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勒為羯族人,羯族人是月氏人的後裔。月氏人原生活在甘肅敦煌、祁連山一帶。月氏人受匈奴逼迫西遷中亞,西遷中亞的稱大月氏,留在原地的稱小月氏,流落在西域的月氏人稱月氏胡。羯族人是小月氏的後裔,石勒祖上受匈奴脅迫,西遷中亞,後又東遷蒙古大草原,最後定居山西武鄉。
苦難的經歷
274年,石勒生於并州上黨武鄉(今山西省武鄉縣故縣鄉東河溝村)。石勒14歲,隨鄉親們做小商販到洛陽。他打著口哨上東城,西晉高官王衍看他高鼻、深目,相貌奇特,便對左右的人說:「這個年輕的胡人小子,恐將為天下之患!」派人捉拿石勒。石勒聽出王衍要對自己下毒手,機警逃去,虎口脫險。石勒行販洛陽,險遭殺害,是他遭受民族歧視和民族壓迫的一次親身經歷,他對西晉統治者更加不滿!
石勒父親在時,家中生活還湊合,父親過世,家境每況愈下,家庭生活重擔完全落在石勒肩上。石勒自幼勤快,學會了農村窮孩子們所學會的一切勞動本領。因地少,難以維持生活,石勒先後到鄔(今山西介休市)和陽曲(今山西陽曲縣)給人扛活。扛活期間,匈奴人郝散在谷遠(今山西沁縣境)起義,攻打上黨,殺貪官汙吏,雖失敗了,影響深遠。石勒深受鼓舞,暗下決心,走郝散起義反晉之路。在幹活中,石勒經常想到戰鬥、想到戰場上的格鬥場面,耳邊常響起格鬥之聲。石勒將此事告其母,母親說:這是勞累引起的耳鳴。
西晉太安年間(302—303),并州(今山西大部)連年災荒,社會動蕩不安。石勒和眾胡人到雁門逃荒,雁門災荒也很嚴重。石勒饑寒交迫,途中遇見給介休扛活的東家郭敬,述說饑寒之苦。郭敬變賣衣物,向石勒提供衣食。在饑寒逼迫的生死關頭,石勒對郭敬說:「現在不少人挨餓,胡人尤甚,我們可誘騙胡人到冀州(今河北中南部)就食,趁機賣掉他們,他們免於餓死,我們也可從中得到好處,一舉兩得。」郭敬認為石勒言之有理。
郭敬、石勒二人尚未行動,并州建威將軍閻粹勸說并州刺史司馬騰掠賣胡人到山東(太行山之東),以補充軍響之不足。司馬騰是個貪財如命之人,認為閻粹建議甚好。於是派將軍郭陽、張隆劫掠胡人。司馬騰有權有武裝,捕捉手無寸鐵的胡人不是難事。但將捕捉的胡人押往山東是不易的。《水滸傳》中林衝、武松等人是一人一枷,而司馬騰將胡人兩人一枷。兩人一枷行動不便,難以逃跑。石勒曾建議郭敬騙賣胡人,萬沒想到自己反而被司馬騰掠賣。掠賣到山東,行途千裡,在羊腸小道上行走,兩人一枷,又是冬季,饑寒、挨打受苦,石勒吃盡了苦頭。最後石勒被賣給茌平(今山東茌平)地主師歡為田奴。
茌平起義
石勒被賣給茌平縣師歡為耕奴,經常為主人耕作于田野。田地與西晉官辦牧場為鄰,這個環境為石勒起義反晉提供了有利條件。石勒喜歡馬,善騎射,又善相馬,很快與茌平牧場主汲桑結為至交。汲桑也出身貧苦,共同的命運把他們連結在一起。汲桑向石勒提供馬匹,一些牧奴也聚集在石勒周圍,起義條件成熟了。
304年,石勒起義於茌平。史書說,他以「十八騎」起義,「十八騎」就是十八個騎兵組成的起義小分隊 。十八騎中大多和石勒一樣是被賣到山東的并州胡。共同的遭遇,共同的敵人,共同的鬥爭目標,使他們緊密團結在一起,他們打破了民族藩籬,同生死,共患難。
