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沈逸】
11月17日,美國國務院政策規劃辦公室發表了一份研究報告:《中國對美國挑戰的方方面面》。這個報告其實之前就有由頭,2019年有一個叫凱潤·斯金納的女性,她當時是美國國務院政策規劃辦公室主任。當時她就透露,在蓬佩奧——現在被中國網民戲稱為「天蓬元帥」——的指導下,國務院正在起草一份類似於冷戰時期喬治·凱南對蘇聯分析報告一樣的東西,來描述中國對美國的威脅。
折騰了半天,現在她拿出來了這份70頁的報告,叫什麼《中國對美國挑戰的方方面面》。這事情好玩在什麼地方呢?第一,學國際關係的人,一般都知道冷戰的長電報,還有X先生的那篇文章《蘇聯行為及其根源》。實話說,撇開立場,單純從一份戰略評估報告來看,凱南那兩份東西的質量還是不錯的。事實上如果你去看陶文釗先生翻譯的1949~1972年《美國對華政策文件》,題目提到1947年,美國國務院政策規劃辦公室就是為喬治·凱南量身定做的,馬歇爾非常賞識這個人的才華。凱南作為主任,出了一系列報告,其中關於中國內戰走勢的報告,應該說相當準確。
有意思的是,今天這一幫人頂著喬治·凱南的名義,要搞一份這樣的報告出來。既然來頭這麼大,當然要認真看一看。
但其實看之前就有不太妙的感覺,為什麼?因為今天物是人非,國務院還是那個國務院,國務卿當然已經不是馬歇爾那樣的國務卿,而是蓬佩奧。這個人我再說一遍,他跟基辛格是一個補集,儘管他自比基辛格,甚至是尼克森、基辛格、邱吉爾的合集,還要憑藉自己一己之力,扭轉整個中美關係從20世紀70年代以來走上的良性發展軌道。但這位老兄,除了體型,沒有一樣東西跟基辛格是一樣的,他們兩個是補集。基辛格有腦子,而蓬佩奧非但自己沒有腦子,而且他身邊還聚集了一批以餘茂春為代表的同樣沒有腦子的蠢貨。這批人的特點是什麼呢?是不懂但是裝作自己非常懂,自以為是。
比如像餘茂春這樣的人,他從中國叛逃出去,以為來自中國,所以天然很懂中國。其實研究這種出國人群,有一種理論叫琥珀理論。什麼意思呢?在他離開母國的那一瞬間,他跟母國的發展就斬斷了,他被凍結了。但是這樣的人往往有一種執念,尤其是在美國這種環境下混了半天,終於在「懂王」當總統的這麼一個非常時期混出頭了,從邊緣人群進入決策核心,有點像中國古代文學名著裡面講的中山狼,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很多東西就開始蹦出來,他要迫切地證明自己的價值。這又牽扯到另一個概念,所謂的「歸屬者忠誠」。一般二鬼子下手是最狠的,比正統的鬼子還要狠,為什麼?他要證明他跟過往以及和他背後群體的切割。
這些人拿著他們那些一知半解的東西,會看幾個中文字,便從中斷章取義,和腦子裡已經實際上僵化的知識相結合,構建了一個中國意象,來搞了這麼一份報告。說實話,我就想看看究竟美國現在的戰略決策到了什麼水準,畢竟人家頂著喬治·凱南那麼大的一個名頭,甚至有媒體在報導的時候還非常恭維地用了一個詞:「一份類似於喬治·凱南式的報告」,意思就是指在當時杜魯門的環境下,喬治·凱南憑藉自己的長電報,憑藉自己X先生的文章,影響了當時美國政府對於蘇聯的決策。
但是看這份報告,說實話,說東施效顰都委屈了東施,不知道是個什麼東西。有點狗尾續貂,好像現在狗是動保比較關心的對象,這樣說也不太合適,欺負了狗,總之不是個玩意兒。我覺得大概喬治·凱南如果地下有知,他非常不介意起來帶著他們一起去他那兒上上課,讓他們知道這事該怎麼做,順帶少禍害一些美國。
