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列入「北大文壇」小說家名錄與茅盾、沈從文、徐志摩等文學家並列
在地質學領域他被公認為地質學權威專家
是國土資源部第一個身跨多學科研究員
他更喜歡給孩子們寫小說科幻、科普、童話,沒有他不擅長的
憑藉《寫給孩子的中國大自然》獲得國家科學技術進步獎
年近九旬他依然筆耕不輟、勤奮著書至今已出版300多本書
他就是新中國第一代地質工作者
著名作家劉興詩
不能忘記這段歷史
——寫給小讀者的話
我的祖籍是四川德陽,出生在武漢。戶口本是四川,護照上是湖北。現在戶籍在成都,過去戶籍最長的是重慶、北京。還有上海、南京、武漢等地,說我是哪裡人都無所謂。家譜就複雜了。幾代前是廣東興寧的客家人,南宋以前是福建寧化,唐代以前是河南洛陽。再往前就不知道了,反正都是中國人。這一點,最重要,最根本。
我的家,原來在南京,住在豆菜橋4號。最近我前往探訪,房子已經拆掉。但是斜對面不遠處,還有一幢一模一樣的小樓,作為古舊建築保護下來。院子裡樹木花草叢生,似乎一切都還是老樣子。一位劫後歸來的老鄰居熱情接待我,回憶往事不勝噓唏。
南京五臺山小學,是我最早發蒙的學校。就在豆菜橋巷口旁邊,一拐彎只有幾步路的地方。可以想像當年媽媽牽著我,每天接送我上學、放學的情景。那個藍底白字,帶有幾條紅色陽光放射線的三角形校徽和後來的一些收藏品,直到上世紀60年代中期那個特殊歲月才一起散失。
在我童年的記憶裡,最早的朦朦朧朧的印象,是親愛的南京。
南京啊,南京,我怎麼能夠忘記你。
在南京,有一個印象很深很深。
有一天,爸爸帶我到下關江邊去。車上只有我們兩個人。他的臉色陰沉沉的,不說一句話,完全和平時不是一個樣子,使我感到有些害怕。
下了車,爸爸手指著一艘軍艦叫我看。小男孩看見軍艦總是很高興的。爸爸卻指著桅杆上隨風飄揚,毒蜘蛛似的太陽旗告訴我:「你看,這是日本海軍旗,是一隻日本軍艦,大模大樣停在這裡,把大炮對著我們的首都,千萬不要忘記了。」
聽了爸爸的話,我立刻從高興變成憎恨,一下子恨起這艘軍艦了。拾起一塊石頭扔過去,恨不得一下子就把它打沉在水裡。
我明白了,爸爸特意帶我來看的,是這只不懷好意的外國軍艦。我恨恨地盯住它,永遠也沒有忘記。所以後來一個無知的女演員,披著一件類似這樣的「毒蜘蛛」圖案,得意洋洋走上舞臺,激起了人們的憤怒。我也氣憤得不知該說什麼才好,管她什麼「星」不「星」的,很久都不願多看這個女演員一眼。最近一個無知的青年,披著同樣圖案的體恤衫爬泰山,上面居然還印著「大日本帝國皇軍」的字樣,被氣憤的遊客們扒下來。抗日戰爭過去不久,竟接二連三出現這種絕對不能容忍的現象。看來應該對年輕人進行認真教育,製造廠商應該從重處罰停業整頓,不要再發生這種嚴重傷害民族感情的類似事件才好。
1937年7月7日,永遠不能忘記這一天。日本強盜挑起了盧溝橋事變,真的發動侵華戰爭了。
爸爸像是憋足了一肚皮悶氣,這才可以出一下。又憤怒、又興奮地說:「抗戰真的開始了,可以狠狠揍日本鬼子一頓了。」
緊接著是「八一三」,戰火燒到了大上海。上海淪陷了,敵人一步步向南京打來,南京城內已經非常緊張了。眼看街上一片混亂,鄰居紛紛離開。媽媽帶著我和弟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這時候已經不能上學了,我整天都窩在家裡,什麼地方也不能去。
媽媽摟著我和弟弟說:「別害怕,爸爸會有辦法的。」
那一天,爸爸回到家裡,再也不像平時那樣溫和,面色凝重對媽媽說:「我們馬上就走,一分鐘也不能停留。」他已經打定了主意,準備帶領一家搭上難民船,逃難到很遠很遠的重慶去。
這時候我才注意到,在金陵大學農學院讀書的林成谷舅舅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一下子鑽出來了。他是我的一個嬸娘的弟弟,在南京沒有別的親戚,常常到我家來玩,早就是我家的一個成員了。所有的人裡,他顯得最鬆快,對我們說:「我有力氣,送你們上船吧。」
