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西方,不可不知古羅馬;了解古羅馬,不可不知凱撒和屋大維。古羅馬從共和走向帝國的那段時光,被認為是西方古代文明史的第二個巔峰,今天依舊讓人盪氣迴腸!凱撒和屋大維,正是這段民主與專制大戲的兩個主角!
古羅馬從原始社會性質的王國起步,國王是國家的象徵,國家的決策中心在元老院。
公元前753年,古羅馬作為一個原始社會性質的王國出現在歷史舞臺!可能是因為當時的國王羅摩洛斯先生「殺弟稱王」後有點心虛,自己不敢大權獨攬,就把權力就交給了元老院,由元老院來決定國家的大事小情。
元老院是今天議會制的原始雛形,最初由100多位元老組成。這些元老是從社會上有名望的人士中挑選出來的,相當於中國的政協委員。所不同的是,這些元老直接參與國家的決策。國王哪怕是要蓋一個廟,也要交由元老會議討論定奪。從項目論證,選址到設計方案,乃至經費來源、開工時間等,一切四角落地國王才能去落實。國王本人並沒有實權,其角色充其量不過是個CEO,上面有董事會管著呢!
還好,古羅馬,生來就是一個民主的美人胎!
時光到了公元前510年,王位更迭了七次之後,新國王塔克文就有想法了:國家是俺們家的,為什麼讓別人說了算?塔克文開始著手搞獨裁,老百姓聞訊要「鬧革命」,這傢伙竟然嚇得落荒而逃。
國家不可一日無君!元老院的元老們不急不忙,坐下來「煮」了三天「老湯」,沒想到竟然「煮」出了一條絕世錦囊妙計:選出兩個元老共同執政,互相制肘,從體制上杜絕獨裁。羅馬,進入了光芒四射的古代共和時代!兩個人共同執政,應該是共和國原始含義!當時的共和,雖然是貴族階層的民主,但也是人民當家作主的開端。公元前494年,平民選出了保民官來保護他們的利益。這段時間,雖然也有內憂外患的衝擊,但國家處於穩定上升時期,疆域逐步擴大到地中海周邊地區。
遺憾的是,日益增多的平民和奴隸階層與實力急劇壯大的政治軍事上層人士——貴族之間的爭端不斷升級,最終導致了著名的斯巴達克斯奴隸大起義。對奴隸和貧民暴動的殘酷鎮壓取得暫時成功的時候,建立獨裁政權的呼聲卻越來越高!難道共和的路走到了盡頭了嗎?
當古羅馬站在民主與專制十字路口的時候,一個偉大的人物站了出來!他就是千古帝王——凱撒
縱觀世界歷史,要找一個人來和凱撒相比較是非常困難的。他的某些觀點和某一個時期的處境,與毛澤東、嶽飛很相似,這並不等於說他兼具這兩個人的優秀素質,他的身上只是有這兩個人身上的某些影子。凱撒(公元前100-公元前44)出生於一個破落的貴族家庭,到了他這一代,家道已經敗落,好在他還是受到了良好的教育。
所謂偉大人物,幾乎都沒有浪費生命賦予自己的時間。還在年少的時候,凱撒就立志要成為一代梟雄!而在當時一個人要想成為叱吒風雲的政治人物,首先要有出眾的口才和淵博的知識。只有開口如江河滔滔,出聲如洪鐘大呂,講理咄咄逼人,才能令人佩服、信服加折服!於是,他經常在博覽群書之餘,一個人來到郊外,對著曠野高聲闡述自己的觀點,終於成為屈指可數的博學者和雄辯家。
後來他在一個遠房親戚的幫助下,進入了元老院,並於公元前63年獲得了禁司長和大法官等職位。公元前59年,他和龐培、克拉蘇一起執政羅馬,這就是著名的「前三巨頭」同盟。為了鞏固這種同盟關係,凱撒不惜將自己年幼的女兒嫁給了的龐培,儘管後來證明他這樣做是卑鄙的!
國家雖然是三個人的天下,凱撒卻感到兵權和戰功的重要。用毛澤東的話來講就是:槍桿子裡面出政權!要真正號令天下,就必須有效忠於自己的軍隊,赫赫戰功比口才更有說服力。行伍出身、屢建戰功的龐培、克拉蘇就是很好的例證!
三年後,凱撒如願以償地獲得了高盧(實際上是南高盧,即今法國南部地區)總督的職位。從公元前58—49年的10年裡,他統率駐紮在這裡的四個羅馬軍團,發動了8次遠徵,佔領了800多個城堡,殲滅和俘獲了200多萬北高盧人,把羅馬的邊界推到了萊茵河邊。最後乾脆帶兵越過了萊茵河,進入日耳曼地區,並派兵渡過英吉利海峽,攻入了大不列顛(今英國),建立了古羅馬前所未有的戰功!
