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漢昭帝劉弗陵英年早逝,漢廢帝劉賀被廢,霍光這個權傾朝野的大司馬大將軍又遇見了個難題,大漢王朝的下一個皇帝在哪裡?霍光兢兢業業服侍漢武帝二十多年,作為託孤重臣又在昭帝時期輔政長達13年,在昭帝暴斃後,立劉賀為帝後僅僅過了27天又將之廢為庶民,此時此刻的霍光如果更近一步,那麼他自己登基為帝,奪了劉氏江山也是有可能的,然而霍光終究是沒有跨越過這條紅線。
霍光或許沒有那麼大的野心,但是他也捨不得放棄手中的權力,權力這個東西會令人上癮,手握權力可以給你帶來榮華富貴,一朝放權或許就是身死族滅。滾滾大勢之中,縱使是權傾天下的霍光也身不由己,他只能隨波逐流,為漢朝尋找下一個劉氏子弟。
一個叫丙吉的人給霍光推薦了一個人:劉病已。
劉病已何許人也?漢武帝晚年巫蠱之禍,太子劉據被迫自殺,膝下三男一女及諸位姬妾,全被誅殺,然而一個小嬰兒卻活了下來,那就是劉據的孫子,也就是漢武帝劉徹的曾孫劉病已。
一、生死一線遇貴人
戾太子劉據一家滿門被滅,身為嬰兒的劉病已逃過一劫,但是也被投進了監獄之中。如果沒有貴人相助,那麼劉病已幾乎沒有活下來的可能。一個人的出現,改變了劉病已的命運,那就是丙吉,此時的丙吉擔任廷尉監,主管劉病已所在監獄的事務。
丙吉不忍心這個機靈可愛的小嬰兒在牢房裡自生自滅,於是找了兩個女犯人當劉病已的奶媽,然而監獄中的條件畢竟有限,小病已幾度病重差點夭亡,在丙吉在力所能及的幫助下,終於艱難地存活了下來。
公元前87年,漢武帝病重,此時的劉病已差不多5歲,有望氣者說長安監獄上空有天子之氣。此時的漢武帝身體每況愈下,但凡有一絲絲對自己不利的可能,他都要將之滅殺在萌芽狀態,於是下令,將監獄中的罪犯全部殺掉。
天子使者郭穰來到了監獄之中執行皇命,小病已命在旦夕。
廷尉監丙吉知道戾太子劉據造反是一樁冤案,這是一個有良心的官吏,不忍心小病已死在監獄裡,面對郭穰一行人,他能做的不多,只能攔在了門口,寸步不讓:「這個是陛下的曾孫,不能無辜被殺。」
郭穰奉命前來處死罪犯,哪知會遇到這檔事?於是回去見漢武帝報告情況,並且彈劾丙吉。
當漢武帝得知劉據的後人尚存,心中百般滋味,那個自己最愛的太子,悉心培養了多年的帝國接班人。逼死劉據,這幾年來武帝早就後悔,他不能將這個小嬰兒再次扼殺,於是下令大赦天下。
5歲的劉病已終於活了下來,並且終於可以踏出監獄了,丙吉將小病已安置在了外祖母史家。這一年漢武帝駕崩,武帝遺詔將劉病已收養於掖庭,劉病已的宗室地位第一次得到法律上的承認。
二、掖庭生活
掖庭是宮中宮女以及下人居住的地方,劉病已雖然是漢武帝曾孫,但是此時的身份已經是個平民,過著粗衣淡飯的日子。
獨自上層樓,樓外青山遠,劉病已常常坐在掖庭迴廊裡,想像著他的爺爺跟父親當年在掖庭走過的情景,定是無比的風光。出身皇家,他的童年從來沒有享受過繁華,他只是一個可憐的小孤兒,沒有人在乎他的感受,也沒有人知道他的孤單。夜深方獨臥,誰為拂塵床?
