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剛剛降臨，海鮮市場卻迎來了人流的高潮，一個一個有些肥胖的人，眯著眼睛不時的舔一下嘴唇，朝海鮮市場旁邊的餐館走了進去。
餐館中不時的傳來呼喊的聲音，廚房中忙碌的熱火朝天，一道一道的美味被端上餐桌，一個戴著金邊眼睛，挺著大肚子的中年男人向坐在自己鄰座的幾個好友打量了一眼，微微翹起了嘴角。
中年男人指著剛剛端上的一盤美味，炫耀一般的指了指，「你一定沒有吃過這道菜吧？這可是大補，有延年益壽的功效。」
「嗯？霍啟章，這是什麼美味？看上去怎麼像是鹿的頭？不會是？」鄰座的一個有些乾瘦，身穿灰色西裝的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仔細的打量了一遍面前的餐盤。
「哈哈，你的眼光不錯嘛？這就是鹿，而且是梅花鹿的鹿頭，看看這湯，看看這肉，可都是梅花鹿身上的寶貝，快吃，快吃，別客氣，對身體可是大補。」霍啟章抓起筷子夾起一隻鹿都耳朵，咬了一口，滿是陶醉的品味著。
「梅花鹿，可是國家保護動物，這，你也敢吃？」灰色西裝的男人詫異的看著霍啟章，雖然抓起樂筷子，可是卻不敢向這一盤梅花鹿伸過去。
「這個，你不吃？多好的美味，那你吃這個吧？這個也不錯，也是大補呢。」霍啟章毫不在意。
一盤黑乎乎的食物轉到灰色西裝面前，看上去似乎還有白色的牙齒，灰色西裝不明白這究竟是什麼動物，疑惑的向霍啟章望了一眼，尋求著霍啟章的解釋。
霍啟章對灰色西裝淡淡的一笑，直接插起盤中的黑乎乎的動物咬了一口，「這是蝙蝠，美味啊，你這個也不吃？我好不容易請你一次，你這不吃，那不吃，不明白你究竟想吃什麼。」
「蝙蝠？嘔，快拿開！服務員，給我拿一包餐巾紙過來。」灰色西裝看著霍啟章若無其事的大口朵頤，忍不住心中不斷的上湧，一陣一陣的噁心衝擊著他的腦子。
「霍啟章，你不會準備讓我吃這些吧？我可沒有這個嗜好，弄點正常點的食物不行嗎？非要吃這些？」他實在坐不下去，全身如同生了刺一般，左右坐著怎麼也無法安靜下來。
「這有什麼？野味而已，都是大補的食物，你竟然不吃？算了，你既然不吃，我也不為難你了。服務員，給他單獨上一盤菜，清淡一點的就好。」霍啟章揮手向廚房的方向喊了一聲。
「我說，霍啟章，你整天吃這個，不會是？」
「不吃這個，吃什麼？大補啊，你我都到這個歲數了，不補一下身子怎麼行？我可是指望著在這個座位上再坐幾年呢。」霍啟章將餐桌轉到自己面前，手中的筷子插向另一種食物。
他看著霍啟章面前的食物，覺得有些眼熟，但是又不敢確定，似乎這種動物只在動物園裡見過，現在擺放在餐桌上的，他實在不敢去想。
「霍啟章，老霍，這個，又是什麼動物？」他不敢確定。
「這個，動物園不是經常見嘛？你難道不認識？孔雀啊，這麼明顯，你還不認識？」霍啟章用筷子翻了一下餐盤中的食物，向他展示著。
「孔雀？」他大吃一驚。
「大驚小怪，不就是一隻孔雀嘛，沒什麼了不起的。我這已經算是很節制了。你看對面那一桌，仔細看看他們桌子上面都有什麼？」霍啟章偷偷給他使了一個眼色。
他順著霍啟章的目光向對面的餐桌望了過去，對面的餐桌稀疏的坐著四個人，而從四個人的空隙中露出滿滿一桌子的餐盤，各式各樣的動物擺滿了這張餐桌。
「看到沒有？你看人家餐桌上面，那個是金絲猴，那個是棕熊，那個是穿山甲。還有那個，是老鼠，那個是果子狸，那個是旱獺。看看那個，可是海豚。還有那個是鱷魚，那個是袋鼠，那個是狐狸，你都沒吃過吧？」
「他們？」面對滿滿一桌子的野味，其中更是有著國家保護動物，他已經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的情緒，只能長大了嘴，一臉的目瞪口呆。
「你啊，就是沒見過世面，這些都是大補的食物，你應該多吃。你的身體，現在可需要狠狠的補一下。」霍啟章根本不在意，看到對面的餐桌，除了滿滿的羨慕，還有沉重的嫉妒。
「整天吃這些，都吃膩了。咱們換點其他的嘗一下，如何？」對面餐桌傳來一個聲音，讓他不禁側目望了過去。
「吃什麼？儘管說，今天我請客。」
「我聽人說，老虎不錯，不如來一盤虎肉？」
「虎肉啊？可以是可以，但是，我們這些還沒吃完呢？」