不料,前方捷報頻傳,後院卻悄悄著火了!這時,「前三巨頭」之一的克拉蘇不幸在中東戰死。另一位同盟龐培對凱撒的潛在威脅深感不安:如果凱撒回到羅馬,豈有不稱王搞獨裁的道理?
於是,他以元老院的名義頒布命令:要凱撒迅速回到羅馬,交出兵權!
此時凱撒的處境很像接到皇命金牌的嶽飛:回去就可能被謀害,不回去就是祖國的叛徒,人民的公敵!不過,凱撒就是凱撒,他的大腦中沒有愚昧的忠誠:執政官無德,何不取而代之!凱撒一不做二不休,立即率領大軍殺向羅馬!
公元前49年,凱撒率大軍攻克了羅馬。龐培和大批貴族元老倉皇出逃。凱撒一路追擊,在希臘再敗兵力佔有絕對優勢的龐培聯軍,龐培只好到埃及祈求庇護。作為古羅馬的附屬國,埃及國王託勒密十三世還算會做事,他讓人殺了龐培,向凱撒獻上人頭。凱撒英雄志滿,索性在埃及盤桓幾日。期間就與埃及豔后克裡奧帕特拉演繹了一段英雄美人的佳話。
凱撒回到羅馬,受到民眾英雄般的歡迎。到公元前45年,集政治、軍事、司法和宗教大權於一身,成為是終身獨裁官,稱帝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在一次節日盛會上,執政官安東尼突然將一頂皇冠戴在凱撒的頭上。凱撒四下一看,眾人一時茫然無措,只有少數人歡呼。凱撒一看時機不到,就把皇冠扔到了地上!安東尼連忙撿起來又給他戴上,凱撒又把它扔掉了!凱撒拒戴皇冠,令萬眾歡呼!元老院授予他終身保民官和祖國之父的榮譽頭銜,規定它可以坐在黃金象牙寶座上處理公務,他的畫像同天神像放在一起!
這期間,凱撒大刀闊斧進行了一系列強有力的改革:元老院增補300名元老,多數來自商業和一般職業階層;放寬限制,給自由奴隸的子女和高盧人以公民權;給猶太教徒以宗教信仰自由;計劃建立統一的城市管理機構等等。
他的獨斷專行也為自己埋下了悲劇的種子,一個以暗殺他為目的60人反獨裁集團已經秘密成立,準備伺機殺死凱撒!凱撒對此早有耳聞,但他對此不屑一顧:誰敢殺我?。有人提醒他:不要一個人在街上行走,要帶著衛隊!凱撒反問:帶衛隊幹什麼?那是懦夫幹的事!
暗殺的傳聞越來越多,連時間都確定了——公元前44年3月15日!這天早上,凱撒向往常一樣走在去元老院路上。當他經過一個街口的時候,有人塞給他一塊記事本,上面再次提醒他:今天就有人要殺你,地點就在元老院!真是的,開什麼玩笑?凱撒連看都沒看,就裝進了口袋裡。
kai撒進了元老院,對現場的異常氣氛似乎沒有任何覺察。只見他大搖大擺地來到大廳正中為他特設的黃金寶座上坐下,笑著說:今天不就是3月15號嗎?
這時,有人聲稱有問題要向他請示為名向他靠近,走到身前就一把抓住凱撒的紫色長袍——這就是動手的暗號!
一伙人一擁而上,用暗藏的匕首和短刀一陣亂捅亂砍!凱撒拼命躲閃,身上多處受傷。當他看到自己最信任的一個人刺來致命的一劍的時候,忍不住驚呼:布魯圖斯,你也在內嗎?我的孩子?時他才明白:自己的為所欲為,導致今天的眾叛親離!連自己的最信任的人加入了行刺者的行列!凱撒萬念俱灰!於是,他掀起自己的紫色長袍,蒙上自己的眼睛,任由這些人一頓亂捅亂砍,身中23刀——一代英豪當場殞命!人們稱凱撒為大帝,其實,他還沒有皇帝的實際名分!
真正的羅馬帝國從公元前27年開始。首任帝王正是凱撒的養子,一位同樣具有雄才大略的屋大維!
布魯圖斯這個深得凱撒崇信的人,恰恰是60人集團的兩個頭領之一。凱撒倒在地上流盡最後一滴血時,他竟然坦然地說:我愛凱撒,但我更愛羅馬!那神氣,仿佛自己是在為祖國和人民伸張正義!
