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先生《故鄉》一文中,有一句意味深長的話: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對於這句話而言,很多朋友的理解是一種對於希望不懈努力爭取的過程。然而,這句話本身就很極端,無論你如何去解讀它,都透露出一種恨鐵不成鋼悲壯的情緒。甚至,在無形之中,魯迅先生言內而意外,用一種反諷的寫作手法,對於背景下盲目順從的中國人,恨恨地批判了一番。
眾所周知,中國是一個輿情大國。不求思辨,盲目順從已經成為了許多人的標籤。魯迅所言,路本沒有,其實是對國人膽小怕事的嘲笑。因為,大多數人是不願意踏出第一步的,都怕走錯路,乃至於大家都在原地打轉,更不用說有條條大道通羅馬的行為邏輯。當然,這條原本不是路的路一旦被人走通了,大家也就跟著後面了。
這不由讓我想起另一個故事:說是三個偷酒賊,每天都會在隔壁偷酒喝。此事被酒主知道後,心生一計!把酒換成了尿,同樣的放在原來的位置。誰知那三個偷酒賊晚上又來光顧了,老大把酒狂飲,酒到嘴邊,發現味道不對,但心想到:既然美酒變成騷尿,定不能讓另外兩個小弟知道。於是他狂笑三聲,驚嘆道:好酒!老二接過酒罈,如饑渴難耐的虎豹,也是一口狂飲,連聲贊到:今日之酒比往日還好喝!此時,老三早已按捺不住了,搶過酒罈歪瓜裂棗地喝了起來,喝完後三人對視狂笑!
其實,這三個偷酒賊都明白今晚喝的是尿,但是誰也不願意一語道破,畢竟沒有人主動去告訴別人他喝了尿。就像這個故事裡面的三個賊一樣,有兩個賊說這是好酒,剩下的一方便會妥協和順從。這也和魯迅文中所言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這種現象,在當下的商業體系裡面,我們叫做同儕壓力。也就是說,大家都會受到身邊的人和事的影響,從而做出的一種盲從行為。
許多品牌方也是因為抓住了群體之間所存在的這種病態行為,製造了許多的所謂的「虛假繁榮」。特別是餐飲品牌找託兒排隊的現象,早已就是屢見不鮮了。
餐飲品牌明白群體之間的社會趨同定律(同儕壓力),通過設計出用餐過程中人滿為患的方式,來達到一種公關推廣的目的。在這個時候,人是比較盲目的,因為大家在選擇上都顯得特別焦慮不堪,害怕自己的選擇是錯誤的。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通過周圍其他人的行為舉動,來測算和匹配自己下一步的行動。也就是說,當一個人的舉止跟周圍的許多人相同時,該舉止就被認為是對的;換言之,當越多人認為某種想法是對的,那麼,你所做出的選擇就覺得是正確的了。
這一現象不僅是存在於現實生活中,即便是各大網絡購物平臺,也無一倖免。大家可以仔細回想,我們在網購體驗中,是不是一定會去看產品的評論。即便是看一篇文章,許多人也是習慣於先看閱讀量和評論量,然後再來判斷這篇文章要不要仔細閱讀或者是分享。
更甚者某些所謂的商業概念,也會通過公關手段炒作起來,製造出一種似是而非的感覺。最後形成一邊倒的局面。
就連被圈內人士譽為新媒體互動營銷教科書的杜蕾斯也是通過同儕壓力來進行傳播的!眾所周知,杜蕾斯是全球知名的兩性健康品牌。它的品牌內核應該是賦予了性教育和性安全的屬性。但是,近幾年隨著移動互聯的盛行,杜蕾斯也是把產品內核活生生地進行了分解和重組,加入了許多與之相悖論的元素。
然而,這些過度賦予的屬性,恰恰是運營人及創意人去研究的內容。我非常納悶,為什麼許多圈內人士都是不假思索的去研究那些調侃愛情,褻瀆人性的互動話題,並非是去深度思考杜蕾斯為什麼能成為兩性健康的意識形態。最終大家在盲從的誤導下,變得對杜蕾斯過度解讀和過度學習了。其實,盲從也是一種碎片文化下的產物。大家在沒有能力去認知品牌內核的時候,就只有另闢蹊徑了。
可是事情並非如此簡單,從品牌發展角度看,杜蕾斯已經完成了品牌積累的前兩步,即已經從建立品類認知到建立品牌基礎認知。也就是說,杜蕾斯這個品牌已經牢牢佔據了保險套這個品類的心智高地(認知貨架)。對於杜蕾斯而言,他目前所處階段的營銷任務是強化認知和鞏固品牌形象及市場佔有率。所以,它的文案和互動只是階段性的標準動作,只要它的意識形態還存在,就非常容易被傳播出去。
但對於大部分杜蕾斯營銷文案的盲從者而言,自己的品牌所處的階段完全和杜蕾斯不在一個層級,本質上不是一回事。所以,就算你的話題再犀利,你的文案再雷人,你也玩不出杜蕾斯的效果。
從根源上來講,盲從實際上是喪失了一種思辨能力,大家把所有的事物,都通過理想化進行了無限放大。在這麼一個認知基礎下,很多人直接去盲目學習大牌成功的營銷行為,不知不覺之中就把自己的營銷帶到坑裡。
德國作家杜伯裡對此現象的解釋是,由於過去的演化過程,這樣的行為被證明隱含了一種相當理想的生存策略。
而這種盲從現象,就個人來看,它既有利也有弊。但整體而言,弊大於利!因為它在扼殺人類的思考能力!如果你在等紅綠燈的過程中,綠燈未亮,你沒看指示燈就跟著一群闖紅燈的人大步過馬路,就有可能發生危險。
有時候,這種盲目的社會趨同定律也會嚴重危及到整個文明,想像一下那些號召群眾集體自殺的邪教組織,就知道它的危害有多大了。
英國小說家毛姆說得好:「就算有五萬人主張某件蠢事是對的,這件蠢事也不會因此就變成對的!」我非常贊同毛姆的觀點,因為人永遠不該停止思考、更不該被社會趨同定律所裹挾。但是,盲從現象也無法根除,它符合當下人性需求,也符合人類對於事物的理想化生存策略。
從東施效顰被人譏笑到邯鄲學步最終迷失自我。人最可怕的不是平庸,而是為了所謂的生存需求,拋棄了思考!
梁實秋先生說過:人是個奇怪的動物,人太多了嫌鬧,沒人陪著嫌悶。耳邊嘈雜怕吵,整天咕嘟著嘴又怕口臭。旅行是享受清福的時候,但是也還想拉上個伴。只有神仙和野獸才受得住孤獨。所以,盲從在某些時候也代表著當下群體之間的社交需求。可是我們都不是瞎子,又何必去盲從呢?思考和辨別是人類區別於動物的根本,如果這都喪失了,或許我們都是充滿「獸性」的盲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