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堂談往《知堂回想錄》手稿本
出版說明
《知堂回想錄》是一部傷逝之作。一九六二年書寫到第四卷「北大感舊錄」知堂老人說,「今天聽說胡適之於二月二十四日在臺灣去世了,這樣便成為我的感舊錄裡的材料,因為這感舊錄中是照例不收生存的人的。」繼二○一九年出版《知堂回想錄》校訂本後,牛津大學出版社再次印行《知堂回想錄》手稿本,手稿原題「藥堂談往」署名「豈明」,分四卷二百○七篇。知堂老人此書本身的史料和文學價值,加上知堂手書的典雅美觀,使得這部手稿本異常珍貴。
《回想錄》緣於曹聚仁一九六○年十二月的約稿,背後有香港《新晚報》老總羅孚連載發表的承諾。一九六二年十一月底知堂老人完成三十八萬字全稿(「後序」寫於一九六五至六六年),期間因為連載被腰斬停止,一度差點擱筆。據曹景行整理父輩留下來的資料,當時香港報刊經營艱難,報社還要顧及知堂老人是時所處的環境、抗日時期那段歷史,以及北京的反應。羅孚當時能做的就是按最高標準預支稿費,以保證老人筆耕不停。手稿通過《大公報》駐內地辦事處渠道轉送至香港,得以免去海關檢查。連載一波三折,但在曹聚仁不懈的努力下,一九七○年《知堂回想錄》終於在香港出版,遺憾的是時知堂老人已辭世三年。曹聚仁得以放下十年牽掛後,把手稿交託給羅孚保存,二十五年後一九九三年羅孚把手稿捐贈給中國現代文學館。時光荏苒,而今又過了三十個寒暑,在周吉宜和中國現代文學館的協助下,《知堂回想錄》全部手稿(「後序」除外),含目錄共五百六十三張筒子頁,現在都完整無缺的原色刊印在此了。
披覽知堂遺稿,紙墨猶香。一開始老人用的是六百字的「知堂自用」稿箋,毛筆順序漢字編碼,至第一三三頁起版再次題記「藥堂談往」,換用「東京奧谷納」二十六行箋,沒有格子,字數約六二○字。寫到第二百頁再換無名朱絲格稿紙,新紙首頁題記:「藥堂談往二○一以後稿紙,每張計八三二字」。第三次換紙是三八一頁開始的「晏一盧集稿張氏藏本」二十四行箋。四八一頁起換「榮寶齋」每頁七二○字稿紙。「藥堂談往目次」八頁,用的是最後來的榮寶齋稿紙,並有全稿編碼,可見是最後謄寫的。
整部手稿可以看出,知堂老人行文流暢,極少修改。略有修改之處,不是在原稿上塗改,而是先將錯處挖空,裁出新稿紙,漿糊塗在新稿紙周邊貼在原處,然後再寫上要改的字句,字數往往相等,像第二十頁那樣多出兩行的不多見。正因知堂手稿的完整與潔淨,手稿本不僅成為一部極為難得的文學作品手稿,更是一部書法珍品。書名由《藥堂談往》改為《知堂回想錄》請參閱書末「後記」。需要說明的是手稿編碼從目錄第一頁開始,其中第五十至五一章之間的頁一一七因編碼重複,本書頁碼和原稿頁碼並不完全對應。
六十年來,《回想錄》手稿得到曹聚仁、羅孚、中國現代文學館的悉心保存實在是難得的一種機緣,香港三育出版社《知堂回想錄》排印本一九七○年面世,更為現代中國文學留下了這部重要的著述,後來流通的各種版本均係再版重印三育版,未及根據手稿作仔細校訂。知堂老人書寫,正體異體雜糅並用,各種排印本仍有待進一步校訂,手稿本的出版正適得其時也。
周作人(一八八五─一九六七),原名櫆壽,又名豈明,號知堂,現代中國散文大家,他繼承中國古典,吸收西方東洋文化,以文言的雅約以及外語的新奇和白話語體相結合,為二十世紀新文學散文,創造出沖淡雋永的風貌。
牛津大學出版社
二○二一年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