然而,當他提著血淋淋的短劍走出元老院的時候,外面迎接他的不是歡呼,而是冷漠和懷疑:為什麼?這到底是為什麼?儘管凱撒掌權時間不長,但卻為民眾辦了很多的好事!民主與專制,在當時還正讓人們困惑著呢!
凱撒的舊將安東尼很快洞悉了民眾的這種情緒,他藉機控制了元老院。60人反凱撒集團見勢不妙,紛紛逃往海外。安東尼,也就如願以償地繼承了凱撒的位置。
幾天後,一個黑瘦的年輕人找到安東尼,說自己是凱撒的財產繼承人,自己要按照養父的願望,把凱撒的財產分給廣大民眾!這個小夥子還義正詞嚴地質問安東尼為什麼包庇凱撒的仇敵,讓布魯圖斯一夥行刺者逃走?
安東尼聽了一愣,說:年輕人,錢,我已經沒有多少了,難道你還要凱撒的政權嗎?那個年輕人見話不投機,轉身一言不發地離開了!這個年輕人不是別人,正是後來開創古羅馬帝國時代的屋大維。
屋大維本來是凱撒妹妹的孩子,因為深得凱撒喜愛而被凱撒收為養子,並指定他為自己大部分財產的繼承人。不過,由於它的父親不過是個磨坊主,出身低微。所以他作為凱撒財產繼承人的地位一直沒有得到確認。
凱撒遇刺時,屋大維還在希臘學習軍事。得知養父的死訊,屋大維悄悄渡海回到羅馬。不過,和安東尼見面以後他就明白,一場權力鬥爭已不可避免了!
面對強大的對手,屋大維卻充滿信心,他說:我有長矛和盾牌,這就是我的義父凱撒的名字!元老院見屋大維不敢出示自己手裡的遺囑,只給了他一個普通元老的職位。
屋大維在羅馬拍賣自己的財產,招募凱撒的舊部,組織了一支裝備精良的軍隊。公元前43年安東尼率軍遠徵的時候,屋大維率領士兵進入羅馬城。元老院為了制約安東尼,轉而支持屋大維。不過,當時羅馬的西部是凱撒的騎兵長官雷必達的天下,很多擁護凱撒的舊部都皈依了他。屋大維於是和雷必達、安東尼結成了政治聯盟,即「後三巨頭」同盟,共同執政。
公元前42年,為了消滅他們的共同的敵人——元老院,三人以給凱撒報仇為名大搞株連,將元老院裡300多名元老,羅馬的2000多名貴族統統處死。公元前36,雷必達被屋大維剝奪了兵權,安東尼出任中東行省總督,與屋大維共治。
這期間,形勢發生了急劇的變化。埃及女王克裡奧巴特拉因偷偷向羅馬的敵人提供情報和糧草敗露,安東尼奉命前埃及問責。沒想到安東尼卻因此中了艷后的美人計,不僅和她結了婚,還把羅馬佔領地的大片國土私自贈給了埃及女王!
這樣的機會屋大維豈能放過?公元前31年,屋大維宣布安東尼為國家的公敵,並親率大軍前去徵討。
相互利用的愛情是靠不住的!屋大維與安東尼和埃及豔后聯軍在希臘附近的亞克興海戰激戰正酣的時候,埃及豔后突然率自己的艦隊撤出戰鬥。安東尼無奈,棄軍逃跑後自殺。埃及豔后第三次使用美人計,想徵服屋大維,沒想到這一次她失敗了,被俘後只好最好一次使用美人計換來毒藥自殺!
當屋大維回到羅馬的時候,羅馬已經是他一個人的天下,誰敢和他共同執政呢?此時他已集國家大權一身,距凱撒的目標不過一步之遙,隨時都可以實現。不過有凱撒的前車之鑑,他不會太張揚,更不會輕舉妄動
公元前27年11月的一天,屋大維在元老院發表了著名演講。這次具有劃時代意義的演講足足進行了一上午時間。最後他滿含深情地說:我屋大維,是羅馬人民的兒子,也是祖國的兒子,我要遵循羅馬的民主共和制,永遠不改變它的一切。為了表示我的誠意,今天我宣布辭去我的一切職務,把我自己所人的監察官、保民官,以及大祭祀長等職務統統交出去!我宣布停止徵伐,我要讓羅馬人民永遠過上和平生活!
其實,屋大維的辭職之舉,不過是玩了個欲擒故縱的計策。儘管他辭去了幾乎全部的官職,他還保留了自己作為西班牙、高盧和敘利亞總督的職位,而羅馬大部分軍隊駐紮在這三個行省裡面。這就等於控制了軍權,也就把羅馬的實際權力掌握在手裡!
