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範松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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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月,隨著轟隆隆一陣聲響,西河頭原仿羊皮車間西側新生路邊的那兩間鐵匠鋪,隨著西北地塊的徵遷而變成一堆廢磚,濮院鎮上堅持到最後的這家打鐵鋪終於從人們的視線中消失了。
打鐵作為三百六十行中重要的一個行當,據說從西漢至今已有2000多年的歷史了。
舊時濮院鎮上也有不少打鐵鋪,隨著時代的變遷,這個行業逐漸退出歷史舞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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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老底子濮院鎮上的打鐵鋪子,祖傳的有平橋頭許家、東河頭黃家、歸家灣宣家等。他們大都不單祖上是打鐵的,而且弟兄幾個也都是打鐵的,真的稱得上打鐵世家。
1956年公私合營後,分散在鎮頭各處的打鐵鋪,併入了大街上的鐵器社(鐵工廠)和西河頭三裡塘洋橋堍的鄉辦鐵器社。特別是大街上的鐵器社更成為本鎮打鐵行業的生力軍。
八十年代,竹器社併入鐵器社,後來發展為桐鄉縫紉機零件廠(簡稱縫零廠),打鐵師傅郭成源帶領他那幫打鐵的師兄師弟、徒子徒孫們闖出了一番新天地,縫零廠當年成為二輕系統響噹噹的企業,郭也成為當時濮院鎮上的一個人物。縫零廠內部一直保留了一打鐵車間,許炳堂弟兄幾個繼續他們打鐵生涯。
俗話說:天下三樣苦,搖船打鐵磨豆腐。
搖船自不必說,船行風浪中,出門三分險,隨時都有翻船喪命的危險。磨豆腐,睡三更起五更不說,人幹的是驢子的活,付出艱辛的勞動,得到的僅僅是只能墊肚的幾個小錢。打鐵不單是強體力活,還要日夜在煉爐旁忍受炎熱,是常人所難於承受和堅持得了的。
如果沒有一副強壯的身子骨,是難於吃打鐵這碗飯的,所以有句俗語叫:「打鐵還需自身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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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路邊的打鐵鋪子是呂家兩兄弟正明和正榮在經營,雖然他們不是祖傳的打鐵匠,但他們經營到現在的打鐵鋪,應該是小鎮上最後的打鐵鋪了。
呂家倆兄弟,原住在費介場(蔬菜隊),年輕時抱著學好一門手藝,養活一家人的願望,雙雙拜西河頭打鐵社的姚榮康(後為電鍍廠書記)為師傅,學習打鐵手藝。
後來打鐵社解散後,正當壯年的兄弟倆在新生路東,小金庵浜北的路口開了一爿私人打鐵鋪至今,不覺已有三十幾個年頭了。
說到呂家打鐵的倆兄弟,是一對雙胞胎。他倆中等身材,一樣的相貌,要不是其中一個裝了一顆「金牙齒」,否則曾經做過近鄰的我也是一下子難於分辨誰兄誰弟?
兄弟倆從毛頭小夥子開始,在一起打鐵,一直到現在年過花甲,沒有分開工作過。
西河頭小金安浜西側的那兩間低矮,簡陋,有點透風的打鐵棚(只能稱之為棚),每天爐火熊熊,開始是純手工,後來裝了氣泵榔頭。
正榮一般充當掌錘師傅的角色,只見他將鐵坯放在爐火中燒紅,隨著爐中的火苗被鼓風機吹得呼呼直躥,火候一到,就將燒紅的鐵坯夾到砧子上,兄弟倆「丁冬,丁冬」地敲打起來,鐵坯就這樣初具形狀,隨著「嗞、嗞」的淬火聲,再反覆加熱,錘打,淬火,嵌鋼條……一把農具或刀具就初步成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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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認為打鐵只是個簡單的力氣活,沒有上十年的功夫是難於獨擋一面的。
兩兄弟因為早年家境貧困、兄弟姐妹眾多,所以基本沒有上過啥學,但都能量量算算,後來還學會了電焊。在幹活時,一般都是老二掌錘打毛坯,老大精於細巧生活,如在砂輪上磨出用具鋒利的刀口等活。
兄弟倆待人和善,有求必應,鄉鄰們通稱他倆為「胞胚」。一個說話細聲細氣,另一個大嗓門,愛開玩笑。鄉鄰鄉親要接把萊刀柄、打個門搭鈕、焊只空調架子等零零碎碎不起眼的小活,兄弟倆都樂於幫忙,也從不計較工錢的多少,小小打鐵鋪裡經常是人進人出,非常鬧猛。
最近經常見到兩兄弟比較空閒,常有時間在店門口嘎山胡。一問才知道現今生意大不如前,由於現在農村機械化操作,農具需求量大幅度下降,打鐵行情江河直下,好在最近由於本鎮舊城改造,有大量拖拉機和運泥車在作業,小毛小病停在打鐵鋪前焊個電焊什麼的,生意也蠻好。現在鋪子拆掉了,兩兄弟應該順勢就此歇業了吧?
好在兄弟倆都到拿退休工資的年齡了,早幾年蔬菜隊拆遷,雙雙在紫金小區建了新房,房屋除自住外,還可出租,生活倒也無憂無慮。
呂家兩兄弟是小鎮堅持到最後的打鐵匠,他們在新生路旁的打鐵鋪,也成了小鎮最後的鐵匠鋪了。如今鋪子已無,只能留給人們一點散片般的記憶了。
圖片:諍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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