春去秋來,劉病已年紀稍大一點,常常往宮外跑,宮外的世界是他嚮往的世界,鬥雞走馬,回到宮中時,則時常看著那些來來往往的宮女,幻想著長大後娶個漂亮的當老婆。
劉病已童年是不幸的,然而卻也是幸運的,因為掖庭中有許多人對他不錯,其中就有掖庭令張賀,也有染坊的嗇夫許廣漢,兩人都是閹人。張賀原先是劉病已爺爺劉據的屬下,對劉病已頗為照顧,自掏腰包供劉病已念書,而許廣漢更是在劉病已17歲的時候,將自己的女兒許平君許給了劉病已。
劉病已雖然是劉氏子弟,但是身份卑微,他沒有錢,也沒有事業,他只是一個閒人,他甚至不敢想自己的未來能有個妻子。許平君的到來,年輕的劉病已就在心裡默默認定,這個就是他一輩子要疼愛的女人。
兩人結婚後的第二年,許平君誕下一個小男嬰,取名叫劉奭(shì),即後來的西漢第十一位皇帝漢元帝。
三、登基為帝,故劍情深
公元前74年,漢昭帝無嗣駕崩,而後漢廢帝劉賀被廢,霍光決定在劉氏子弟中尋找新的皇帝人選。
由於丙吉推薦,劉病已進入了霍光的視線,劉病已能成為帝位的候選者,主要有以下三個原因:
第一,劉病已出身正統,雖然他是「叛逆」劉據的孫子,但是他也是漢武帝的曾孫;
第二,劉病已才18歲,平時是閒人一個,沒有根底,登基後則是純粹的草根皇帝,在相當長的時間內威脅不到霍光;
第三,劉據的影響力尚存,如果沒有巫蠱之禍,那麼劉據就是下一代的君主,作為帝國特意培養了30年的太子,劉據是有一批擁護者的,丙吉是這類人,而張賀也是這類人,他們有意無意中對劉病已提供了力所能及的最大的幫助。
當劉病已要被立為皇帝的消息傳來,劉病已跟許平君開心壞了,對這個在自己最落魄的時候嫁給自己的女子,劉病已決定立她為皇后。但是世事古難全,立後對於沒有根基的劉病已而言是很有難度的一件事情,因為霍光想讓小女兒霍成君嫁給劉病已為後。
劉病已登基後,許平君被封為婕妤,婕妤是皇帝最有地位的妾,但是劉病已想給許平君的是皇后之位,他要給她最好的,他可以忍讓霍光的一切,但是他不能讓許平君受到委屈。劉病已卑微時,她是他溫柔貼心的髮妻,劉病已顯赫的時候,沒道理讓心愛的女人做妾。
但是如果立許平君為皇后,勢必會得罪霍光,劉病已深知霍光為人的底線與滔天的權勢,他決定不硬碰硬,他下達了一道詔書:「我在民間時有一柄劍,我很愛它,現在它丟了,諸位大臣幫我找一找。」
一把落魄時候使用的破劍,有必要如此鄭重下詔尋找嗎?劉病已話中有話,這是在顧念舊時之情!
皇帝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而且此時霍光的小女兒霍成君還沒嫁給劉病已,大臣們不好再裝瘋賣傻,於是聯合奏請立許平君為後。
這便是故劍情深的故事,劉病已的堅持讓許平君十分感動,然而卻讓霍光震怒,霍光叩請還政於君。
劉病已初登地位,知道自己的斤兩,對於霍光的以退為進,他是萬萬不敢答應,謙讓再三,重重賞賜了霍光等重臣後,這個危機終於過去了。
四、南園遺愛
權利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皇后之位,霍光雖然暫時放棄了,但是霍光的妻子顯(單名顯)卻並不死心。既然皇帝對皇后情有獨鍾,那麼只要人不知鬼不覺弄死許平君,皇后之位則必定落在女兒霍成君的手裡。
於是霍顯找了個女醫官淳于衍,在許平君分娩坐月子的時候偷偷下藥,可憐的許平君最終沒能撐過。
公元前71年,劉病已登基三年後,皇后許平君暴斃,葬於杜陵南園,人們稱許平君為劉病已的南園遺愛。
許平君的死對劉病已的打擊十分之大,而許平君又死的不明不白,於是有人彈劾服侍皇后的醫官,淳于衍脫不開干係,很可能被抓後全盤託出,那麼霍家將迎來滅頂之災。