這份報告的特點是什麼?第一,復原了一個陳舊的意識形態意向。它講中國共產黨是一個根據20世紀早期馬克思列寧主義建立起來的馬列主義政黨,這是一句正確的廢話,為什麼?因為它完全無法理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這個概念,甚至對於中國共產黨的理解,大概停留在20世紀40年代。當時喬治·凱南那批人,包括後來20世紀50年代初美國國內爭論誰失去了中國,他們在某些話語的表達上,要標榜自己是受過訓練的專家,他們的套路就是把中國共產黨理解為是蘇聯共產黨的克隆版,把今天中國的社會主義理解成蘇聯史達林模式的克隆版。
為什麼要理解成那個樣子呢?因為這是美國冷戰窠臼裡的一個點,所以它就有第二個問題:整篇報告是帶著一個預設目的去寫的,它對於世界的觀察並不重要,它的目的是要兜售一套東西;而為了兜售那套東西,必須把這個世界描述成它預期的樣子。所以它是帶著一個既定的框架,然後從現實世界裡面東找西找,找了一些東西來拼湊的。
怎麼找這些東西呢?這些人會中文,他們從我們領導人的講話裡面截一段,挑兩三個單詞,做一番解釋,搞得像模像樣。其實本科生教這種課程論文上來,我一定是會F掉的,不及格。開玩笑,把中國解釋成一個「新的蘇聯」,之後很簡單套一個冷戰的框架。所以第二步是什麼?就是在今天,在當下,在2020年11月的世界,開始講自由世界,開始講什麼美國要再度成為自由世界的領導者。當然你看這份報告,非常非常漂亮,很自洽,它熟悉自由世界的事,抄文章就可以了,直接把對蘇戰略當中的意識形態部分,比如關於美國如何強大、關於西方自由世界和普世價值在對抗蘇聯威脅過程中的意義和價值的部分,重新復刻出來就可以用了。
問題是,今天的美國是一個怎樣的美國?今天的美國,有著全世界最好的醫療條件、最先進的科學技術,卻在新冠疫情防控失敗,國內政治極度撕裂,「懂王」和「睡王」(川普跟拜登,兩個被中國網民起了nickname,用一種極其戲謔的方式,觀摩了整個選舉鬧劇進程)這麼兩個人統治著美國。川普治理了4年美國,把美國治理成了什麼樣子?治理成一個孤立的、看上去像霸權一樣的瘋子。幾股不同的力量在那兒互相廝打,一部分力量認為自己可以認識和理解全球化的世界,但是解決不了全球化,即所謂美國領導下的秩序在美國國內成本和收益的分配問題。另外一個認為自己是天選之子,是美國民眾的救星,從天而降。之前拿了6000多萬票小勝了希拉蕊,治理了4年,200多天裡讓二十多萬美國人死於新冠疫情,然後還能多拿近1000萬票,但說出的話、做出的事,沒有一樣能夠經得起美國自己知識體系和理論的檢驗。
在這樣的情況下,蓬佩奧那份報告,以及一些為他寫報告的人,繼續沉浸在他們的世界中,兩眼一閉,完全不知道這個世界有多麼地噁心他們。然後拼湊出一堆東西,什麼美國要領導世界。怎麼領導自由世界?重塑以規則為基礎的自由的國際秩序。伊肯伯裡這樣的學者都說過,自由的國際主義秩序既不自由也不國際,甚至談不上一種秩序,它壓根就沒有存在過。自由的國際主義秩序是中國崛起對美國形成了衝擊和挑戰之後,人為後續補上去的一個東西。把所有有利於美國的東西界定為自由的國際秩序,把所有有利於中國的東西界定為不自由的、不國際的、不秩序的東西。
但是人家拿出來了,還像模像樣地給你搞了洋洋灑灑10條東西。這10條東西裡,我們看到的是什麼?是一個抱著自己過去輝煌不放,沒有勇氣面對現實的一個霸權,最為落後、硬披著一層學術和客觀的外衣,靠著這種病態的自信,以一種近似於心理疾病的自大,在那喃喃自語,仿佛來自於亞空間的低語,說要重新把這個事情搞起來。怎麼樣搞起來?要團結自由世界,要教育美國民眾,要建立美國強大的經濟軍事等等這樣一些老生常談,每一句話都看上去非常有道理,捏在一起也非常好看,但對今天的美國沒有意義。
蓬佩奧在這個時候把它拋出來,無非是嘗試給繼任者留下一個所謂「川普遺產」。說實話拜登的那批精英如果還有那麼一點點精英的自覺,應該和這個東西適度地保持距離,為什麼?因為low,因為爛,因為散發著那種20世紀五六十年代冷戰時期的氣息。對於冷戰化石來說,它像狗哨一樣的香甜,對於普通人來說,它不是味道難聞,而是讓大家一臉懵逼:what?現在你給我看這個?你要幹什麼,有什麼用,解決什麼問題?
