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李涉有《射柳枝》云:「萬人齊看翻金勒,百步穿楊逐箭空」。這其中描寫的便是端午射柳的盛況。有節慶,有表演,有觀眾,有奇觀,自然熱鬧非凡。古人對騎射的興趣不亞於今天的賽車或者射擊遊戲,無論是賽車還是射擊,都是頂頂刺激的競技活動,將兩者合二為一,射柳的確是古人比較感興趣的娛樂活動。

從一些古玩藝術品的紋飾中,可以看出有很多騎射圖,從這些具象化的描述中似乎可以管窺古代端午射柳的風姿。不過值得玩味的是,端午射柳射的是楊還是柳,楊和柳是兩種喬木,前者挺拔高大,葉闊而柄長;後者溫婉綽約,葉狹而長。

但在李涉的詩中,雖然題目是射柳枝,但詩中卻有「百步穿楊」之句。「百步穿楊」並非李涉的首創,是一個典故。《戰國策》中記錄楚人養由基可以「去柳葉百步而射之, 百發而百中之」。 意思是一個叫養由基的楚人,善射術,將柳枝上的柳葉去掉,百步之外挽弓而射,百發百中,十分精準。這是百步穿楊的本源,司馬遷在《史記》中也採用了這個故事,且加上了依據「後雲百步穿楊本此」。後世的我們無法揣度司馬遷記錄採用《戰國策》時材料的心情,但嚴謹苛刻的司馬遷將「百步穿楊」記錄於此想必有他自己的必要考慮。

無論是《史記》還是戰國策,理論上形成的典故應該是「百步穿柳」,但為何記成了「穿楊」呢?在回溯端午節慶活動中,不免又產生了另外一個疑問,依然「百步穿楊」穿的可能是柳,那麼「射柳」究竟射的是楊還是柳呢?
我們從一些古代瓷器、書畫、漆器、木雕中能夠看到騎射紋樣,也可以看到楊柳紋樣,從這些紋樣的形制和特點來看,所謂楊柳者,更像是現代植物科學分類中的柳,而非楊。但古人卻不這麼認為,楊和柳這兩種同科而不同屬的喬木,古人認為其是一種植物。《說文》中有云:「柳,小楊也」,《爾雅》中卻記載:「楊,蒲柳也」。這種看似矛盾又解決了名物稱謂的解釋方法其實是一種互訓。

受這種互訓的影響,古代楊和柳皆可相互指代,同時由於在音韻上的組合特點,楊和柳多放在一起使用。特別對於史官和詩詞作者而言,兩者並無區別。不過結合「百步穿楊」的典故語境,加上古代藝術品中的楊柳紋樣,再去體味古詩中「昔我往矣,楊柳依依」的嫋娜姿態,可知,「射柳」射的的確是柳而非楊,「百步穿楊」穿的也是「柳」而非楊。確定了端午射柳射的是柳,我們便可穿越時空,想像端午日「圍柳而射」的歡暢與競技者的精湛箭術。
端午日,眾人祭祀燕飲,興起時,將柳枝上葉片去掉,柳枝柔軟,隨風舞蕩,不可定數,而射者箭術精妙,挽弓而射,百發百中,人群中叫好響成一片,確為端午節日的一大樂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