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汕人的生活裡,少不了一隻鵝。
這鵝就是獅頭鵝。
01
6月6日,夏天的第四場颱風登陸廣東。從西到東,所到之處狂風驟雨,橫掃一片。
汕頭的揭陽,雖然在颱風的尾巴上。可是依然暴雨如注,大街小巷的積水,淹沒了汽車輪子。
揭陽玉湖鎮的老吳,趁著驟雨初歇,開車去山下的廠子裡,看自己的獅頭鵝。
老吳大名吳炳雄,40歲,黑瘦精壯。典型的潮汕人模樣。
我們的朋友老郭,跟他是合作夥伴。因了老郭的三千功獅頭鵝,我們幾個人有了此次的潮汕之行。
老吳說自己的老家在揭陽饒平縣的溪樓村,那裡是獅頭鵝的故鄉。
小時候,老吳就聽家裡的老人講獅頭鵝的故事。村頭巷尾小河裡嘎嘎叫的獅頭鵝、初一十五和春節過年桌上必定供奉的獅頭鵝,成了他最深的記憶。
2004年老吳開始養鵝做鵝,14年過去,已經成了當地有名的「養鵝專家」。
老吳說,獅頭鵝最早的歷史,有據可查的,是明朝的1545年。
「據說,獅頭鵝的前身是大雁,在從北到南遷徙的過程中,有一部分大雁在南方留了下來。後來被人圈養,當成了家禽。」
因為這樣的習性,獅頭鵝雖然是家禽界最大的鵝種,但還是以青草青菜等植物為生的。
「它不像雞鴨豬這些雜食動物,什麼都吃。按照很多人的消費觀念,吃草的動物更潔淨,這可能也是鵝更健壯、幾乎從不受疫病困擾的主要原因吧。」
2
老吳說著話,手上的方向盤一轉,車子駛入了一條安靜的古村落。
路兩邊是青瓦白牆的老院落,老人坐在石頭門墩兒上抽菸。人家屋後的荔枝密密麻麻,早熟的已經紅紅得掛在枝頭。
車子開進一條紅泥小路,盡頭有一個大鐵門。遠遠地,狗叫聲和獅頭鵝嘹亮的叫聲,就此起彼伏地傳了過來。
走進院落,譁,面前竟是一片無比舒朗的開闊之地。
我們站的地方,是四處透風的鐵皮頂的棚子,棚子前面是幾十畝的沙灘空地,空地的前面是水草豐茂的沼澤地。
沼澤地的後面,是蔥籠欲滴的饅頭樣小山。大片灰白的雲在山頂翻卷。一場雨眼看就要落下來了。
那些鵝們,就在這樣的廣闊天地裡,奔跑,嬉戲,吃草,打架。
雨滴漸漸地飄起來了。養鵝的人穿著長筒雨靴,手拿長長的竹竿在沼澤地裡趕鵝進圈。橫衝直撞的鵝們大聲叫著,驚起了一片白鷺。
3
老吳說,獅頭鵝是潮汕獨有的一種鵝,千百年來獨特的氣候和植被,養成了獅頭鵝與眾不同的模樣。
正宗的獅頭鵝,黑冠、金蹼、雪白的脖頸和長長的肉垂,灰黑色的羽毛炸開,連肚子都是雪白的。
「獅頭鵝鼻梁上一般都有三到五個鼓起來的肉包,這是區分獅頭鵝很明顯的一個標誌。成年的獅頭鵝能長到一米多高,走起路來昂首挺胸,那氣勢和風度,漂亮極了。」
老吳的場每年能產十多萬隻獅頭鵝。但每隻母鵝一年下的蛋,也不過二十多個。小鵝從蛋殼裡孵化出來,長到70多天,開始換毛。「這時候的獅頭鵝已經有十四五斤了,雖然可以上市,但肉質和口感都不太好。一直要到120天以上,鵝長到三四十斤之後,才可以出欄做滷水燒鵝。」
「所以市面上那些用鴨子冒充的,或者是提早上市的小鵝,能讓人吃出來潮汕滷水老鵝的味道麼?!」老吳有些無奈地搖搖頭。
4
傘上的雨滴開始啪嗒啪嗒大起來了,嘎嘎亂叫的鵝們已經跑到我們跟前。
黑冠金蹼的它們睜著亮晶晶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著我們。那將軍般威武的姿態,可愛又威武。
譁啦啦的大雨裡,我們跑進一家老宅子吃飯。新寮村這家1910年的老宅子,黯淡的青瓦、石壁和雕欄花柱上,依然保留著民國時期的風貌。
那天的餐桌上,老吳點的都是潮汕的特色菜。古井豆腐、翻糖薯芋、炒飯、紅炆山豬肉、紅炆水魚……當然最少不了的,還是一盤老滷的鵝肉拼盤。
這鄉野無名廚師滷出來的獅頭鵝,倒也不差。鵝肝細嫩、鵝塊兒香滑而有嚼勁兒。
我們喝著單樅茶,啃著鵝塊兒,簷下是淅淅瀝瀝的雨聲。這個異鄉之夜,滋味橫生。
文丨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