但是,他這種和解的姿態,卻讓元老院和羅馬人民喜出望外,甚至感激涕零!在主張共和勢力依然很微弱的情況下,多數羅馬人認為只要共和的體制還存在,他們可以接受一個仁慈的獨裁者!
於是,原來元老院一致通過決議,授予屋大維「奧古斯都」的尊稱,意思就是至高無上,象徵尊嚴和榮耀!不久給予他終身執政官、最高統帥、大祭祀長和祖國之父等頭銜。他獲得的最後一個最重要的頭銜是「元老院首席公民」,即國家「元首」——元首的稱呼第一次在歷史上出現了!
為什麼凱撒和屋大維能將古羅馬拖入了專制的軌道?這一切是福還是禍,誰能一句話概括?
凱撒和屋大維,為人類留下一段令人難以忘懷的記憶!古羅馬,進入專制的中央集權,進入對人性壓制更殘酷的奴隸社會,究竟是必然還是人為?我們很難用一句話來概括。研究這段歷史你會發現,古羅馬被凱撒和屋大維導入帝國時代、奴隸社會,有波折,但很順暢!可謂自然而然!
凱撒不僅是一個傑出的軍事家,也是最早的大作家之一。他在戎馬生涯中勤於筆耕,用優美的拉丁文下了《高盧戰記》,一直被認為是拉丁文的經典著作!儘管凱撒執政的時間很短,但作為歷史上最具超凡魄力的政治人物,他的名字甚至成了後來的帝王使用的頭銜。德國人稱國王為凱澤(Kaiser),俄羅斯的皇帝稱沙皇(Czar)。
今天世界通用的公曆就是凱撒在位期間制定的古羅馬日曆的修訂版。當時元老院頒令將七月份和八月份分別以凱撒的姓氏儒略和屋大維的尊稱奧古斯都命名!
屋大維在位43年,他統治的時代是古羅馬經濟富庶、文化繁榮的「黃金時代」。商人、學者、藝術家、詩人云集羅馬,故有「條條大路通羅馬」的言語產生。曾湧現出很多大詩人,如維吉爾,李維和奧維德等。屋大維本人曾自豪地說:我接受了一座用磚建造的羅馬城,卻留下了一座大理石的城!
凱撒和屋大維時期,拉丁文化為代表的羅馬文化也隨之傳入被政府地區。其中對今天法國和西班牙地區的統治長達500多年,直接影響到今天的法語和西班牙、葡萄牙語的形成。同時,也加速猶太文化、希臘文化和埃及文化進入西歐的進程。
當屋大維對元老園區的絕對的控制的時候,很快加強集權政治,設立了效忠元首的15名元老、兩名執政官和親屬組成的委員會,為自己的決策起諮詢作用。作為獨裁者屋大維上街帶著衛隊,有人手拿著棒束,中間插著一把斧子。如果有人膽敢冒犯獨裁者至高無上地位,情者要受到木棒的鞭打,重則立即吃斧頭!這個棒束原名叫「法西斯」,正是今天法西斯一詞的原始含義!
凱撒屋大維之後,古羅馬徹頭徹尾地變成了一家強大的戰爭機器,把殘酷的侵略和野蠻的暴行發揮到了極致,到公元二三百年間,靠侵略和搶奪成為當時世界上的超級大國,疆域面積達300多萬平方公裡,將地中海變成了帝國的內湖。
與此同時,原本就沒有解決的社會矛盾,已經無法被野蠻和殘暴帶來的短暫輝煌所掩蓋了!內憂和外患,一直讓古羅馬風雨飄搖著!最終連皇帝也成了禁衛軍手中的玩偶,皇帝可以隨便殺戮,皇位可以隨意拍賣!
公元476年古羅馬帝國消失後,歐洲人卻一下子找不到北了!歐洲由此進入了下一個一千年——黑暗的中世紀!今天,羅馬只是歐洲一個歷史文化名城的名字。回味這段時光我們不難發現這樣的事實:
1,軍事上有著顯赫的成就,思想開明的偉大人物出現時,專制統治也容易順理成章地出現!
2,少數偉大人物的憑著自己的胸懷和卓識,是可以在一定時期內實行仁政,取得社會政治、經濟和文化的相對繁榮的!
3,獨裁者利用手中的權利和個人的影響,建立凌駕於人民之上的暴政時,人們的神經也會麻木不仁了!
縱觀歷史長河,人類社會的國家體制不過也是民主和專制兩件衣裳罷了!兩千多年來,歐洲人換來試去,最終放棄了專制,選擇了民主!
說了也怪,脫掉了專制這件衣裳,這群野蠻人竟然越來越文明,越來越禮貌,這群「笨鳥」最終就飛到了我們的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