艋舺本是獨木舟,小的可以搭乘兩三個人,較大的艋舺則可以搭乘二十餘人,是舊時臺北最常見的交通工具。
平埔族獨木舟聚集的地方稱為艋舺,是凱達喀蘭族語Moungar的音譯,當時他們除了射魚維生外,並以獨木舟載運所產的蕃藷、苦茗順澹水河而上,和漢人進行物物交易,澹水河濱停泊的獨木舟特別的多,成為地方的特色,慢慢的大家便稱此地地名為艋舺了,也叫番薯市街。
日本統治臺灣時期更名為歡慈市街,與鄰近的凹月鬥仔街同被劃入「遊廓」,居民多為日本人。至今,街道上仍遺留著仿洋樓式的日據建築,和傳統雜貨小販,糕粿店,香鋪。
臺灣光復後為了美化地名,將艋舺改為近似音的漢字萬華,這是臺北萬華區地名的由來。
艋舺雖然在臺北,又不僅僅屬於臺北。在很多城市都可以看見熟悉的影子,每個城市都有一個「艋舺」。這些「艋舺」見證了城市的歷史,而城市的歷史記取了它的哭泣和笑容。
有城市的地方就有黑道。黑道是一種文化,是城市的一條血脈,無法忽視。 每個時代都有黑道,不同時代呈現不同的面貌。黑道是時代變遷的縮影,從中,我們可以窺見時代的的經絡。
電影《艋舺》講述的就是一樁關於黑道的臺北萬華角頭往事。一個外省少年蚊子,在以本地人為主的艋舺地頭受欺負。在一次與人爭鬥的過程中,認識了和尚、志龍、白猴等人,他們組成太子幫,開始混黑道。
幾個少年滿懷興奮與夢想努力走進大人的世界。一段暴烈殘酷的青春由此開場。
「意義是三小,拎北只知道義氣。」這句話開頭就出現了,後面出現了多次。它告訴我們,兄弟是手足,不能拋不能丟,同患難共幸福,同呼吸共命運,不去想什麼意義,也不去想能帶來什麼利益。
五兄弟一起戰鬥的時候,是他們最幸福的時光,他們打的不是架,而是友情,而是義氣,共同戰鬥是因為連著血肉,共著疼痛。
兄弟情義,就是那句古語,士為知己者死。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這樣的話僅僅說出來就是一種溫暖和感動。誰說黑道裡就沒有正義?誰說黑道裡就沒有光明?兄弟之間互相擔當的友誼 是別的東西無法企及的珍貴。
可是幾個少年決定走進大人世界那一刻起,就註定了悲劇收場。走進大人的世界,才發現與他們的世界格格不入,他們看重的情義只會帶來嘲諷。大人的世界,鮮血不能帶來疼痛,熱淚不能洗去塵埃,能讓大人疼痛的只有錢權和利益。可是面對著爾虞我詐和偽善傾軋,卻再也無法回頭。
蚊子臨死的時候說,以前我不明白為什麼要打打殺殺,現在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要打打殺殺。
呼吸漸弱的和尚說,因為這裡是黑道,我們混的是黑道。
蚊子又說,如果這是黑道,那我混的不是黑道,我混的是友情,我混的是義氣。
這就是黑暗中的光明,在嘈雜喧鬧的弄堂裡閃爍。
有人說,踏入黑道,就像抽到了一支壞籤,最後不是亡命天涯,就是慘死街頭,可是,那一年,我跟我的兄弟們,都認為踏入黑道,以暴制暴,才是王道,才是唯一的生存知道。
從黑暗裡來,向黑暗裡去,靈魂飛舞在在漩渦裡。
隱約的斷背情是個敗筆,或許為了商業目的不得不這麼安排,不過這妨礙不了它成為打動人心的電影。
《艋舺》讓我看見了吳宇森和北野武之外的另一種暴力美學,沒有吳宇森的瀟灑飄逸,也沒有北野武的壓抑沉悶,有的只是無盡的傷感,無盡的憂鬱。這是一部披著黑道外衣的文藝片,它獻給有過轟轟烈烈的青春的人,裡面是那些成天埋在書堆裡的學生無法感受和理解的世界。
那樣的青春屬於八十年代,一個風雲迭起的年代,充滿熱血與夢想。那是最好的時代。我們不曾經歷過,八十年代屬於我們的父輩。他們的青春從那個年代走來。
那個年代的愛與憎是那麼分明,那個年代的那份單純那份濃烈讓今天的我們只有汗顏和羨慕。
鈕承澤導演用《艋舺》詮釋了心中的情義,祭奠了他們那一代人逝去的青春,鮮花擺滿了墓碑,輓歌飄滿了墓地。
他們年少的時候,和電影裡一樣,有過兄弟,有過故事。今天回想起來也許覺得幼稚覺得後悔,也許心裡是得意的,更多的可能是一句往事何堪傷。
可是長大是無法迴避的,長大並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為什麼不能自己選擇時間,為什麼要長大?為什麼原本純潔的心靈,要去承受那麼多的齷齪?
萬華角頭。物非,人非,事非。二十年前的艋舺早已沉沒在商業和經濟的浪潮裡,二十年後再也難覓。
二十多年的時光,煙花一般消逝。
發白髮黃的舊時光,是抽屜裡散著黴味的照片,捧出來就眼角溼潤。
那些難再的繁華,那些濃烈的愛恨,那些純真的夢想,那些無盡的黑暗,那些微弱的光亮,那些遠去的少年,那汩汩的鮮血,那譁譁的淚水。
「你知道嗎,風往哪個方向吹,草就要往哪個方向倒。年輕的時候我也曾經以為自己是風,可是最後遍體鱗傷,我才知道我們原來都只是草。」
看完了電影,仿佛一場大夢醒來悲欣交集。
我驀地想起了羅大佑《鹿港小鎮》。
……
臺北不是我的家
我的家鄉沒有霓虹燈
鹿港的街道
鹿港的漁村
媽祖廟裡燒香的人們
臺北不是我的家
我的家鄉沒有霓虹燈
鹿港的清晨
鹿港的黃昏
徘徊在文明裡的人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