「你還在乎這個？倒了就是。趕緊的，讓服務員倒了，上新菜。」
「既然這樣，乾脆我們再點一桌算了。虎肉一盤，狼肉一盤，你們看，還需要些什麼？」
「你點的都沒有多少營養，來一盤紫河車，還有蝗蟲，那個禾雀也來一盤，丹頂鶴也來一盤，鷓鴣也來一盤，我就點這些了，你們再看一下，需要點什麼？」
「我呢，這樣。鼴鼠一盤，海蛇一盤，聽說他們店裡有鯊魚，也來一盤吧。」
「他們店裡新上了大雁，你要不要也來一盤？」
「大雁啊，那就來一盤吧。」
「這麼多，我們吃不完吧？」
「吃不完就倒了，這有什麼？」
「就是，吃不完就倒了。」
「那，你們還需要點什麼？」
「也沒有什麼新鮮的東西了，不然，就這樣吧？」
「我可是聽說，他們店裡最近上了駱駝，不然來一盤？還有，那個喜鵲，火雞，蝸牛，檸貓，每樣都來一盤。」
「服務員，點菜，趕緊的。」
他看著對面的餐桌很快換上了新的各式各樣的動物，心中一陣一陣的寒冷，在他們眼中似乎沒有不能吃的動物，哪怕是國家保護動物，也淪為了他們餐桌上的食物。
他凝視著對面餐桌上各種各樣的動物，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怔怔的看著自己面前的餐桌，握在手中的筷子脫手砸在了桌面上。
「那個，老霍，紫河車是什麼動物？」他面無表情的看向霍啟章，心中已經不知道用什麼表情來表達此時的心情。
「紫河車啊？不就是女人的胎盤嗎？這個你難道不知道？我記得，你可是重點大學畢業的研究生啊，這點常識應該不會不知道吧？」霍啟章看著他，絲毫不為所動，繼續大快朵頤著面前的食物，滿嘴的油膩顯示出霍啟章的滿足。
「胎盤？哈哈，還真是什麼都敢吃啊！」他感嘆了一聲。
「你太落伍了，胎盤在幾年以前就很多人吃，現在只是換了一個烹飪方法而已，用不著這麼大驚小怪吧？」霍啟章的雙眼瞟向對面的餐桌，饑渴的目光渴望著自己也能一品對面的美食。
「我是太落伍了，對不起，我吃不下去了，必須要走了，改天再見。」他緩緩站起身來，向多面的餐桌沉重的凝望了一眼。
這麼多瀕危物種，都是他們吃到瀕危的啊，或許過不了多久，當野生動物已經被吃膩的時候，人也會被端上餐桌了吧？他想。
剛剛走到餐館門口的他，卻被一聲呼喊打斷了繼續前行的腳步，轉頭望向那一張餐桌。
「這都什麼味道，倒掉，趕緊倒掉！」
「服務員，來四盤白戶，快點，一定要趁熱！」
他一愣，不禁快步走回仍舊在不斷嚼著食物的霍啟章面前，向霍啟章無奈的搖了搖頭，「行了，別吃了。他們要的白戶是什麼動物？」
霍啟章微微一愣，向牆壁上貼著的價目表看了過去，抬手給他指了指，「自己看，第三行第一列，就是。」
他不明白為什麼霍啟章竟然不再解釋，只能順著霍啟章的手看向價目表，看著價目表上面各種各樣的動物價格，他感到一陣眩暈，他從來沒有想過，所有的野生動物，從老鼠到大象，甚至國家保護動物，都被列在了價目表上面。
而這張價目表，卻明目張胆的貼在一家餐館的牆壁上面，所有動物都被做成了食物，明碼標價是這麼的清晰，這麼的刺眼。
他終於按照霍啟章的手指找到了價目表上的白戶，而這白戶兩個字後面，竟然可笑的印著解釋。
白戶，活人。
他看著價目表上面的白戶兩個字，脊背一陣發涼，「活人？」
沒想到，自己的想法，現在就成為現實，真是諷刺啊。他想。
現在，都已經發展到把活人端上餐桌，燒製成一道食物了嗎？他呆呆的看著餐館牆壁上面的價目表，不由向餐館的四周打量了一遍，一身惡寒的極速朝餐館外面衝了出去。
他在害怕，害怕自己下一刻會變成餐桌上的一道食物。
看著那一張餐桌上面端上的四隻直徑一米左右的巨型碗，他呵呵的自嘲了兩聲。
碗中隨著服務員的走動，不斷沉沉浮浮的明顯是人類的四肢，以及頭顱等器官，讓他的全身浸透了冷汗。
人吃人啊，難道，我們又回到了原始社會？還是說，這些人已經厭倦了作為普通人的生活？吃人，難道真的能夠大補？野生動物，帶給這些人身體的究竟是什麼感覺？他想不明白。
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須趕緊離開，以免自己成為那些人口中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