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舞伎町有條街中街,位於新宿區政府大樓前的區役所通道與花園神社之間,這多是3層樓高的木頭建築群裡,有200多家微型的酒吧,稱為新宿黃金街(新宿ゴールデン街)。
幾十年來,這是一些作家、詩人、漫畫家、電影人、戲劇家、出版人、編輯等文化界人士經常聚集的沙龍地帶。近些年,年輕人也開始涉足此地。著名的流行歌手宇多田ヒカル的唱片海報曾在這拍攝;世界歌后麥當娜的「Jump」PV也使用了這裡。
黃金街旁那條幽靜的小散步道,是眾多愛人(日語:情人)們去情侶酒店的必經之路。上世紀50年代的這堆舊木屋,看上去好像乞丐們糾集的場所,愛人們是不屑一顧的。可近幾年,每到深更半夜,當我酒興正濃時,就會往這堆舊木屋裡鑽,鑽到花園一番街君志的小酒吧裡聽他講故事,或者讓他聽我胡說八道。
今年入秋一個悶熱的深夜,我與出版社的資深女編輯渡邊,來到君志的酒吧。這個吧在三樓,樓梯還沒一米寬,像登山似的,在這個樓道裡,我不知摔倒過多少次。店內也就10平方米左右,吧檯擠著可坐五六人,另外一個小空間有兩個面對的沙發。
君志35歲,妻子是音樂雜誌的撰稿人。渡邊和我是同齡人(51歲),丈夫在某大報社做管理的高層職員。8年多前,渡邊通過君志的妻子認識君志後,兩人墜入了不倫的愛河。
我認識君志是他還沒開酒吧時,我倆是同一條戰壕的戰友———在大街上叫客的時候。君志在吧檯內調酒,總是穿著能展現點小肌肉的各色短袖緊身衫。個兒不高,娃娃臉,是可愛型。君志調起酒來,像跳舞似的。刨西班牙羔羊,一片一片,像專業魚師切生魚片一樣,厚薄均勻。他邊說話邊敲鑽的冰球,簡直像個用機器打磨出來的水晶球。
君志能記住每個客人愛喝什麼,愛講什麼。百多種酒隨手拈來,上千號常客姓名不忘。多少年前的事,他一說,要不讓你發笑,要不使人落淚。
我說「他是人精!」
渡邊說:「現在的職業男人已不如從前,他還馬馬虎虎(まあまあ)。」
我說:「他像我們上海的男人,裡外都行。講實惠,講信譽,講認真。」
渡邊說:「君志桑是茨城鄉下的,上京來,不講信譽,怎能有實惠?」
我開玩笑地說:「我也是中國鄉下來的,湖南是世界出大米畝產量最多的地方,我出生的地方才是真正的『米國』。」
君志插話:「從姐姐、哥哥們那,學習了不少,也得到不少,謝謝!」
其實,我每次來君志的酒吧,來新宿黃金街其它的酒吧,都有獲得金子的感受,哪怕比一粒沙子還小,因為它是人性的真金!
(原載於:2011~2012年《南方都市報》歌舞伎町大學專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