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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繼忠,教授、研究員,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著有《西南民族社會與經濟文化類型》《中華五千年文化探索》《地中海——世界文化的漩渦》《方志叢談》等十餘種專著,合著《貴州古代民族關係史》《中國封建社會結構研究》《貴州開發引出的考量》等書,主編《中華地域文化大系·貴州文化》《貴州省志·地理志》《貴州六百年經濟史》《貴陽通史》等書。《拂去歷史的塵埃——給人類文明史一種新的詮釋》載入《中華新紀元文庫》。《貴州古代民族關係史》《貴州六百年經濟史》獲貴州省哲學社會科學優秀成果一等獎,《中國封建社會結構研究》《貴州開發引出的考量》獲貴州省哲學社會科學優秀成果二等獎。
7月4日,最新一期「讓世界聽見——貴州學者講貴州」系列文化講座活動在貴陽鍾書閣書店舉行,貴州著名學者史繼忠先生應邀作「貴州大交通帶來更多開放機遇」主題演講。
史繼忠眼中的貴州大交通,指的是包括公路、鐵路、航空、水運在內的「立體交通」概念。講座上,他從「貴州公路90年」「貴州鐵路80年」「貴州民用航空80年」「貴州水運80年」入題,將貴州大交通置於「全國範圍」和「歷史發展」的時空坐標系中作闡釋。
貴州自古有「山國」之稱,路難修、路難行。但在短時期內,貴州憑藉改革開放、西部大開發之天時,憑藉位處「南來北往、東出西進西南腹地」之地利,實現了由「山國」變「通途」的歷史壯舉,改變了黔地的時間、空間觀念。正是得益於大交通的飛速發展,貴州迎來了大發展的歷史機遇,在發展路上走得更寬、更遠。
貴州公路90年:
由「飛鳥不通」到「公路通至家門口」
明代謫黔的王陽明,對貴州的第一印象便是山。他寫道:「天下之山,薈於雲貴;連亙萬裡,際天無極。」意思是說,天下的山仿佛都聚於雲貴。貴州確是「蒼山如海」,山地和丘陵佔97%,平地只佔3%;他在名文《瘞旅文》中還說:「連峰際天,飛鳥不通。」後來,明人王世性在《黔志》中寫道:「天無三日晴,地無三裡平。」這些廣為流傳的句子,形象地道明了貴州的路難行、路難修。
「歷來,人們視山高路險的貴州為畏途。」史繼忠說,在科技不發達的時代,公路只能從山腳盤旋而上,又從山上蜿蜒而下,滇黔公路的「二十四道拐」就是典型,「1957年我考入四川大學時,從貴陽到成都走了四天,坐了三天汽車、一天火車。」
史繼忠說,經濟上不發達、地理上千山萬壑的貴州,直到1964年才實現縣縣通普通公路。貴州第一條按照高速公路標準修建的凱(裡)麻(江)高速於1999年動工,2001年完工。
「可以說,貴州的高速公路是在世紀之交起步的。」他說,貴州高速交通起步晚,卻在短時期內實現了壯舉:2015年,在中國西部十個省份率先實現「縣縣通高速」。2017年,貴州高速通車裡程的綜合密度(人口與面積密度)超過發達地區,居全國第一;同年,貴州實現「村村通公路,村村通客車」。
「2017年,全省21017個行政村通公路、通客車。2019年,39900個村民組通公路。」史繼忠說,隨著「公路通至家門口」,千百年來,貴州人在羊腸鳥道上跋涉、人挑馬駝的景象徹底成為歷史。
當下,貴州高速公路形成「六橫七縱八聯」格局,南北走向的有蘭海高速、銀白高速,東西走向的有杭瑞高速、滬昆高速、夏蓉高速、汕昆高速、都香高速……縱貫南北、橫貫東西。貴州這一高速公路網絡,對內覆蓋全省各縣市,形成省城貴陽與各地州市中心城市3小時交通圈;對外則將貴州的空間區域與全國聯繫在一起,形成貴陽與周邊各省會城市7小時交通圈。這樣一來,使得貴州走得更寬、更遠。
史繼忠說,貴州山高谷深、河流縱橫,公路多起來的指標之一,便是橋的數量不斷增加。自改革開放以來,貴州建橋2.3萬座,不斷刷新世界紀錄,如杭瑞高速路段上的北盤江大橋和鴨池河大橋,2018年雙雙獲得世界橋梁的「諾貝爾獎」——古斯塔夫·林德撒爾獎。貴州已成為「世界橋梁博物館」,呈現出「萬橋飛架,跨越千山萬壑」的景象。
貴州鐵路80年:
從「一波三折」到全面進入「高鐵時代」
相較於公路,貴州的鐵路交通更是一波三折。史繼忠說,清末,李端棻等人發起組織「全省鐵路礦產公司」,貴州末代巡撫沈渝慶計劃修建渝築鐵路,夢想卻因種種原因化為泡影。抗戰時期搶修黔桂鐵路,1944年勉強通車到都勻、獨山,貴州始有鐵路。「但這條鐵路多災多難,」他說,通車不久即遭遇「黔南事變」,鐵路被破壞;抗戰勝利後一度修復,又一度拆除,待1956年恢復建設,1958年才建成通車。
