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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如今仍然在全球傳播蔓延的新型冠狀病毒,並不是人類歷史上的第一次大流行。然而,更值得讓人深思的是,在世界欠發達的國家和地區,仍然有面對其它大流行的風險和殘酷事實。早在200餘年前,霍亂就形成了全球範圍內的第一次大流行,然而,直到今天,第七次霍亂大流行仍然在部分貧窮國家和地區肆意傳播。為什麼在有防治方法和疫苗的前提下,霍亂仍然在進一步蔓延?這場新型冠狀病毒是否又會重蹈霍亂的覆轍?這篇翻譯自《衛報》(The Guardian)的長篇文章,原標題是Cholera and coronavirus: why we must not repeat the same mistakes,英國醫務工作者Neil Singh在文中結合霍亂發生的歷史背景和防治手段,提出了對新型冠狀病毒的防控思考。這是本系列文章的上篇,主要講述的是霍亂的起源與蔓延。
劃重點
霍亂在葉門首都薩那(Sana'a)爆發,當地洪水四溢。圖片來源:Yahya Arhab/EPA
新型冠狀病毒並不是目前全球面臨的唯一一場大流行
在西方,霍亂已經在很大程度上被打敗了,但在較貧窮國家,每年因霍亂而去世的人數仍然有成千上萬人。在尋找治療新型冠狀病毒方法的過程中,我們必須要確保,所有人都能享受到治療方案,而不僅僅局限於富裕國家的公民。
每天早上7點45分,我們都要按時上線。一個接一個地,我們接通了屏幕另一端來自世界各地的醫生。對於我們醫生而言,我們實際上並不習慣於這樣的視頻會議,但我們彼此仍然揮舞著激動的雙手相互打招呼。自新型冠狀病毒疫情爆發以來,我們的每日虛擬會議就成了一種無價值的溝通渠道,讓我們彼此了解最新的臨床指南、內部規範以及醫護人員防護措施等內容,而這些內容每天也都在變化。
然而,這些虛擬會議也會給我們帶來一些新聞,讓我們不得不從個人角度去思考一些問題:現在到底有多少出現症狀的感染者?其中有多少測試結果呈陽性?又有多少人因感染病毒而死亡?
毋庸置疑的是,這些問題都是至關重要的問題。但是,基於我自身在公共健康領域方面的培訓背景,我不得不把這些問題放大到全球背景中來思考。接下來的一年中,我們在疫情控制方面肯定會看到有關進展,並且在西方國家也能進一步控制這場疫情。但是,其它國家又會怎樣呢?
這不禁讓我想起我在印度的親戚,這一場全球疫情對現在的他們而言,意味著什麼?對於他們的未來而言,又意味著什麼?而真正的問題,實際上並不在於明天誰會因為感染新型冠狀病毒而死亡,而是200年過後,誰還會因為感染新型冠狀病毒而死亡?
新型冠狀病毒並不是目前全世界面臨的唯一一場大流行。事實上,現在還有另外一場大流行。
自兩個世紀之前霍亂首次在全球蔓延以來,已經有超過5000萬人口因感染霍亂而死亡。當你在閱讀本系列文章的同時,又有5人會因感染霍亂而死亡。然而,在西方國家,霍亂也基本上得到了控制,甚至到了不再受人重視的地步了,但在全球某些地區,霍亂控制與預防似乎完全看不到終點。
在我看來,雖然我們肯定可以在一兩年內為英格蘭的患者提供新型冠狀病毒疫苗,西方醫療體系在經過這場疫情過後也肯定會得到加強,但我仍然比較擔心的是,我們可能會重蹈霍亂的覆轍:在全球大面積範圍內控制並徵服新型冠狀病毒的同時,那些最貧窮的地區可能仍然無法擺脫病毒的折磨。
我的祖父母居住在印度東北部的比哈爾邦(Bihar)。如果要去祖父母的家中,我需要轉機到巴特那機場(Patna Airport),從那裡再乘車途徑世界上最長跨河大橋之一的聖雄甘地大橋(the Mahatma Gandhi Setu)。向北駛過這座大橋的途中,我們會橫跨著名的恆河,然後會駛經一個盛產香蕉的城市哈吉普爾(Hajipur),並且還會路過靠近尼泊爾邊境的城市達爾班加(Darbhanga)。
在我小時候,這些路的路況都非常糟糕,在當地季節性洪災和季風的影響下,乘車駛經這些路段更是難乎其難。就全程裡程而言,在英國最多也就2個小時的驅車路程。然而,在印度當地,由於路面坑窪路段等路況問題,全程需要大約7個小時的車程。
如今,當地政府的道路工程已經大大改善了這些路況,路面不再是隨處可見的坑窪路段,並且該地區肥沃的洪泛區也為種植芒果、荔枝和番石榴等熱帶水果提供了天然的有利條件。一想到曾經去祖父母家中的一些往事,我就不由自主地想到這些內容。
然而,恆河三角洲潮溼的亞熱帶環境,也成了許多經水傳播的疾病的滋生地。而且由於該地區有著充沛的不流動水域,以及印度傳統文化中一直都有敬神者在河裡沐浴來讓聖河洗淨靈魂、洗去所有罪惡的傳統,印度北部一直以來都被視作是幾千年前就已經存在的霍亂的發源之地。
