陋的,傴僂的老婦人在死亡面前如此端莊,聖潔,塵世所見她之卑微,愚昧,她為瑣事所苦的辛酸勞累,此時此刻,都已消失不見。這不是一個我們每個人都能體會的世界,風雪中,她雙手合十,等待死亡,皈依使得這個老婦人比任何一個同齡人都能安靜地面對死亡。影片中這個老婦人的個性所表達出來的特質令我熟悉並且感動。這個堅忍的母親,她能夠包容世間的一切,以她的慈悲,庇於兒孫,這個母親猶如地母之博大。作為一個成長於下等酒吧醇酒婦人懷抱裡面的導演,今村對那些蒙受卑微苦難的下層婦人有著深層次的認識,亦為她們身上體現出來的堅韌博愛所震撼,這情懷已經深深融入他的電影。
談論今村昌平的電影,不得不提到另外一個我閱讀得較為系統的日本導演:寺山修司。他們電影中所思考的很多元素都很相似,尤其對於島國資源有限而被壓抑之人性以及優勝劣汰的法則上。曾經有段時間,我連接幾天看完了修司的幾部長片,修司電影的尖銳敏感和強烈的個人化視野使得今村的片子對於我來說尚覺溫和。修司的電影是一幕幕分鏡的晦澀片斷的實驗詩歌,而今村昌平擅長寫迴腸盪氣,一氣呵成的長詩。詩歌終有詩歌的特質,最近讀帕索裡尼的一篇電影理論,他的電影也以其詩性和哲學的特質為我所推重。他在文字中闡釋了電影離開了隱喻就不能生存的原則。事實上一部基於藝術意圖的電影本身就是一個隱喻,《楢山節考》所展示的我們所認為野蠻蒙昧的心靈積習,其實蘊含的恰恰是哲學所糾纏不止的問題,在機器轟鳴所不能掩蓋的歌聲裡,在霓虹燈所不能照亮的世界裡,生(死)和性的衝動始終是必然存在的生命體驗,任何人任何時代都無法退去人的本原,透過影像,知者自明。
影評二:
《楢山節考》--貧窮是一切罪惡的根源
我得承認這是部讓我淚溼衣襟的電影,從沒有考慮過在如此「真實」的「極限」環境裡,人的生存狀況,以及他們所表現出來的被現實壓抑了的人性,或者那就是人的動物性吧。即使在看第二遍時,那些曾讓我咧嘴嗚咽的鏡頭已不再有讓我抽泣的力量,但終歸還是不能平靜的,終歸還是在看過很久後還久久不能忘懷。隨便說些,聊以自慰。
楢山節考》是深澤七郎取材於民間傳說的風俗小說,早在1958年,大導演木下惠介就曾將《楢山節考》搬上銀幕,可惜的是我並未看過木下惠介的版本,僅在巖崎昶1960年寫畢的《日本電影史》裡見過一張黑白的圖片。浸淫日本電影多年的達人不一定驢驢在自己的文章裡曾經提到,「今村版《楢山節考》與木下版的區別之一,是素有『實證魔』之稱的今村以自然實景拍攝異於木下版的舞臺背景;第二個也是最大的區別在於:今村對待這個殘酷的故事,採取了同樣殘酷的『自然』視角,而木下則加入了善惡批判的人道立場,顯得更富有人情味。」 至於兩個版本的高低,入選《電影旬報》百年百佳的是木下版;而今村版獲得了1983年的坎城金棕櫚獎。
1、吃。
影片講述了,一百多年前,在日本長野縣的一個偏僻的山村裡,面對當地的棄老風俗(即,因食物匱乏,年齡到70歲的老人都被兒子背到楢山上等死),即將70歲的阿鈴婆生理及心裡上的種種活動。其中讓人印象深刻是阿鈴婆的坦然,甚至讓人覺得是積極、渴望的要去山上,她對於上山似乎覺得是一切理所當然的自然而然。當孫子朝吉編兒歌說阿鈴婆是有33顆牙齒的鬼婆婆,並被人傳唱時,阿鈴婆竟有像是做了錯事般的愧疚。更甚至偷偷的去井沿上磕掉自己的牙齒,而那時她說的竟然是,「呸,才兩顆」,再接著面對剛為兒子辰平張羅來的續弦阿玉,滿嘴是血的阿鈴婆似是炫耀般的說,「我老了牙齒不行了,要到山上去了。」牙好,胃口就好,身體倍棒,吃嘛嘛香,可這在她是罪惡的,沒用的老人了,不能浪費兒孫們的糧食。