石勒起義反晉的起點是很高的,開始就組織了騎兵隊伍。騎兵是古代最先進部隊,馬蹄聲是古代的最強音。在組織這支隊伍的過程中,茌平牧場主汲桑功莫大焉!石勒起義後深感力量單薄。當時西晉政府在茌平以東還建立了幾個牧場。為擴大隊伍,石勒從汲桑牧場向東發展,不少牧奴參加起義,壯大了石勒的力量。為了擴大隊伍,石勒攻打郡縣,釋放監獄中的囚徒,招納亡命山林的流民。那些關在監獄中的所謂囚罪犯,在獄中度日如年,說不定那一天被送上斷頭臺,他們和統治階級勢不兩立,渴望衝出牢籠,恢復自由。石勒打開牢門,把他們從死亡線上拯救出來,使他們重見天日,他們把石勒看作是救星,是再生父母。為推翻西晉統治,他們赴湯蹈火,肝腦塗地,在所不辭。那些逃亡山林的亡命之徒,大多是無地可耕的饑民,有的是犯了西晉的王法,走投無路,才嘯聚山林為盜。石勒招納他們,使他們走向新生,看到新的希望。這些囚徒和亡命之徒,肉體和精神上受到壓抑,一旦獲得解放,就像火山爆發一樣產生能量。這些人頗能戰鬥。當然,他們帶有野性和破壞力,必須加以引導,以紀律約束他們。石勒的隊伍,一開始就表現出異乎尋常的戰鬥力。307年,石勒隊伍攻破北方重鎮鄴城(今河北臨漳縣境),殺掠賣石勒鎮守鄴城的新蔡司馬騰,這是石勒起義後第一次大勝利。
流寇作戰
石勒從304年起義反晉到312年定都襄國(今河北邢臺市),建立根據地,8年間,所進行的戰爭,都是流寇作戰。并州刺史劉琨給他的勸降信中說石勒:「發跡河朔,席捲兗豫,飲馬江淮,折衝漢沔……攻城而不有其人,略地而不有其土」。8年中,石勒轉戰黃河南北和江漢淮河流域,曾攻佔重鎮巨鹿、冀州、鄴城、許昌、兗州、襄陽、南陽,但沒有建立一塊根據地。309年,當他攻佔巨鹿、常山,隊伍發展到10萬人,具備了建立根據地的條件,但他沒有建立根據地,而向北攻打中山、高陽,在飛龍山和幽州刺史王浚部遭遇,為王浚部擊敗,死傷甚眾,沒有根據地作戰略退卻,使他初次嘗到流寇作戰的苦頭。當石勒各個擊破南陽流民軍後,其隊伍進一步壯大,此時石勒萌發了建立根據地的念頭,他希望「雄據江漢」,在江漢建立根據地。張賓認為江漢江河縱橫,不適宜騎兵作戰,在張賓的勸說下,石勒放棄了在江漢建立根據地的打算。石勒把進攻矛頭指向江南晉軍司馬睿集團。312年,石勒屯兵葛陂(今河南新蔡縣境),建造營房,打造船隻,邊生產,邊訓練,準備一舉蕩平江南晉軍巢穴(今南京市)。
正當石勒準備攻打建業時,琅邪王司馬睿調集江南各路人馬,集結在淮南郡首府壽春(今安徽壽春),欲攻打石勒。此時,天又不作美,葛陂一帶陰雨連綿,士卒飢餓,且瘟疫流行,戰士死亡過半。流寇作戰,沒有根據地,使石勒再次吃到苦頭。在困境中,又不斷傳來消息,集結在壽春的晉軍將對石勒發動總攻擊。石勒面臨崩潰之厄運。
困境中的石勒,為擺脫厄運,在葛陂召開軍事民主討論會。會議的中心內容是,張賓分析形勢,認為江南晉軍,只是擺出欲攻為守的聲勢,並不是真正攻打石勒,但石勒也不易攻下建業,建議石勒北上鄴城,以鄴城為根據地,建基立業。石勒部直達鄴城,欲攻打鄴城,徵求張賓的意見。張賓指出:鄴城防守堅固,劉演兵三千鎮守鄴城。石勒部長途行軍,將士疲勞,攻打鄴城必付出沉重的代價。因而建議石勒改弦更張。張賓指出:「邯鄲、襄國,趙之舊都,依山憑險,形勝之國,」可以以上兩個地方,選其一為都,然後命將領徵討四方,兼併群雄,統一北方,進而統一天下。石勒採納張賓的意見,又揮師北上,312年七月,「進據襄國」,建立了以襄國為中心的根據地。
定都襄國
石勒最終以襄國為都,而不以邯鄲為都,從表層上看,原因有四,其一,邯鄲比襄國遭受戰爭破壞嚴重;其二,襄國之西不遠有夷儀嶺(今邢臺縣漿水附近)通并州武鄉,那裡有不少羯族弟兄,召之即來;其三,石勒行至邯鄲,天降暴雨,石勒、張賓認為,這是上天警示,不應在此建都;其四,襄國流傳歌謠:「古在左,月在右,讓去言,或入口。」「古在左,月在右」,胡字也;「讓去言」為襄也;「或入口」為國也。其意就是胡人石勒應建都襄國。石勒長期活動在河北中南部,殺貪官,「軍無私掠,百姓懷之」。歌謠反映了人心向背,眾望所歸。