在印度古吉拉特邦的一座古廟裡,一幅有兩千年歷史的銘刻文案生動詳細地描繪了霍亂感染者的臨床治療圖案:藍色的嘴唇、憔悴的面容、凹陷的眼球、內凹的胃部,四肢萎縮並且皮膚皺巴巴的,看起來就像是被火燒過一樣。
早在19世紀,巴伐利亞科學家馬克斯·范佩特柯芬(Max von Pettenkofer)就曾錯誤地認為,由於霍亂只能在印度當地特定土壤環境和其它環境因素影響下傳播,所以是不可能傳到歐洲大陸去的。但實際上,印度北部地區的霍亂一直得不到解決,主要並不是因為氣候原因,而是政治問題。
霍亂是一種傳染病,它可以打開腸道中的所有「水龍頭」,從而讓水分和鹽分從系統中「一瀉而出」,讓你出現大量如流水般的腹瀉,看起來就好像淘米水一樣。這種腹瀉還會導致病毒在人與人之間的傳播,讓一連串的感染者嚴重脫水。如果他們不及時接受治療的話,他們在幾個小時之內就會像西梅幹一樣枯萎。
在長達多個世紀的歷史中,霍亂僅在印度東北部引起了局部性的流行病。直到1817年,其中一次起源於孟加拉地區(Bengal)的疫情最終在全球蔓延,這也是七次霍亂大流行中的第一次大流行。
然而,正如我們不能將當前的新型冠狀病毒疫情歸咎於武漢一樣,我們不能認為印度東北部地區對霍亂在全球蔓延負有責任。畢竟,如果要這樣做的話,北美地區也應該對2009年最初起源於工業化養豬場的H1N1豬流感大流行負責。
無論是哪一種全球蔓延的大流行病,其共同點都是背後的國際貿易,以及隨之而來的動物和人的流動。
帝國主義國家塑造了霍亂的歷史,而他們對經濟發展的考量,才促使他們成功地控制了霍亂疫情。然而,如果帝國主義對於成功控制霍亂疫情至關重要的話,那它也可以產生一種分裂世界的邏輯,並且只能將這個世界上其中一半的疫情成功消除。
美國著名歷史學家、全球歷史研究奠基人、被譽為世界歷史學科的「現代開創者」威廉·麥克尼爾(William Hardy McNeill)在他曾著作的《瘟疫與人》(Plagues and Peoples)一書中,描述了英國陸軍如何經陸路把霍亂帶入尼泊爾和阿富汗,以及英國海軍額商船又如何經海路把霍亂帶到了印度洋之外的地區。
這就是第一次霍亂大流行是如何從孟加拉灣傳播到東南亞、中東、東非,以及隨後在1820年代又如何傳播到歐洲的真實記錄。
圖片攝於2001年南非的一座水壩,這座水壩的水中存在霍亂病毒。圖片來源:SCHALK/EPA
1831年,霍亂傳播到了我從兒時成長的英格蘭東北地區。在英格蘭東北部城市桑德蘭(Sunderland),最早的一批感染者之一,是一個名叫伊薩貝拉·哈扎德(Isabella Hazard)的12歲小女孩。她的病情特徵變化得非常迅速,某天晚上人還好好的,第二天下午就死亡了。
哈扎德是19世紀歐洲所經歷的一系列造成大混亂局面的疫情中的第一場疫情中的首批受害者之一。對貿易而言至關重要的港口城市,其受到的影響尤其嚴重。
很難想像,這場因疫情而導致的恐慌,居然是由霍亂所引起的,畢竟,當時大家對這場疫情的認識,也完全是一個謎。當時,大家對這場疫情的認知,大多數都認為霍亂是由於「空氣不良」(或者是「臭氣」)引起的,最終也激發了各種孤注一擲的試圖控制這場疫情的實驗。
例如,在牙買加首都金斯敦(Kingston),英國殖民者就曾試圖在大街上發射大炮來「消滅潛伏在黑暗小巷的犯罪力量」的方式,來消滅這種病毒。
但霍亂疫情卻遲遲沒有得到控制,在整個19世紀的一波又一波霍亂大流行過後,數百萬人因此而喪命,其中大部分都來自於貧窮地區。
工人在歐洲各地發動騷亂,他們懷疑這種疾病是統治精英搞出來的陰謀,他們認為是統治者想要毒死他們。
在1830年代,革命派人士馬裡奧·阿多諾(Mario Adorno)公開指責稱當時的波旁王室製造「惡毒陰謀」,企圖用霍亂來毒害西西里島的人民,以此作為推翻波旁王朝運動中的一部分。
然而,像大流行這樣的災難事件絕不僅僅只有其破壞性,它們同時還會帶來新的變化,並且經常引發科學發展和社會改革。
最後,歐洲帝國統治階層開始投入資源,來發現這種病毒背後的真正原因。其這種行為的背後,主要也是為了防止伴隨每次新的疫情爆發而導致災難性經濟衰退的發生。
這場投入,促進了在霍亂疫情防治方面的三大核心進步。
第一,出現了提高公共健康衛生的改革,從而儘可能防止人們感染類似病毒。第二,研發出了可以預防和治療霍亂疾病的藥物。第三,加強國際合作,用團結來對抗共同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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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者: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