與阿鈴婆的坦然、堅決相對的是兒子辰平的猶豫、不徹底,儘管心裡上不願將母親丟棄山上,但食物的匱乏在現實上決定了多一個人也許大家都要被餓死,況且是多一個沒用的老人。並且棄老,這是這個村子幾百年來的傳統了,現實是傳統的基礎,而傳統更進一步維護了現實。微不足道的個體辰平沒有反抗現實以及傳統的勇氣,只能違背自己的意願去服從於這個傳統。馬思洛的需求層次認為,人有5種需求:1、生理需求,包括衣、食、住、行、性;2、安全需求:養老、疾病治療、保險;3、社會交往需求:人是群體生存的,需要結交朋友圈子等;4、精神需求:人需要尊重,尊重別人和被別人尊重;5、自我價值實現的需求:最高層次的需求,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匱乏的食物將人類社會所有美好的上層建築打擊的無地自容。
影片中還有一段,雨屋一家因家長偷村裡的糧食而被活埋,其中還包括朝吉懷孕的妻子阿松。讓人印象深刻的是雨屋說自己家裡孩子多,不夠吃才偷,村民答,孩子多是誰生的。這其實是有潛臺詞的,意思是生了孩子,你應該把大部分都弄死。影片一開始就有村民將剛生下的男嬰扔棄到田裡,而辰平的弟弟利助和別人吵架說的也是,「你還不是差點就做了肥料」。這表明殘酷的現實使得生育只能服務於必要的繁衍,在避孕條件極其落後的情況下,多餘的孩子甚至在生下來就遭到人為的毀滅,孩子徹底淪為求愛的副產品。而還不能徹底習慣於傳統有著舐子本能不肯扔棄孩子的人,終於只能在飢餓的現實面前去偷,並最終被全家活埋,斬草除根。適者生存在這裡竟顯露的淋漓盡致。
2、性。
在今村的《楢山節考》裡人類的主要活動除了吃就是性,這也是人類得以繁衍的基本活動。而很多時候性也是為了吃服務的,就如阿松跟了朝吉無非是根子家吃的還不錯,以後朝吉再找的女人似乎也是這個原因,而阿玉來根子家不也說,他們跟我說這裡吃的不錯。在影片中,性並不像大多時候那樣美好,它是赤裸的,直接的,甚至是醜陋的,之前拍了很久記錄片的今村昌平更在很多性愛鏡頭同時穿插一些動物交媾的鏡頭,如青蛙,蛇等,無不是在暗示人的動物性。
影片更由利助這個角色突出表現了由於貧困,即食物的匱乏所帶來的對性的壓抑。在這裡,大多的家庭只有長子出於繁衍生息的需要才擁有婚配權,其他的孩子即使生下來不被「人道毀滅」,也很難擁有婚配的權力。利助就是這樣的角色,又加之先天奇臭無比,更無人問津,寂寞難耐只能找村子裡的白狗來發洩。而當即將上山的母親懇求鄰居大約是年逾花甲的小茜婆去滿足一次利助時,今村那毫不避諱的鏡頭伴隨利助一次又一次的在雜亂的草垛裡爬上小茜婆赤裸的衰老的女體上,那一刻,被如此醜陋的交媾震驚到啼笑皆非的恐怕不止是我一個吧。
或者,在這個終究都是由於食物而引發的故事裡,今村要說的是貧窮是一切罪惡的根源。生而為人,吃的飽飯,才有之後社會倫理可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