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飛書請我去參加他們的發布會,說是他們誕生以來第一次發布會。
我覺得很詫異,因為這個產品極客公園已經用了快一年了,我周圍有不少公司也在用飛書,怎麼到這個時候才正式亮相?
能看出來飛書這一年獲得了不少頭部企業的認可,各行業知名公司的高管和時下大家所熟悉的羅永浩、papi 醬、龐博等都會到場。一個 B 端產品的發布會憑什麼吸引這些公眾人物呢?
當然我最感興趣的還有一點,剛開始用飛書的時候,我一度比飛書的團隊還要興奮。當時我覺得,飛書這個產品一定程度上體現了字節跳動對「釋放人的創造力和自驅力」這種世界觀的結構化封裝。但是當時不管字節跳動或者飛書的高管,都堅決不願意去給自己下定義。所以選擇在這時開這場發布會,是不是意味著他們決定要講清楚飛書背後的世界觀了?
在發布會之前,我找到一個機會去和字節跳動副總裁謝欣聊了聊。我覺得聊的過程中,其實還是看到了飛書之前沒有被展現出來的東西,也和大家共享一下。
張鵬:你們說要開發布會的時候我才意識到,這是飛書真正意義上第一次發布會。產品上線一年多第一次「亮相」,這個決策是怎麼做的,背後邏輯是什麼?
謝欣:做飛書對於字節跳動來說是一個全新的領域。和市場上同行不太一樣的是,同行都是瞄準市場的需求去做,飛書剛開始要從字節跳動本身出發,滿足公司內部需求。早期字節跳動內部已經用得很好了,但對於它能否對外滿足客戶需求,尤其和字節跳動業態差別比較大的公司,我們心裡沒有把握。所以我們一直在測試,找客戶來嘗試,直到覺得這個產品能夠符合我們心中的基礎品質,客戶用了能達到我們的預期,才準備正式對外講。
張鵬:飛書剛開始是有字節跳動企業文化加持的,現在要兼容更多企業,是因為發現它有普適性了嗎?
謝欣:雖然初期較長時間飛書都只在內部使用,但我們從打造產品的時候就考慮對外。
這個產品裡面有一些地方能體現字節跳動的文化,但我們儘可能把產品本身做到普適。有一些功能是很普適的,我們就把它做進去;僅僅是字節跳動才能用得上的功能,我們會把它作為一個應用放在產品裡。
飛書一開始就考慮做一個大家都能用的東西,但也並沒有普適到幾乎所有企業。因為我發現有些公司的差異性確實比較大,在幾年之內我們還是會有一些聚焦。
張鵬:這個聚焦怎麼定義?
謝欣:字節跳動是一家什麼風格的公司呢?是一家特別努力、一直往前奔跑的公司,我們總是致力於把公司發展得更好,讓公司業務能夠大踏步地前進。我們發現在當前這個階段,越是向這樣的企業介紹飛書的時候,他們越喜歡。
之前很多人問飛書適合哪個行業,我也拿不準,就說做移動網際網路的,後來發現有些和移動網際網路根本不搭、傳統行業的公司也用得很好。其實不是跟行業相關,而是和這種感覺契合。
飛書本身只是一個工具型產品,但我們總是追求不同的方法讓企業的工作效率變得更高。它不太來自於外部,而是一種內生的想法。我們自己在追尋更理想的工作方式,當前大家看到的飛書更多是一個提升效率的產品,但我們發現它一定程度上在幫助組織變革。
我們的一家客戶,上下級比較分明,開會的時候老闆問大家有沒有其他的想法,沒有人說話。我給他介紹過飛閱會(有關飛閱會的介紹可以看我之前的文章),他反饋用飛閱會之後,雖然大家還是不說話,但是會寫在文檔上,這個東西居然幫助他們做了一定程度上的組織變革。
張鵬:你們追求企業工作效率變高的根本動力是什麼?
謝欣:市場上的機會主要有兩類,一種是解決痛點,解決就能賣錢,這種產品非常多。還有一種是由於技術、社會環境的變化出現新的機會,你抓住新的機會做出新的可能性,當然很多複雜產品是兩類融合的。飛書也是融合的產品,但是相對於其它產品,他們大部分都在滿足第一點。我們花了很多精力去思考第二點。
第二點不是企業給我們提的需求,就像之前我宣傳飛閱會,從來沒有 CEO 跟我說,他們開會的效率不高,能不能幫他們提升一下。因為大家已經對這些不好的東西習以為常了,沒想過可以提升,我們就很願意去思考這個東西有沒有可能變化。
張鵬:所以其實飛書給了這些公司在生產利益層面上進一步迭代的空間,在這裡面願意擁抱變化的公司,通過這個變化去變得更好。在這個層面上,飛書和其他公司形成了共振。
謝欣:沒錯。我很喜歡跟團隊說一句話,大家覺得天天老做一樣的事情很無聊,我說不是這份工作讓你重複,是你一直在用重複的方法做事。一個事情如果反覆發生,你就應該迭代提升,讓它變得越來越好。
變得更好這事挺難的,特別費勁,但是有一幫企業很努力地去做這些事情,包括換工具,變革企業的組織管理,因為努力去做很費勁的事,最後企業越做越好。這也是一個正向回報。
張鵬:這些年協同辦公的演進還是挺快的,從你的角度觀察,演進的過程是怎麼樣的,接下來什麼會是它的核心要點?