現在美國面臨什麼問題?第一,新冠疫情下,你餘茂春出來大喊神功護體,幫美國人去解決,新冠疫苗就出來了?疫苗在實驗室裡面出來了之後,靠美國的單一產能,能解決美國和西方自由世界陣營裡面那些人的防疫生產問題?還有分發問題?算了吧,你醒醒吧。當然了,你不醒了拉倒。甚至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來說,其實美國幹得相當不錯,蓬佩奧也好,蓬佩奧看中的餘茂春也好,在毀傷美國霸權合法性,帶著保衛美國霸權的這樣一個名義去加速霸權衰落方面,做的相當不錯,真要其他人去做還很難做到。
美國要解決的第二個問題是什麼?經濟。比爾·柯林頓說過那句話,笨蛋,問題在於經濟。準確地說,笨蛋,問題在於分配。美國缺錢嗎?不缺。美國缺什麼?說好聽點美國缺分配,正確的分配;說不好聽點,美國的精英尤其是川普這一屆,他缺心眼。今天喬治梅森大學教授說出了滑天下之大稽的話,說美國新冠死那麼多人沒出事兒,證明美國老百姓對死人的容忍度很高。這句話把所有人驚得目瞪口呆,他還發在彭博的專欄上,我覺得把彭博的逼格都拉低了不少。以前有個術語,跳傘的時候高開低跳,High jump Low open,現在看起來,美國的發展模式是高人權低人命,High human rights Low life。口頭上叫得很好聽,你有這個自由那個自由,這個可以保障那個也可以保障,但是我不保證你活。都已經做到這份上了,不好好改正,還要打著抗擊「中國威脅」的標籤,想要在美國國內去搞憲政。你搞什麼?在美國憲法裡面寫明法西斯獨裁?美國國父真應該找這幫後代去談談心了。
第三個解決方案,撲面而來的美國霸權氣息,維持美國全球最強的軍力。My god,用來幹嘛?威脅中國?70年以前1950年抗美援朝打得爽嗎?優勢大嗎?麥克阿瑟開心嗎?大寫的死字,難看寫在臉上,這些人不是忘記了,而是用一種病態的方式來看待這個世界,他相信只要美國將大量資源投到軍隊當中,美國就繼續是世界上最大的霸權。約瑟夫·奈教授需要給他們好好上課,搞清楚國際體系當中實力的變化,基辛格博士也站出來說,中美之間要管控分歧。我相信務實的軍方一線操作人員在軍隊交流過程中,已經對此形成了必要的共識,這種共識是建立在對彼此實力的認知和尊重的基礎之上。
對今天的美國來說,如果後面拜登那些人真的遵循這份東西,繼續大搞美國的軍事體量建設,我說實話,也許短期裡中國是會承受一些壓力,但最先崩潰的肯定是美國的霸權,而且是美國最重視的那個霸權——美元和美元資產的霸權。你幹什麼?有用嗎?你現在維持11個航母艦隊,把這些艦隊全部變成飛空母艦,你要幹什麼?解決什麼問題?衝出去跟人打仗,把一個國家屠了,然後把東西搶光,重新回到你的海盜時代?come on,開什麼玩笑,滑什麼稽。
當然,這份報告有一些東西還是很有意思的。它非常清楚地知道中美兩國人民相互之間的交往,對未來中美關係是非常重要的,所以它要在教育上下功夫。這個教育上下功夫是什麼?無非就是洗腦,要把他們那套東西洗給美國民眾。有沒有用?你別說,在美國體系下,這套洗腦工具能力挺強的。
當然了,洗腦的不僅有美國這邊的人,還有中國這邊。有一段特別有意思,其中第6條寫到美國要推進它的國家利益和北京合作,一方面要在必要的時候對中華人民共和國進行威懾限制,另一方面要支持那些在中國內部尋求自由的人。餘茂春要尋求自己的同路人,第五縱隊?領美國狗糧在中國搞事情的人。這個事情就很有意思了,我們發現什麼?它就是一份冷戰式的文稿,儘管剛剛新鮮出爐,但是散發著冷戰的腐朽氣息。美國撰寫這份報告的人,他的頭腦以花崗巖般的強度停留在冷戰時期,並且希望用這樣一份文稿能為未來中美關係畫下一條軌道,讓中美沿著冷戰的軌道繼續下去。
但這裡他們面臨三個挑戰,最小的挑戰是美國國內的變化,多少人還吃他這一套?有多少人是用一種禮貌而尷尬的看待白痴的眼光看著他們,這批人自己心裡知道。第二個比較中等的挑戰是,這個時代已經發生了變化,我們生活在一個全球化的時代,不是個別力量能夠輕易擾動的。沒錯,有逆全球化之舉,也有像美國這種一小撮人硬試圖引領全球化朝向一個錯誤方向發展的各種努力,但能不能有成效?第三個最大的變化是中國,你要朝著這條軌道上走,中國奉不奉陪?不好意思,我們不奉陪。中國要做什麼?中國現在忙著建人類命運共同體。