從深層上探討,石勒建都襄國,還有以下諸條件:其一,歷史條件,是指歷史上邢臺曾幾次為都,如商王祖乙都邢、趙襄子都邢、秦末趙歇、張耳都邢。其二,建都襄國的地理條件。襄國最突出的軍事地理條件是西依太行山。處於進可攻,退可守的戰略地位。一旦都城失守,可退往太行山進行周旋。石勒建都襄國,還可以從人文地理方面找到原因,從人文地理角度說,邢臺正是中原農耕文化和北方草原文化交接點,處於一個相當重要的民族走廊地位,是農耕文化和草原文化融匯地區。石勒祖父由中亞遷到蒙古大草原,再由大草原遷到上黨武鄉。石勒生於武鄉,草原文化和農耕文化在石勒身上都打有烙印。邢臺這個漢族和少數民族融合的地區正是石勒心中理想的都城。其三,是建都邢臺的經濟條件。石勒定都襄國,駐有不少軍隊,還有官僚機構及從事手工業的市民,如此眾多人口,沒有以糧食為主的大量物資是難以支撐的。當時處於亂世,從遠方調撥糧食困難,只能依靠襄國及周邊地區供應糧食。
襄國西依太行山,東臨大平原,土地肥沃。有發展農業的得天獨厚條件。水利是農業的命脈,自古「環邢皆泉」,水利條件好,襄國之東不遠有大陸澤,大陸澤一帶水利條件好,土地肥沃,是後趙重要農業區。大陸澤水氣蒸發,被太行山所阻,形成「靠山雨」,使襄國一帶多雨、地下水豐富的重要原因。且襄國之東地區處於一個從西向東緩緩的斜面地帶,如河水泛濫,只能向東流,對襄國及附近地區不有大的危害。這裡不乏水源,又不易引起水災,對發展農業是十分有利的。其四,建都襄國的人口條件。在古代,國家都城或都城附近,都駐有大量軍隊,捍衛最高權力中樞。這個條件是人為附加的,不是原來就有的條件。石勒進據襄國不久,就將山東一帶的烏桓人展廣、劉哆部落三萬餘戶遷往襄國,一戶以五口算,這一次就向襄國遷移烏桓人十五萬。這些烏桓人不是從事農業生產,而是保衛都城和參加徵戰,因烏桓人比羯族人少,這是石勒信賴、重用烏桓人的原因。為了發展農業生產,石勒還從佔領區向司、冀、幽三州遷移人口二百萬,使司、冀、幽三州農業大發展,解決了都城的糧食需求。也增加了兵員。
石勒崛起
石勒於312年七月定都襄國,僅4年時間,就佔據司、冀、幽、並、兗、青、豫、徐八州之地全部大部或局部。石勒崛起,始於襄國。定都襄國後,作戰始有策源,依靠襄國這塊根據地,不斷向外發展,擴大地盤。並將人力物力集中於襄國,作為後盾,石勒佔領司、冀州後,開始收稅,當然稅收物資要運往襄國。不僅在襄國儲備了大量戰略物資,還從各地向襄國遷移大量人口,以滿足戰爭對兵員的需求。石勒依靠集結襄國強大的武裝力量和戰略物資,愈戰愈強,先後消滅晉在北方的殘餘勢力,並於329年九月,滅前趙,統一北方。不論是從軍事角度,還是從經濟角度看,襄國都是理想的都城。石勒定都襄國而崛起。定都襄國中石勒一生命運的轉折點,也是石勒統一北方的重要原因。石勒之所以定都襄國,是由於襄國各種優越的條件所決定的。
研究石勒崛起於襄國,不僅有助於了解邢臺的過去,對了解邢臺的現在也是有裨益的。石勒和他建立的後趙已成為歷史,但石勒建都襄國,引起人們的思考,更值得我們邢臺人深思,石勒崛起於襄國,難道我們就不能利用古襄國的優越條件,使古襄國的經濟騰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