他兩手空空,什麼東西也沒有帶。看樣子,似乎是準備前來幫忙的,並不想和我們一起撤退。
這樣說走就走,媽媽顯然沒有一點思想準備,急著翻箱倒櫃,在屋子裡團團轉,不知道該帶什麼東西才好。
爸爸說:「什麼也不要了,只要我們全家能夠平安離開,到了重慶就好。」
爸爸說的一家,還包括一個和我們親如姊弟的小保姆。可是她說什麼也不肯跟我們一起走,爭辯說:「我是南京人,父母都在鄉下,怎麼能夠跟你們到重慶去。」眼看時間緊急,實在勸說不了,爸爸就塞給她一大把銀元,打開抽屜和衣櫃,指著家裡的東西,讓她隨便拿走,趕快出城回家去,千萬不能在城內停留。
爸爸媽媽幫助她,慌裡慌張選了一些東西,收拾了兩個大包,也連忙和我們一起出門。爸爸催著她快跑。眼看她走遠了,拐過前面的街角,才轉過身子叫我們走。爸爸、媽媽各提一兩個包裹。林舅舅背著弟弟,提著兩口皮箱,走在最前面。混亂中,我也收拾了一口小皮箱,裝著自己最喜歡的圖畫本巴掌童話書和一些玩具。記得有《木偶家庭旅行記》、《小老鼠歷險記》、《顛顛倒倒》、《三隻小豬》等。大難臨頭居然要帶的是這些東西,現在回想起來,覺得非常可笑。
臨走的時候,媽媽不放心,仔細關好門窗,拉上窗簾,依依不捨看了家裡最後一眼,最後一個走出門。爸爸急得頓腳說:「日本鬼子馬上就要來了,還管這麼多幹什麼?」媽媽說:「我可惜剛剛買的一套新家具呀!」
她真傻,敵人快要來了,還要鎖好大門,好像我們是出去旅遊,過幾天就要回來似的。
這時候滿街都是人群,都朝同樣的方向跑,很快就到了下關碼頭。好在敵人還遠,還不像最後時刻那樣特別混亂,不過空氣也非常緊張了。我家在市中心,距離下關很遠。這一次我驅車前往,也要開很長時間。真難以想像當年小小的我,背著塞得滿滿的書包,手提一個小箱子,混雜在難民群中,是怎麼一步步趕到的。
我永遠也不會忘記南京大撤退的這個時刻。岸邊停靠著許多大大小小的輪船。有的根本就算不上輪船,只能算是小汽艇。數不清的人爭先恐後順著舷梯和跳板往上爬,根本就不要船票。船員只顧幫助大家上船,別的什麼也不問。爸爸和民生輪船公司的老闆盧作孚是好朋友,不知通過什麼辦法早就聯繫好了,胸有成竹來到碼頭旁邊。在預先安排的船員幫助下,好不容易擠上了「民貴」號輪船,和許多難民擠在一起,狹窄的艙房裡擠得滿滿的,也顧不上有沒有可以躺臥的鋪位了。
在這個節骨眼上,天真的林舅舅竟提出要下船回學校去。爸爸急得一把拽住他說:「你上了船,還走什麼?」
他說:「我是送你們上船的,自己什麼東西也沒有帶,也沒有和老師、同學打招呼。」爸爸不管三七二十一,緊緊拉住他不放。他就這樣稀裡糊塗跟著我們到了重慶,不久再轉到成都,找到撤退來的母校。後來成為很有名的教授,上世紀90年代在山西農業大學逝世,是該校的元老級柱梁人物,那是後話了。
沉重超載的難民船,一艘接一艘,搖搖晃晃沿著長江緩慢駛行。可恨的是第二天,還是第三天,我已經記不清楚具體的時間了。船上忽然吵鬧起來,船員大聲招呼大家躲避。只聽見空中傳來飛機馬達聲音,接著是「噠、噠、噠」的機槍掃射。萬惡的日本飛機竟沿著長江追來,對我們這些手無寸鐵的難民船攻擊。好在沒有扔炸彈,要不就危險了。
勇敢的船員們駕駛著難民船,駛過九江、武漢和宜昌,終於駛進了黑幽幽的長江三峽,載運著我們安全逃難到重慶。我的小小心靈裡卻像壓著一個石塊一樣,心裡惦記著姐姐一樣的小保姆,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安全逃出了南京,難受得不得了。
這個逃難的過程,仿佛使我長大了許多。我學會了仇恨,永遠也不會忘記。我暗暗起誓,一定要和日本鬼子拼到底。
話說到這裡,讓我再講一講別的「抗戰難童」逃難的故事。
那時候,一個班上的同學,年齡相差很多,有不少「高齡」同學。我們小學班上就有許多這樣的「大哥哥」和「大姐姐」,站在一起比我高大半個腦袋。
李書貞、李春苓就是兩個「大姐姐」。一個山東高密人、一個遼寧遼陽人,都是從南京逃出來的。小時候打架,我絕對不是她們的對手。記得我們這些「小男生」經常被這些「大女生」追著打。沒有辦法,力量不夠啊。
