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綠帽並不是武大郎最憋屈的地方
周輿
世間事不如意者,常十有八九,丈夫立世,戴個綠帽啥的,往往也是難免。特別是在現代社會,按照當代科學統計數據,親子被驗出不是丈夫種的,大概佔到20%以上。
因此古人說「不痴不聾,不做家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誰的孩子不是養,好歹是為人類繁衍做了貢獻。
俺們津門就有一例,巨貪武氏跟一乾粉頭養了九個私生子,但只有仨是武局的種。以武局之威望尚不免有此「燈下黑」之遭際,真種只領了三分之一配額,況升鬥小民乎?
話說我大宋宣和年間,山東陽穀縣地面上也出過一件引起轟動的大事,後來還被施耐庵寫進了《水滸傳》。
話說紫石街住著一戶人家,戶主叫武大郎,以賣炊餅為生。本住清河縣,因生的只有一米二,被人喚做「三寸丁谷樹皮」。媳婦潘金蓮生的妖嬈,頗有些顏色,常被街上浮浪子弟攪擾,因此夫妻倆從清河搬至陽穀避難。
某一日潘金蓮在樓上收簾,簾叉失手,打到一個路人。「幸」而不是別人,正是陽穀縣第一富商兼第一美男西門慶,於是演繹了一段驚天動地的「佳話」。
(題外話,我大宋不僅土地私有,房價也特瑪賊低,一個賣燒餅的,可以在縣城鬧市區買一座二層獨棟。這可不是吹牛,問題僅僅在於朝廷怎麼想,地價和房價的高低其實都是一句話的事。)
一瞬間西門慶愛上了這個妖嬈的婦人,在開茶館的王婆幫助下,這位「潘驢鄧小閒」五色齊全的大官人,隨即在王婆家裡得了手。那潘金蓮本也是個會風情的,前兩日剛撩逗過小叔武二郎,奈何武二不解風情。
雲雨散後,恩情似蜜,那婦人「每日踅(音學,意來回走)過王婆家裡來和西門慶做一處」。自古道,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裡。不到半月之間,街坊鄰舍都知道了,只瞞著武大一個不知。
因此,武大郎的憋屈來了。
戴綠帽,確切說只是某種失敗,但未必就會憋屈,只要把問題解決了就可以。但被蒙在鼓裡就不同了,那會導致憋屈。
不過,這只是一個開始,更大的憋屈還在後面。
事情是被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廝捅破的,他就是在街上挎著籃子賣水果的鄆哥。他想從王婆那裡訛幾個錢,不想吃了一頓慄暴,於是氣急敗壞地把消息告之大郎。武大火冒三丈地去捉姦,而自家媳婦頂住了門,西門慶鑽到了床底。按理說,這樣僵持下去,武大郎也算好歹掙了一個臉面,氣也就快消了。
不想,那婦人此時卻慫恿西門慶,嘲諷說「一個紙虎,也嚇一跤!」西門慶這才怒了,從床底爬出來,打開門,飛起一腳,正中武大郎心窩。西門大官人可是練家子,這一腳不要緊,武大被踢的口裡吐血,麵皮蠟黃,被人抬回家中。
憋屈真的來了,自己的媳婦被捉姦在床,竟毫不羞愧,反而慫恿姦夫打自己。而自己也太特瑪不爭氣,連還手的能力都沒有,一腳下去竟至臥床不起。
這還沒完,一連五日,自家媳婦對武大生死不問,湯水不端,還天天濃妝豔抹地出去,繼續與西門慶「做一處」,武大郎這才氣的發昏。
不過武大郎此時還有一個讓自己寬心的地方,那就是自己有一個打虎英雄的弟弟,只是武二郎此時出差未歸。於是他嚇唬媳婦,你好好扶持我便罷,等二郎回來我啥話也不說,假如你不管我,看他回來我怎麼跟他說。
(題外話,我大宋一個縣官那是很賺錢滴。陽穀知縣在任只兩年半,便「賺得好些金銀」,於是這才讓武松押解,送到汴京親眷處,以被「轉除」(跑官)使用。武松這一去,才引出後面許多話。)
對啊,還有一個武松,這可是最後一個不穩定因素啊。西門慶有點慌。
薑還是老的辣,這時王婆獻了一個毒計——何不用砒霜?於是後面上演了經典一幕:大郎,你快把藥吃了吧。
武大郎從此告別了人世。但最憋屈的,似乎不是戴綠子,而是下列事項:
1、被戴了綠帽,尚無覺悟,自己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如無意外,可能永遠不知。
2、捉姦成功,自己的媳婦竟然一點也不羞愧,反而動員姦夫打自己。
3、自己無能,不僅反挨了姦夫打,甚至連還一下手的能力都沒有。
4、有一個有反抗能力的兄弟,但兄弟未歸身先死,常使綠帽變壽服。
因此,大丈夫行走於世,要對妻子好些,讓她也愛你,或者憐惜你,不忍做對不起你的事。當然,如果你跟你媳婦差距太大,確實配不上她,還是別找這樣的,或者趕緊放過她。
在夫妻生活中,還是多一份警醒或關注,要及早察覺她的細微變化,早做理會,要對她更好些。如果她無法回頭,還是儘早分手,別惹晦氣。
假如知道妻子有了外遇,也要慎重處理。除非你有大官人西門慶或呆霸王薛蟠那樣的權勢,你可以下死手,管不了還打不服嗎?
但如果你只是一個升鬥小民,要麼閉一隻眼,要麼給她一條生路,可千萬別嘴炮,那是最沒用的一種表現,乃至是取死之道。
保有自家媳婦,就像保有其他拳益,首先自己得有本事(媳婦問題還涉及情感)。如果沒那個本事,還是算了吧,否則你就等著憋屈吧。
就像迅公所說:
運交華蓋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頭。
「綠」帽遮顏過鬧市,漏船載酒泛中流。
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
躲進小樓成一統,管他冬夏與春秋。
2020年3月5日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