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4年9月25日,農曆八月二十七,秋天萬物金黃,又到收穫的季節,在西湖蕩舟捕魚的一個老船夫,不經意間抬眼,竟看到詭異一幕——
約摸3裡地開外,叢林中一個塔尖,數十隻鳥繞成圈,圍塔尖盤旋。同時,塔尖處不斷有鳥飛出,聚集在塔的上空,一邊鳴叫一邊盤旋,而且越來越多。
那塔是雷峰塔,傳說下面壓著千年蛇精白素貞,難道真有這等異事,老船夫半生打漁西湖,從來沒經見過如此蹊蹺,正暗自納悶,不得其解,卻發現塔尖處開始冒出陣陣白煙,逐漸升騰高達數米。
伴隨白煙,同時發出巨響,驚動了西湖上打漁和遊玩的人們,大家紛紛向雷峰塔望去,塔尖隨即裂為兩半,先外翻,僅過數秒,又從兩邊向中間合攏,數十秒後,塔頂才緩慢下沉,被樹梢淹沒,直至看不見,但很快,叢林深處便黃塵漫天,繼而聲若雷陣,轟隆,譁啦……
雷峰塔居然倒塌了,人們從沒見過這種怪事,以至於岸上的奔逐呼喊:快跑啊,雷峰塔倒了,白娘子出來吃人了。而湖上蕩舟捕魚的人們,離得較遠,一時尚未反應過來,並不知道原來是塔倒,白娘子要出來了,況且人在船中、船在湖上,也沒地兒可躲。
01 雷峰塔當年倒了,卻少有人真正知道它的來頭
100年前,民國軍閥混戰,相信雷峰塔下埋著蛇妖的人不在少數。不僅是農曆八月二十七,即便在任何哪一天,也沒有人敢想雷峰塔會倒掉。而一旦它倒了,人們首先想到的一定是蛇妖出世。
實際上,雷峰塔下有蛇妖純屬子虛烏有。這個故事流傳千年,一是拜奇談異事、怪力亂神的氛圍所賜,雖無人真見過妖怪長啥樣,可有人這樣說,越傳越廣,相信者便愈眾了。
蛇妖故事的源頭,要追溯到雷峰塔初建。公元971年,北宋已建立11年,卻未實現一統局面,尤其江南的南唐、吳越等國,分別在君主李煜、錢俶治理下,表面尊宋為正統,歲貢北宋,實為保平安的緩兵之計,緩圖以壯大自身的割據勢力。
江南富庶,物糧豐裕,照這樣的局面發展下去,必養虎為患。宋太祖趙匡胤力主滅之,只是沒有好機會。
971年是北宋開寶四年,南唐國主李煜的弟弟,來到宋朝國都汴梁覲見趙匡胤,被賜以館舍官職,其實作為人質被扣留,而李煜要求放回,被太祖婉拒。從這兒開始,宋滅江南諸國的戰略開始付諸實施。
而吳越國王錢俶,實力較南唐為弱,自感時日不多,一直寵信佛教的他,徒嘆無奈,乾脆求助佛祖,決定大建佛塔,以佑國境平安。也就是在971年,雷峰塔(又叫黃妃塔)開始籌建。這裡出現一個奇怪的地方,是同年宋朝在籌備滅南國,而吳越在籌備建佛塔。
經過五六年建造,公元977年,佛塔建成,名曰慶祝愛妃生子所建,實為錢俶供奉佛螺髻發舍利而造。但李煜掌舵的南唐已滅亡2年,人被俘,軟禁在東京汴梁。
公元978年一月,吳越國王錢俶祭拜陵廟,哭別去國之意已決。五月,問計於高僧,為免幹戈及生靈塗炭,錢俶慈悲為懷,入宋京開封,納土歸宋,吳越治下國土蒼生盡數奉宋。
他也被扣押,再也沒有回到自己的江南故鄉。10年後,公元988年八月,錢俶60大壽酩酊一醉,傍晚便暴卒西歸。
不知是否巧合,就在978年七月,錢俶剛被扣倆月,已被禁1年的李煜去世了,有史料稱,乃為宋太宗趙光義賜毒鴆殺。
02 宋初建造雷峰塔,是祝賀生子,還是供奉佛螺髻發?