謝欣:如果只說工具品類,早期是每一個獨立的產品,比如說郵件、文檔。後來溝通產品從郵件變成了 IM(即時通訊),創作方面從 Word、Excel 發展到 Google Docs 這種在線的協同產品。現在是到了融合的趨勢,因為大家在工作的時候是為了滿足一個具體的業務目標,而不是為了寫一個表格、發一句話。中國人本來就習慣於用這種大而全功能的 App,所以在這種事情上反而是中國走在更前。
還有一點,要基於不是滿足客戶痛點而創造新的可能性。拿創作工具舉例,以前是把紙質的東西往電腦上搬,本質上它和紙質的東西沒什麼區別。但未來的趨勢應該更多發揮電子設備的特性,沒必要把它還原到紙上。
張鵬:這種不可還原的現象很有意思,可以理解為數位化這件事在改變「工作流」,要誕生「數位化原生」的工作方法。
謝欣:是的,觀點和想法沒有什麼複雜的東西,但如何做到要一點點實現。在做飛書的時候,我們覺得不管什麼理論,首先是理應把它的實際效果做到很好,如果花了很大努力做一個產品,對公司的效率幫助不明顯,我們有一種浪費生命的感覺。
其實飛書團隊有一點理想主義,我們會為了用戶體驗花很多時間去打磨,而這些是傳統 to B 廠商所不怎麼關心的東西,因為用戶體驗往往不是企業購買決策的決定性因素,所以很多使用飛書的企業有一個特點:從管理層到員工都比較喜歡。
因為員工沒有購買軟體的決定權,所以大部分做協同辦公軟體的企業覺得能把軟體銷售出去就可以。但是我們覺得不夠,應該讓普通員工,尤其是那些每天使用飛書的人也喜歡,所以我們花了很多精力做這些事情。可能對銷售沒有什麼幫助,但是它應該做,也許這些事情做了很久之後,會讓整個軟體行業慢慢變得更理想。
沒有一點理想主義,就不可能推出一款對於整個行業帶來顛覆性影響的產品,我覺得我們是可以做到的。在字節跳動和飛書很多客戶裡邊,雖然是公司的決策人員決定用飛書,但是大部分情況下員工也很喜歡用這個軟體。
張鵬:我覺得以後老闆們會關注員工在更好的體驗下提升效率,解放創造力是個趨勢。工業時代的企業往往是「流水線型」的,但現在資訊時代的企業越來越多是「神經元型」的,後者更依賴員工的生產力和創造力解放。
謝欣:從「流水線」到「神經元」這個定義我很認同。如果我們看社會發展,工業化時代最有價值的東西是流水線。但是時代演進到現在,很多人是靠思考工作的,這種情況下怎麼讓它得到一個好的產出呢?其實說不太清楚。但有一點,我們希望他的工作狀態要愉悅一點,產出大概率就是好的。
張鵬:現在企業或者組織創造價值的環境跟工業時代,我覺得有根本性的變化。你們又在裡面把組織的流程顆粒度拆解到了個體工作流,這是很有意思。
謝欣:本質上我們覺得到現在這個時代,尤其進化到了企業要靠更多的人發揮他們聰明才智的時候,我們能做的其實是創造一個好用的工具去激發他。
張鵬:我看這次發布會還有好多大家很熟悉的公眾人物參與,比如羅永浩、papi 醬、龐博,這是什麼原因?
謝欣:邀請這些人不是要他們站臺,是因為他們用上飛書了。我發現有的時候大家覺得一個東西好,就願意去主動分享,這是一個蠻好的感覺,很多其他公司的高管會主動幫我們宣傳飛書。
張鵬:它不只是在銷售導向帶來額外收益,反而是好產品帶來的口碑效應。
謝欣:對,我記得網上有一個採訪賈伯斯的視頻,問他為什麼不做 B 端的產品。賈伯斯說只要把 C 端產品做好了,大家都願意買,而 B 端決策產品和使用產品的,可能不是一個人,做起來比較複雜。我覺得這兩邊都要照顧,既讓決策的人覺得好,同時又讓使用的人願意用。
張鵬:如果現在去總結對飛書的定義,你會怎麼用最簡單的方式讓別人理解飛書?
謝欣:飛書的定義隨著時間不斷演變。我們最早是基於提升溝通的目標,然後提升創作,合起來就成為了協同辦公軟體。我們希望它能夠變為下一代的企業協作平臺,即一個組織的基礎工作平臺,對組織、對個人都能夠提升效率,而且大家都很喜歡用。
張鵬:你接下來對飛書有什麼期待?
謝欣:除了幫助更多客戶之外,我們希望能更深入到這些客戶裡,通過工具和我們共同思考,進而助力他們把企業做得更好。飛書團隊很願意更深地思考一些東西,通過共同的思考幫助企業的組織變革,追求卓越的企業能變得更卓越。
有一些工具到企業內部署、培訓完,這事就結束了,我們希望大家用飛書只是一個新思考的開始,大家基於這個工具來構建新的東西。這裡的構建既包括他們一些已有的東西放在我們的平臺上,也包括工作方法和理念上的思考。
所以我覺得如果有更多企業因此能夠和我們一起變革的更先進,這個是非常有價值的事情,也是我們在追求的理想情況。
張鵬:感謝謝欣和我聊了這麼多飛書背後的事情,也很高興看到飛書正在一點點「破圈」。我聽說 11 月 18 日的「飛書未來無限大會」會讓大家看到飛書很多功能上的更新升級,我還是很期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