事已至此,霍顯只好對蒙在鼓裡的霍光全盤交代,只有霍光才有能力將此事在沒有鬧大之前擺平。
霍光在得知此事之後,他要氣瘋了,擺在他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條是大義滅親,一條是一條路走到黑。霍光選擇了第二條路,將錯就錯,不僅將許平君之死一事化於無形,更是助女兒霍成君在一年後成為了皇后。
五、一代權臣身死族滅
霍光一日不願意放權,劉病已則一朝不能親政,但是劉病已能忍,他還年輕,而霍光此時已經日暮西山。
公元前68年,大司馬大將軍博陸侯霍光薨,一代權臣落幕。這一年,劉病已24歲,登基6年。
對於霍光,劉病已是怎麼看待的?這六年來,霍光對劉病已確實不錯,也許是感覺到自己年紀愈大,劉病己遲早要掌權,霍光也開始有意識地放權,甚至允許劉病已慢慢培植自己的勢力。
劉病已對霍光是既敬重又畏懼,敬重霍光的忠心耿耿,畏懼霍光的權勢滔天。霍光死了,劉病已以帝王級別的規格將之葬於茂陵,一代權臣得以善終。
總之,劉病已終於迎來了自己的時代。
公元前67年,劉病已立他和許平君所生之子劉奭為皇太子,這本來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然而有人又嫉妒紅了眼,那人不是霍成君,反而又是霍成君的母親霍顯!霍顯是個權利慾望很強的女人,那個民間出身的劉奭憑什麼可以當太子?在她的眼裡,太子之位遲早是霍家的,就跟當初的皇后之位一樣。
霍顯異常憤怒,當初的卑鄙手段讓她嘗到了甜頭,這一次,她歹毒之心又起,想要將太子劉奭毒死。她慫恿皇后霍成君在劉奭的食物之中下毒。
娶妻當娶賢,霍光一生謹慎,卻娶了一個心狠手辣又愚蠢的老婆,沒有霍光的支撐,霍家不滅,簡直天理難容。
這一天,大臣魏相上書,前皇后許平君之死乃是霍家所為!這個消息簡直是晴天霹靂,至此,劉病已加快了剷除霍家的步伐,他做了幾件事情:
第一,立御史大夫魏相為丞相,立丙吉為御史大夫;
第二,奪取了霍光之子霍禹的軍事領導權;
第三,將霍氏一系官員明升暗降,從重要崗位調離。
以霍禹、霍山、霍云為首的霍家人不甘心就這樣被奪去權利,他們想不明白,大將軍霍光屍骨未寒,天子為什麼這麼著急對付霍家?直到霍顯將藥殺許平君一事說出來後,所有的不甘消失了,他們終於明白漢宣帝不是為了奪權,而是為了復仇消滅霍家。
既然矛盾無可調和,霍家決定做殊死一搏,效法霍光廢掉皇帝。如果這事放在一年前,成功的概率是相當大的,而現在,霍家兵權被奪,漢宣帝又有所準備,霍家的陰謀變成了一場可笑的鬧劇。
公元前67年7月,霍氏被一網打擊,滿門盡誅,皇后霍成君被廢。
六、文治武功中興之主
霍氏家族倒了,劉病已親政,開始在政治、經濟、文化以及軍事上大展拳腳,大漢帝國在他的手裡,達到了空前的繁盛,史稱孝宣中興,正有如詩云:凡日月之所照,皆為漢土,江河之所至,皆為漢臣。
漢宣帝劉病已的一生是精彩的一生:
襁褓入獄時,貴人相救;
年少輕狂時,輕歌走馬;
初為天子時,隱忍慎微;
一展雄圖時,橫掃天下。
那一年,西羌反,徵之;
那一年,匈奴來降,永遠做漢朝的外藩;
那一年,大破車師國,威震西域;
那一年,西域都護府立;舉國狂歡。
帝國的榮耀,在吾手裡重現;
帝國的命脈,在吾手裡流傳;
帝國的子民,吾來疼愛;
帝國的吏治,吾來主張。
曾經平賤夫妻故劍情深;
如今四方賓服豪情萬丈;
在位二十五年,創西漢最好的時代;
成親四載,許你最美的年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