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詩中最有禪意的一場雪,來自李商隱,無一生僻字卻美得令人心醉

2021-01-11 美詩美文

詩詞的美有兩重境界,一重是字句本身的美,一重是意境之美。能做到第一重的不少,但能做到第二重的卻少之又少。最讓人無奈的是,不少人為了追求意境之美,連字句本身的美都放棄了,卻終究達不到第二重。而晚唐的李商隱則是一個二者能同時兼顧的大詩人,他一次又一次地向世人證明了唐詩的美是由外至內全方位的。

本期要和大家分享的是李商隱的一首《憶住一師》。這是李商隱懷念好友住一高僧所作,年少時李商隱曾跟著他求學,全詩短短28個字卻誇人不露痕跡。在詩中李商隱還為我們帶來了唐詩中最有具禪意的一場雪,雖詩中無一生僻字卻照樣能美得令人心醉。讓我們來品一品:

《憶住一師》唐.李商隱無事經年別遠公,帝城鍾曉憶西峰。煙爐銷盡寒燈晦,童子開門雪滿松。

這是一首七言絕句,也是李商隱意境絕美之作,詩的大意是:當年無端一別,如今已隔多年。長安城裡曉鐘響起,讓我想起你還在西峰佛寺內。那一年的寒冬之夜,我們曾在夜裡促膝長談,連爐香已盡都不知道。突覺窗外明亮,您身邊的童子打開門,原來夜降大雪,門前的松樹披滿白雪。

詩題目中最重要的是一個「憶」字,全詩都是圍繞回憶來寫。詩的一、二句其實是一個倒裝句,這是格律和押韻的需要。回憶緣由是因為「帝城鍾曉」4個字,悠揚的鐘聲響起,將詩人帶入回憶中。而回憶的開始是從西峰開始,由山及人,慢慢展開。詩句中的「遠公」,其實是一種尊稱,本意是指東晉高僧惠遠,他是一代名僧,在這裡詩人用他來形容好友一住禪師,是對對方的一種誇讚。

而「無事經年別」,則是帶著無奈的感慨,自己為了追求功名不得與他分別,在詩人眼中自己這些所謂追求不過是凡塵俗事,換言之在他心中真正在意的事是與禪師一起學禪。這兩句中,表面雖無一個誇讚字眼,但詩人對住一禪師的讚譽和敬仰早在字裡行間。

接下來的兩句,詩人回憶起當年與住一長談時的場景。詩人營造了一個冬夜靜謐的環境,他們聊得興起,忘記了時空,直到童子開門才發現雪已下了一夜,此時二人心中的欣喜可想而知。這最後5個字是全詩的神來之筆,雪滿松說明了雪之大、下雪時間之久,也側面印證了二人交談時的忘我。詩人為什麼要引入雪與松兩種景物?因為這二者都是高潔品質的象徵,白雪可理解為住一禪師,也可理解為他講的經學之道,而松則是自己,經過長時間的研習自己就像被白皚皚的雪滌蕩過青松一樣,心中一片寧靜。

縱觀全詩,雖然始終圍繞著「憶」來寫,但通篇都在寫景和憶事,看起來並無半句誇讚對方之意。但從開篇「遠公「的稱謂,到最後」雪滿松「的描寫,句句都在塑造住一禪師高潔的形象,可謂誇人不留痕跡了。同時這首七絕也是一首極具禪意的詠雪詩,開門突見的漫天大雪,令人眼前一亮,」雪滿松「的意境可謂絕美。後來清代文人紀曉嵐評這首詩:」 格韻俱高「,這話說得是沒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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