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陌笙想,自己何時才能擺脫困境,帶著母親去浪跡天涯。
然,那日,陌笙在勾欄院裡遇見了一個美麗聰慧的女子。
她喚作阿粟!陌笙許是歡喜這女子的,她被他帶回了府邸。
阿粟每日都會在庭院裡撫琴,等著忙碌的陌笙匆匆歸來。她總會替他撫平眉間的憂愁,柔柔的喚一聲阿笙。
陌笙想,這樣自在的日子,一生不變,足以!
母親說,這風塵女子,信不得!陌笙不信,他說阿粟的情意,他自是不會辜負。
他左右周旋,即將安然離京。他想,離了這是非之地,便娶了阿粟,陪著母親,去雲遊天下!
那日,他們整裝待發,卻滿門被屠。他帶她,帶著母親奮力廝殺。
她卻半步未移,她苦笑「阿笙,你定不會原諒我了!我悔不該殺了你的母親!」
陌笙愕然,瞧著母親毒發在自己眼前。他只能大笑「我怎能信你,怎能愛你?我悔,我恨!」
阿粟瞧著他悽慘的容顏,一把長劍送入身軀。
「我愛你,來世請等我,我一襲白衣幻想漫天的雲雪清純如初,在夕陽下,在橋頭;你依舊那個翩翩少年的書生,為你拂一弦琴,在長亭,在葉舟!今生對你不起,只能赴了奈何,去贖我這滿身罪孽!」
他拿過把染血的劍,那血紅了自己素手,紅了滿地的白雪,紅了那滿樹的白梅。
他是被束縛的皇子,她是他大哥派來的細作。她本要殺他,不留後患,奈何卻為之動情,獨自留下他。
他日,君臨天下!他獨自嘆息「看,朕的如畫江山,朕的孤獨終老,皆拜你所賜!」
二、
他和她自幼青梅竹馬,關係甚好。
「你以後會娶我的,對不對?」
「對。必然十裡紅妝,讓你風光嫁我。」他答得爽快。
她心中暗喜,要的就是這番話。
後來他喜結良緣,娶的卻是別家小姐。
大婚前一日,她哭著問他,「你不是說會娶我的嗎?」
他目光灼灼,「對不起。你就當是一句戲言吧。」
一步踉蹌,好一句戲言!好一句對不起!
大婚當日,眾賓客齊聚,她一身素白,踏入大廳,門外侍從攔住她,卻見她拿出喜帖。
「你當真不娶我?」看著滿面紅光的他,心痛的無法呼吸。
見她一身白衣,怕她毀了自己的婚事,「來人,帶下去!」
淚水順著臉頰滾落,「今日,我為你穿嫁衣!君負昔日諾言,我當守之不悔。」
話完,從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刺入心房,鮮紅的血液染紅了她素白的衣服,虛脫無力時問他,「我以血作嫁衣,你娶我可好?」
他被她的舉動驚到,站在原地不動聲色,看著她死去。
口中輕喃,「對不起......」
兩日後,京中兩座大宅,一宅喪服,一家喜服。
三、
三世緣(二)
佛說:「還有兩世」
她望著塵世的那顆芭蕉樹,喝下孟婆湯。
他肩負家族期望鑄劍只為讓村裡重見陽光。
她十八年華,村裡最好的姑娘。
人們把她推給了他,「我不愛你」他對她說。
「哦,我知道」她無微不至,洗衣做飯。
他看她眼神如初「我不愛你」
「哦,我知道」劍快鑄成,他一陣狂喜,帶她出外放風箏,她語笑嫣然,日子恢復如初,她席地而睡,他抱她回房,退出房門,她睜開雙眼聽聞門外的談話聲,他回頭望見雙眼模糊的她,再走近點,她卻已爐中微笑。終於不負期望,讓族人重見陽光,一片歡呼,在歡呼聲中他永遠睡去。
四、
「姑娘!姑娘!」大街之上,一名青衣男子冒冒失失跑了過來。
她回眸,精緻的眉眼儘是妖嬈。
他呆在原地,忘記說什麼。
她笑,走向他。
「姑姑姑姑……姑娘」他緊張地結結巴巴。「一個姑就好。」她輕笑,「公子有何事?」
他這才想起來,將手中的玉簪遞了出去。「姑娘剛剛掉了。」她接過,莞爾,「謝謝。」轉身,走了。
他仍怔怔看著她的背影。
「女兒,今天為父的生死之交要來。」她點頭:「那明天我就在我的圓子裡不出去了,父親若喚我,我再出去。」
第二天,她在自己園中的鞦韆上隨意晃著,突然感覺身後有人推她,猛的回頭,衣袂飄飄間,她好像看見了那天的青衣男子。
「姑娘。」他穩穩扶住鞦韆。
「你怎麼會在這裡啊?」她挑眉。「姑娘又為何在這兒?」「我是這家人的丫頭。」她撒了謊。「正好,我是偷溜進來的。」
「姑娘,……」他俊顏泛紅,「你……你願意讓我……幫你推一輩子鞦韆嗎?」晶亮的眸子滿是期待。
她眸子一震,「你,可是認真?」
「如若負伊,吾不得好死。」
她連忙撫住他的唇。「不要這樣說。」
他一愣,抱住她,笑得像個孩子。
不一會兒,他走了,走之前將一個玉鐲戴在她手上,說是定情信物。
「父親,你叫我?」她端莊走進大廳。「這是你的女兒?不錯啊!」一個黑袍的中年男子說。「想必這就是父親的生死之交,周叔叔吧!見過周叔叔。」「好好好。來,宇兒,你們認識認識。」待那青衣少年走出,她才真真是震驚了。見二人不說話,又看見她手上的玉鐲,黑袍男子與她父親相視一笑。
大婚之夜。
她總覺得有些不安,臨近夜晚,一道閃電劈過,大雨滂沱,她更是坐立不安,正當焦急時,她聽見刀劍的聲音,一把扔下蓋頭,提起衣角跑了出去,剛推門,便看見他被人一刀穿心。
「不!!!」悲愴的大喊,是那樣的無助。她踉蹌跑了過去抱住倒地的他,紅色的嫁衣被雨淋溼,淚水從姣好的面頰留下,「不,你不能死啊……你說過,你會幫我推一輩子鞦韆的……你不能說話不算話啊……」她無助的像一個孩子。「娘子,別哭,為夫……為夫……還是……負了你……」他眼神溫柔,抬起雙手想撫住她的臉,卻還未觸到,就沉重落下。落下時他的眼睛仍貪戀的看著她。「不要!不要!你看看我啊!宇哥哥!你不要丟下嬈兒一個人!」可惜卻再無回音。
第二天,她坐在鞦韆上,面容蒼白,突然想到他的話,淚水不住的流淌。「宇哥哥,你騙我,你騙我。」她的衣擺被風吹起,衣袂飄飄間,她仿佛又看見那青衣的少年,輕喚她:「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