例如有一次,她們爬樹偷桑椹吃,忘記了上課。跑回來已經上完半堂課了,老師罰她們站在門邊好不尷尬。老師轉身寫黑板,我們就扮各種各樣的鬼臉,逗得她們哈哈笑。老師說她們罰站還不老實,又狠狠訓一頓。一下課就追得我們雞飛狗跳,打得四處奔逃。
這兩位「大姐姐」還算好,還是全家逃跑,並未「缺員」。在重慶住在薄薄竹篾片編牆,塗一層泥的簡陋鬥室裡,還算有天倫之樂。另一個高文宗是道道地地的南京人,危急時跟著哥哥,還有一個小弟弟倉惶逃跑。父母都留在南京城內,從此沒有音訊。抗戰勝利後回去尋找,連當年的家也沒有了,不知兩位老人家是否逃過了那一劫。
話說到這裡,說幾句那時候重慶的這種「簡裝」房屋吧。雖然不漏雨,卻不隔音。開一句玩笑說,夜深人靜放一個響屁,都會把隔壁人驚醒。頑皮的孩子悄悄扒掉這邊的一小塊牆泥,再用筷子之類的東西,把那邊的牆泥也捅破,就能從竹篾片縫裡偷看別人家裡的一舉一動,好像看西洋鏡一樣有趣。有時候正看得津津有味,猛不防被爸爸媽媽發現了,就會揪住耳朵狠狠打一頓屁股,邊打邊說:「小孩子不學好,怎麼能這樣幹。你偷看別人,別人也能看我們呀!」據說,後來臺灣的「眷村」也是這種竹篾牆,加洋鐵皮瓦。鄧麗君、朱天文、朱天心、苦苓、張大春等一幫文藝界名人,就是從這種簡裝屋子走出來的。
住如此,衣、食、行怎麼樣?
呵呵,那就看怎麼說了。黑暗腐敗的社會,兩極分化十分明顯。一邊衣不蔽體,一邊華麗時裝;一邊是帶餿味的紅米、碎米,黑心奸商不知摻了多少沙子。一邊滿桌酒肉,人們憤怒抨擊說:「前方吃緊,後方緊吃」,就是真實的寫照;一邊硬擠沙丁魚罐頭般的「木炭汽車」, 一邊名牌小汽車飛馳而過。要知道,那時大後方被封鎖,珍貴的汽油屬於戰略物資,得要冒險飛越駝峰運來,為此不知犧牲了多少中、美飛行員,當權的達官貴人竟這樣浪費,簡直是犯罪!
現在的孩子們不知道「木炭汽車」吧?那是我的南開中學同學湯曉明的父親,內燃機專家湯仲明先生發明的,活像一個大開水鍋爐,豎立在駕駛室旁邊。燒的是木柴,突突突響一陣,上面的煙囪直冒煙。重慶是山城,加上路面亂七八糟,走幾步就「拋錨」。有一段話描述說:「一去二三裡,拋錨四五回,修理六七次,八九十人推」。這樣的交通工具,今天的年輕人必定無法想像。湯仲明先生空懷愛國壯志,當時卻不受重視。後來歷經苦難,最後才擔任了重慶水輪機廠總設計師,重慶市人大代表、政協委員、勞動模範。另一個「海歸」坦克專家郝桂林就沒有他幸運了。萬裡迢迢從法國趕回來,一心想為國服務,貢獻專長打日本,卻沒有一個人理睬他,最後吊死在公園廁所裡。
這就是戰時的「陪都」重慶。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回想起來說不出的氣憤。
......
當年的「抗戰難童」劉興詩
2011年,80歲生日寫於成都理工大學。2014年,83歲修改於寓所燈下
目錄
一 石婆婆巷裡的石家院子
二 盧溝橋傳來的消息
三 平型關大捷
四 捷報和訃告
五 上海來的施表叔
六 圍城
四十 小石頭重返學校
四十一 牆上的粉筆字
四十二 勝利的尾聲
劉興詩著的《抗戰難童流浪記》是一部講述戰爭和苦難、親情和勇氣,宣揚愛國主義教育的文學讀物。書中敘述主人公小石頭成為孤兒後從南京逃亡出來,一路上顛沛流離,經歷了許多悲歡離合、血淚交融的故事。書中以紀實手法展現了南京大屠殺、武漢保衛戰等許多歷史畫面,描寫了多位抗日英雄的高大形象和日軍的種種暴行,傳唱了多首抗戰歌曲、民謠,展示了抗日軍民面對殘暴侵略者奮起抗爭的英勇精神和無畏氣概。
由於篇幅太長,僅分享了前言部分——寫給讀者的話。
劉興詩老師之前有給我收藏了原文的電子版,如果有喜歡閱讀這部小說的朋友,可以關注我,我是熱愛生活的「MrTAMOO」,給我留言,備註「抗戰」,通過免費的電子書給您或者您身邊的孩子們來仔細分享這一段戰火紛飛的歲月。
#抗日戰爭#正如劉興詩老師說的:「中國的孩子們,牢牢記住這段歷史,永遠也不要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