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料圖，圖文無關。圖源新京報網。
文 | 維傑
「女子去世12年後屍骨被娘家人盜走，8萬元賣給別人配陰婚」的新聞，今天上了熱搜。
據《東方今報》報導，11月26日，河北省黃驊市市民李清山反映，其兄弟媳婦康菲菲的墳墓在深夜被人盜挖，屍骨及陪葬的「三金」下落不明。經公安偵查發現，「罪魁禍首」正是康菲菲的親生父母。李家稱，康家將其女兒屍骨以8萬元的價格賣給別人配了陰婚。
關注屍骨歸屬權是為了釐清責任問題
在國人看重慎終追遠、入土為安的語境中，女子去世12年後墳墓被盜挖，掘墓者還是其親生父母，確實來得夠離奇。而離奇情節背後連著的，又是「配陰婚」的劇情，這更是讓人唏噓感慨。
單就此事看，涉事女子父母為其配陰婚的原委確實挺曲折：12年前她在婆家喝農藥自殺，被康家認為女兒在婆家受了委屈，是非正常死亡。死因娘家和婆家各執一詞，12年後，娘家人發現男方祖墳被遷走、獨留女兒「孤墳」，心疼女兒，打算「遷墳」為女兒找個好歸宿，才有了現在「配陰婚」的情況。
雖然談不上是「被嫌棄的一生」，但結婚半年就自殺，死後12年又被「配陰婚」，康菲菲的遭遇令人感慨。而在人們看來，她如今顯然是「雖入土，猶難安」——屍骨已寒還被拿來配陰婚，也是對逝者的折騰。
在網上，很多人由此展開討論：有血緣關係的直系親屬取走屍骨，算不算「倒賣屍骨」？女子生前嫁人，死後是屍體權屬歸娘家人，還是歸已經將其埋進祖墳的婆家人？
《刑法》第302條規定，盜竊、侮辱、故意毀壞屍體、屍骨、骨灰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但外人「盜屍」比較容易認定，近親屬「遷墳」卻鮮有受到追究的。主要原因就在於，法律對於配陰婚沒有明確的規定，對屍體的所有權也沒有明確規定。而能否構成盜竊屍體罪，主要看屍骨的合法所有者和佔有者屬於哪一方，只有侵犯他人合法的佔有權才構成盜竊罪。
不少律師認為，如果約定屍骨埋在婆家這邊，其合法佔有者就是婆家，未經婆家人同意就掘走屍骨的行為，屬於盜竊屍骨行為，涉嫌犯罪。而「三金」是雙方約定下葬時隨死者入葬的，佔有權應當跟屍骨佔有權保持一致。也有律師認為，在沒有孩子的情況下，隨著女方離世，姻親關係就消失了，屍體管理權就歸屬於有血緣關係的父母。
目前看，嫁出去的女子屍體管理權歸誰，處於法律空白地帶。這一法律空白地帶長期以來被不同地區所謂的地方「規矩」填補。這裡面不少地方「規矩」，長期以來都助長了配陰婚的陋習。
▲資料圖，圖文無關。圖源新京報網。
配陰婚的陋習需要早日摒棄
關注屍骨歸屬權是為了釐清責任問題，但無論責任在誰，配陰婚的陋習都需要摒棄。
父母心疼女兒很正常，可收8萬塊「彩禮」配陰婚，很難不給人榨乾女兒死後價值的觀感——如果真的「心疼」女兒，怕女兒「孤墳」難捱，將其遷回家恐怕也不會招致這麼多非議。
死者家屬為了彩禮錢為死者配陰婚早已不離奇。不久之前，被輿論關注的德州被夫家虐待致死的女子方洋洋，也因死後被家人配陰婚收彩禮費，儼然實現了「物」盡其用而被網友評價：幾萬元的彩禮，幾千元的喪葬費是她一生的價格。
但人不是「物」，死後豈能被這樣物化？
在提倡禮制的3000年前，禁陰婚就被寫進書裡。陰婚發軔於漢代之前的陋習，從《周禮》開始就「禁遷葬與嫁殤者」。只不過，配陰魂及至宋代仍蔚然成風。可陋習還是陋習，不能因為是傳統就對其坐視不理。
時至今日，盜竊屍骨配陰婚的新聞仍不時見諸報端，有些配陰婚陋習根深蒂固的地區，還專門衍生出盜竊屍骨、配陰婚的產業鏈。
由配陰婚引發的盜賣年輕女性屍體、故意殺人等惡性案件，一次次挑戰社會的公序良俗和法律底線。新京報此前就報導，陝西宜川男子周某夥同兩名同鄉及山西人師某，在近8年的時間裡偷盜4具女屍轉賣至山西「配陰婚」，從中賺取差價牟利。
更早之前，甘肅一男子從2016年4月2日到13日涉嫌殺害兩名婦女，並將屍體賣到陝北配陰婚從中賺錢，最終也為此付出了法律代價。
在社會文明不斷進步的當下，陰婚作為陋習沒有消亡，還在少數農村地區流傳，成了與現代文明反向並峙的存在。箇中問題值得正視。
逝者也有尊嚴，活人為死人配陰婚，是對逝者的羞辱，而非尊重。正因如此，這折射出的，也是部分民眾文化觀念上的愚昧和思想意識上的落後。
最近幾年，執法機關不斷加大對於陰婚打擊力度，不少因為盜竊、買賣他人屍體配陰婚的違法犯罪分子，受到刑法嚴厲追究。但對於死者家屬參與的配陰婚，由於涉及法律的空白，受到規制的並不多，這也需要立法與執法層面拿出更多的動作，讓治理陰婚陋習不留死角。
康菲菲結婚僅半年就自殺，死後12年，成為一座孤墳後，又成為「陰婚媒婆」眼中合適的「新娘」，被父母以8萬元的價格「相親」成為另一個死人的老婆。
無論是婆家遷了祖墳獨留她這座孤墳也好，還是親生父母以8萬元榨取她的剩餘價值也罷，說到底，最可憐的還是這個女子。
「死者為大」，死去的人也是獨立的有尊嚴的個體，不容任何人褻瀆屍骨、隨意處置。而配陰婚的陋習，顯然也該在移風易俗與監管「在線」的合力之下早日被革除。
□維傑（媒體人）
編輯：丁慧 實習生：潘宇潔 校對：李立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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