史繼忠說,「三線建設」給貴州鐵路交通帶來了發展機遇,川黔、貴昆、湘黔三條鐵路先後修建,並與黔桂鐵路交會於貴陽,使得貴陽一躍成為西南鐵路交通樞紐;西部大開發又帶來一次機遇,一方面對固有的鐵路線路進行電氣化改造,另一方面又因拓展西南南下出海通道修建多條電氣化鐵路,貴州鐵路電氣化程度在全國領先。
「但自20世紀中葉以後,鐵路在公路、航空運輸速度中處於劣勢,出現『火車沒有汽車快』的現象。」史繼忠說,這一局面隨著高速鐵路的出現而扭轉。高鐵列車又稱客運專線,只承擔客運任務,技術標準高、規定嚴格。我國的高鐵建設始於20世紀末,目前是世界上高鐵技術最全、集成能力最強、營運裡程最長、再見規模最大的國家。
高鐵建設難度大,在貴州建設高鐵難度更大。「貴州屬於喀斯特地貌地區,需要修建大量隧道、橋梁,橋隧比在70%以上。」史繼忠說,2014年建成通車的貴廣高鐵,是貴州第一條高鐵,由貴陽北站出發經廣州、深圳抵達香港西九龍,極大地縮短了貴陽與珠三角的空間距離,「貴廣高鐵把貴州帶入『高鐵時代』,為修建山區高速鐵路提供了寶貴經驗。」
緊接著,滬昆高鐵、渝黔鐵路、成貴高鐵先後在貴陽交會,貴陽成為西南高鐵大樞紐。「貴州進入高鐵時代的另一個標誌,是建成了以貴陽為中心通往各市州中心城市的城際鐵路網,構建了貴陽至各州市2小時交通圈。」
貴州民用航空80年:
由「無法起飛」到「飛得更遠」
相較於地面交通,不受地形地貌限制的民用航空是現代交通發展的重要標誌之一。「機場是航空最重要的設施。機場的規模及各種助航、通信設施,對航空發展有重要影響。」史繼忠說。
他說,貴州第一個機場是貴陽團坡橋機場,1932年建成後,飛行員周一平駕駛飛機冒險降落,最終認定不能使用,只得改為跑馬場。1933年建成的玉廠壩機場,也因設施簡陋無法使用。1934年在清鎮修建的平遠哨機場,於次年試飛成功,貴州民用航空由此啟程。平遠哨機場一直使用至1958年,因機場狹小、設施簡陋、飛機陳舊、航線時斷時續,每周只能安排兩三班航班。1958年磊莊機場建成,貴州航空交通有了較大起色。
「1997年龍洞堡機場建成,為4D級機場;2005年升格為國際機場,且經過三次擴建,建成4E級國際機場,貴州航空真正實現飛躍。」史繼忠說,龍洞堡機場航班架次、旅客吞吐量、航線數量逐年上升,2019年開通252條航線,其中,國內航線方面,將貴州與全國各直轄市、省會城市、重要旅遊城市及二三線城市連接起來;國際航線方面,實現與新加坡、曼谷、首爾、大阪、巴黎、洛杉磯、墨爾本、莫斯科等多個國際城市的直航,旅客吞吐量達三千萬人次。
「一樞紐十支線」的貴州航空網由此形成,支線航空有安順黃果樹機場、荔波機場、遵義新舟機場、凱裡黃平機場、畢節飛雄機場、六盤水月亮機場、仁懷茅臺機場。此外,還擬建17個A1級通用機場。
貴州水運80年:
由「不沿邊不沿海不沿江」到「通江達海」
講座上,史繼忠認為,貴州交通的短板是水運,但在高速、高鐵、航空都有極大發展的背景下,水運的地位依然非常重要。
他說,貴州的河流順地勢向北、向東、向南風流,苗嶺以北的河流屬於長江水系,主要有烏江、赤水河及沅水上遊的清水江、 陽河、錦江;苗嶺以南的南北盤江、紅水河、都柳江屬珠江水系。這些河流的中下遊自古就已通航,成為貴州的「出省通道」。數十年來,隨著鐵路、公路的開通,以及河流上梯級電站的修建,水運日漸衰落,許多航道斷航。貴州梯級電站固然一度使航運中斷,但卻使河流水位提高,通過建設航電樞紐、修建過船設施,實行杭電一體化,既可以保證發電,又可以發展航運。
「按照國家規劃,烏江、赤水河北通長江直達長江三角洲入海;清水江順沅江過洞庭湖進入長江水道;『兩江一河』(南、北盤江,赤水河)及都柳江,是貴州南下通過珠江入海通道。」史繼忠說,南北水道將使貴州「通江達海」,徹底改變貴州「不沿江、不沿海」的格局。
他提供了一組數據:烏江上建有九級電站,可形成四級水道,通行500噸級船舶;「兩江一河」可形成四級、五級航道,通行300噸至500噸級船舶;清水江、都柳江可形成六級航道,通行100噸級船舶。
「水運的優點是成本低、能耗小,對運輸農產品、工礦產品等大宗貨物特別有利;此外,河流兩岸風光無限,發展船運是貴州旅遊開發的重要途徑。」史繼忠認為,從立體交通的觀點來看,貴州的水、陸、空交通應當形成網絡,相互配合,取長去短,各顯其能。
貴陽日報融媒體記者 鄭文豐 文/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