無論是流傳的雷峰塔下壓著妖怪,還是為祝賀黃妃生子而建,大抵可以推斷,關於佛塔出現種種說法,無非轉移世人視聽,最大程度保證佛塔藏寶的平安。
因塔下供奉佛教至高無上的佛螺髻發,這种放在任何時代都是絕版聖物的法寶,千萬要保證避免盜掠。
什麼是佛螺髻發?
螺是螺形,可理解為圓形。髻是頭頂或腦後盤的各種形狀的頭髮。螺髻發就是頭上捲成小卷的頭髮。佛螺髻發,簡單說就是佛祖釋迦牟尼坐化後留下的舍利。有人說它是頭髮舍利,這就謬之千裡了,頭髮遇火即焚,怎麼會變成堅硬的舍利。佛螺髻發的「髻」,其實是肉髻,不是頭髮。佛祖當初出家,剃光頭髮以明志,已經沒有頭髮了,但他本有尊貴之相,頂骨隆起,長出肉髻,看著像螺紋卷頭髮,其實是骨肉。
後世將佛像頭頂塑成一個個頭髮卷,猶如燙髮流傳下來,讓人誤以為佛祖時代一種流行髮型,其實只能算後人創造,與佛祖本人毫不相干。
佛祖舍利,屬於一等一的神聖至寶,當年佛祖涅槃火化,得到牙齒、指骨、頭頂骨及上萬顆舍利,傳入我國現存比較知名的四大釋迦牟尼佛真身舍利,除了雷峰塔的佛螺髻發舍利,還有北京靈光寺的佛牙舍利,南京大報恩寺的佛頂真骨,最著名的還是唐朝皇家法門寺塔的佛指舍利。
03 雷峰塔出土釋迦牟尼佛真身舍利,但迄今無人看到
當年,吳越王錢俶對待供奉佛祖舍利,極為虔誠,為了更好地迎奉舍利,他專門針對當時簡單的阿育王塔,進行創新設計,發明新的材質、造型。最終造出之後,簡直成了一件精美藝術品。
這座阿育王塔純銀製作,外觀鎏金,整高約36釐米,寬處接近13釐米,重量超過2.5斤,工藝採用純銀捶揲、鉚焊套接。
全塔包括座、身、頂三部分。基座下以銀板封護,每面飾菩提樹和四尊禪定坐佛。塔身又分兩部分,主體鏤空雕刻佛教故事,如捨身飼虎、割肉施寶等,四角是護法金鳥,其上輔以獸面及忍冬紋;然後是4個捶揲,外刻16副佛教故事,內刻不同姿態的說法佛像。
塔頂部分,是一根剎杆,從下往上依次為:雕刻12覆蓮的底座,5個轉輪漸次變小,凸刻忍冬紋和連珠紋,頂端以摩尼寶珠收束。
這座塔最神秘之處,還是塔內放置的一個純金打制金棺,裡面密封著佛螺髻發舍利。從塔身鏤空處,很明顯能看到這個黃色小金棺,但看不到舍利。作為佛教聖物,也是國寶級文物,鑑於其巨大價值,出土後並未開塔,人們也一直無法目睹佛螺髻發舍利的真容。
該佛螺髻發的儲藏之物,為金棺銀塔的阿育王塔,材質頂級,相當於古代最高葬儀的金棺銀槨。因此,1000多年前,吳越王錢俶身心虔敬,動用了最高規格封存該枚佛祖舍利。
雷峰塔下鐵定沒有千年蛇妖,也沒有什麼白娘子。這一件阿育王塔加佛祖真身舍利的組合,在民間的名氣似乎並沒白蛇精大,卻並不影響它作為國寶文物的巨大歷史文化及藝術價值。
從1924年9月雷峰塔倒掉,到2001年3月,雷峰塔地宮共出土文物近百件(不包括數千枚錢幣),時光走過了77年,無非歷史長河一剎那。
但是,雷峰塔地宮挖掘出土文物質量之高,讓世人為之震撼,其中一級文物就有47件,這裡面更有5件震驚世界的重量級國寶,阿育王塔及佛螺髻發舍利,便是其中之二。它們還緊隨首批64件禁止出國展覽國寶、有琮王之譽的5000年歷史之良渚玉琮,列為浙江博物館十大鎮館之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