什麼叫人類命運共同體?如果說一開始很多人認為這還是一個概念的話,那麼在經歷了新冠疫情的衝擊,經歷了抗擊疫情和推動疫情之後經濟復甦的努力和實踐,以及最近剛剛籤署的RCEP之後,人們看到中國對待人類命運共同體是認真的。
人類命運共同體對其他國家來說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更加安全的國際環境,意味著國家之間更加良好的氛圍,以一種協商與合作的方式去解決分歧,共享利益,以及人們看到的籤RCEP也好,開第三屆進博會也好,領導人的歷次講話也好,以及中國即將要拿出來的十四五規劃和2030年遠景綱要也好,中國要建設一個開放的國家,國內的市場將成為世界的市場,願意讓大家來分享中國改革開放的紅利。共產黨不怕誤解,不介意通過自己的實踐向世界證明自己的主張。中國也一樣,中國現在體量大了,實力強了。沒錯,就是要為世界做出更多的貢獻,但是在做貢獻的過程當中我們堅持共商、共建、共享、共治,我們不搞單一寡頭壟斷,不搞所謂兩極共治,我們對於一小撮人關起門來搞俱樂部然後魚肉全世界也沒有興趣。為什麼?我們曾經是受害者,我們有歷史記憶,我們知道這樣是不對的,它不是世界正義所在,不是歷史前行的正確方向,我們要站在歷史前行正確的一邊,大家一起坐下來好商好量地去建設美好的世界。
當然對於那些要過來搞事的,我們說了,朋友來了有什麼豺狼來了有什麼,這些東西管夠。70年以前我們能夠做到的事,70年後我們也能夠做到,不同的是在經歷了70年發展之後,今天的中國更加自信,更加強大,做好了更加充分的準備,我們有更好的戰略定力,在共產黨的領導下,帶領這個國家以及這個世界共同朝著建設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方向前進。
在前進的過程中,我相信美國有足夠的有識之士,用各種各樣的方式,在經歷過一段時間的調整和認知之後,最終上這班車。為什麼?因為它很香。有一些力量不會允許美國被淘汰掉的,另一方面,至於有一些人,蓬佩奧也好,餘茂春也好,其他那些亂七八糟的人也好,包括像班農這種,註定他們也會在歷史上留下了自己的地位,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在對他們的總結中一定會包括這樣的措辭:這些人以錯誤的方式去捍衛他們心目中美國的霸權,最終導致美國持續走向衰退。
歷史已經翻過了新的一頁,2020年還沒有結束,也許還會存在各種各樣的驚喜。但是人們看到的是什麼?人們看到的是鮮明的對比,兩條不同的道路和不同的命運,已經展現在人們面前,我們是走攜手合作共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共同抗擊新冠疫情,共享發展成果的這樣一種合作共贏的道路,還是走單邊主義,霸凌、霸權、脅迫,回到意識形態冷戰這麼一種傳統的臣服的舊路,或者是邪路?我相信所有人都會有正確的選擇,包括美國的民眾。
而美國民眾現在需要的是時間,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在長時段來講美國本身也需要時間。它需要進行自我調整,找到自己正確的前進方向。在這個過程當中,中國當然要採取各種各樣的方式去實現自身的發展,去推動世界的美好發展,幫助包括美國在內的所有國家同樣實現發展。以及用必要的方式,當有些國家比如說美國國內一小撮人突然之間就死硬地要在錯誤的方向進行錯誤的嘗試時,你只能用他能夠聽懂的語言跟他對話,直到他意識到他的錯誤為止。歷史的車輪從來不會因為一小部分乘客的痴心妄想和瘋狂抑鬱而停止前行,而未來我們再回首這段歷史,不用很長的,也就3年到5年時間,這份文件會和那幫人一樣,成為落後的、錯誤的戰略認知最終被歷史舞臺結構性淘汰過程中,一個非常著名的標誌性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