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住普陀區金邁路的90後王禹,曾是「快遞不再送上門」的堅決抵制者,直到本月,他決定與代收點和解——因為要出差一周,而自己幾個包裹尚在路上,他特地去家附近菜鳥驛站,拜託站長魏琴代為保管。一周後回滬,當他再進驛站時,站長早已將6個包裹整理成一提,方便王禹帶走。
王禹第一次感受到了快遞代收點的好處。此後在電商平臺下單時,他特地將收件地址默認為驛站。在他看來,驛站這一社區生活服務的數位化場景,未必是解決快遞「最後一公裡」的最完美方案,但至少是當下一個切合實際的折中之道。
35倍、2元和消防栓籤收
數據顯示,去年我國快遞業務量達830億件,是2010年的35倍。但快遞小哥的數量近十年僅增長5倍,與行業增速極不匹配。與此同時,電商快遞單票價格已從2013年的10.2元跌至而今2元多,在價格窪地義烏,甚至0.8元即可發全國。
在日快遞配送量1200萬件的上海,快遞員的節奏是這樣的——每天凌晨5時半開始揀貨,9時起派送包裹,全天至少300個,多忙到晚8時收工。他們每天須保證80%以上的籤收率,才能拿到足額佣金。但刨去揀貨,他們真正可派送時間約9小時,以此推算,平均每2分鐘就要完成一單派送。可事實上,小區門難進、家中無人、電話無人接聽等情況高頻發生,一名成熟快遞小哥每小時能派送10件已屬不易。為提高籤收率,他們不得不讓門衛乃至消防栓、水錶籤收,但也帶來了包裹丟失、爭議和投訴風險。
在此情形下,快遞櫃和驛站「代收」成為剛需。據了解,快遞櫃代收以豐巢為代表,設在小區內,根據柜子大小,豐巢向快遞員收取0.4元左右使用費。但去年4月起,豐巢開始向收件人收取超時(超12個小時)保管費,遇上海百餘小區抵制。
此後,另一種代收模式,即免費、不限時的菜鳥驛站收穫更多關注。然而菜鳥驛站同樣邁不過一道坎,其能否高密度覆蓋並賦能社區,取決於其盈利模式能否走通。
驛站被數字武裝,但有待增收
寶山區月輝路中鐵北宸名庭旁一間96平方米驛站,完全被數字武裝——借全鏈數位化,驛站可準確預測包裹到站時間,列出需派送上門的用戶名單;包裹由站長分區整理,進站取件的用戶,可秒級掃碼自助取件。
驛站不僅智能,還有溫度,提供生鮮包裹冷藏保管,另外用戶有多個包裹同天抵達時,可在菜鳥驛站App點擊「一鍵取件」,站長會提前將用戶包裹全部找出。驛站營業時間一般為早9時至晚9時。
這樣的驛站在滬已超過1000家,以加盟形式擴張,免加盟費,加盟者只需凍結一定保證金,並負擔貨架、電子設備及場租成本。記者發現,驛站站長中有相當比例是快遞公司的片區負責人,如月輝路上菜鳥驛站站長章燕,就是某快遞公司寶山月浦片區負責人。
章燕從業16年,她坦言,因巨量快遞的壓力和低性價比,如今快遞員崗位包吃住每月8000元仍乏人問津,快遞員嚴重不足地區,往往成為驛站入駐之地。
驛站如何盈利?主要靠代收包裹服務費,以及寄件收入。以月輝路驛站為例,其主要服務於中鐵北宸名庭共三期及周邊待開樓盤,一年半前剛開設時,每天收件量僅100個,如今攀升到日常300個,「雙11」「雙12」期間500個打底。按照每天代收300票包裹,每票收費1元計(由快遞公司站點支付給驛站),驛站每月收入9000元。另外寄件業務以每天15票、每票賺5元計,月入2250元。不過,扣除每月8000元租金、水電物業費以及支付給派送零工的成本後,驛站所餘不多。
章燕說,實現盈利,需假以時日。這一方面要看用戶的自提比例和配合度。目前驛站需送貨上門的用戶佔比20%,主要為老人、孕婦等行動不便者,這一比例尚在驛站可承受範圍,主要由章燕的兒子負責派送。但若比例提升,就需要另外增加人手。另一方面,章燕將盈利的希望寄託於未來業務量仍有數倍增長空間。
密度支撐盼選址、租金傾斜
與章燕一樣,顧北東路218號菜鳥驛站站長劉從虎,也在等待盈利一刻。
但他剛剛聽說,就在距離他的驛站約6公裡處,一家每天代收高達1200票的驛站,因不堪用戶無論在家與否都必須送包裹上門等原因而無奈關張。
劉從虎坦言,單做驛站的確較難盈利,完全要看社區居民的配合度與素質。他見識過一些年輕人,以「大肚子」為由,堅持要求送貨上門,然而十幾個月過去,孩子仍沒生下來。反而是一些六七旬的老人,堅持力所能及的小包裹自己下樓來拿。
但如果是大件或超過3公斤的包裹,劉從虎一定幫老人送到家。
他認為,與需求相比,目前上海的驛站數量顯然遠遠不夠,未來每個小區都應有驛站。然而,驛站必須要能盈利的確定性,才能支撐其足夠密度。從目前盈利的驛站來看,多為「複合經營」,即原本就是便利店、水果攤等,經營者拿出部分店面做驛站,用兩種業務互相導流來確保收入。
快遞物流業內專家趙小敏告訴記者,未來,菜鳥驛站正在告別單一收入來源,未來有望疊加新的社區功能,如團購、洗衣、物品回收等,這些社區商業和家庭消費場景,將使驛站更具城市數字社區基礎服務的特徵。當下,驛站除了要培育居民的配合和接受度之外,驛站選址和租金波動也會影響到其密度推進程度。驛站在尋找門面房時並不具優勢,而租金每年多以10%-15%幅度增長,這也給站點帶來生存壓力。「驛站擁有公益和社會屬性,如果驛站能被納入城市數位化節點的範疇,由政府部門在選址上做出通盤考量,在租金政策上給予適當傾斜,無疑將加速對社區『最後一公裡』的民生保障和真正賦能。」
來源:上觀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