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創/深圳商報首席記者魏沛娜
北京時間10月8日晚,2020年諾貝爾文學獎揭曉,美國詩人露易絲·格麗克獲獎。
「美國桂冠詩人」、普立茲獎、美國國家圖書獎……格麗克享譽詩壇已久,她的作品《月光的合金》《直到世界反映了靈魂最深層的需要》中文版2016年由世紀文景推出,這是其作品首度引進國內出版。
很早就展露詩歌天賦
記者了解到,《月光的合金》收錄了格麗克的四本詩集:《野鳶尾》(獲普利茲詩歌獎)、《草場》、《新生》(獲《紐約客》詩歌圖書獎)、《七個時期》(入選普利茲詩歌獎短名單),均為成熟期的重要作品。《直到世界反映了靈魂最深層的需要》完整收錄了格麗克的《阿弗爾諾》(獲新英格蘭筆會獎)和《村居生活》(入選格林芬詩歌獎短名單)兩本詩集;此外還有早期五本詩集的精選,涉及的詩集為《頭生子》(獲美國詩歌學會詩人獎)、《沼澤地上的房屋》、《下降的形象》、《阿基裡斯的勝利》(獲全國書評界獎)、《阿勒山》(獲國會圖書館麗貝卡 博比特全國詩歌獎)。
據兩本詩集的譯者柳向陽介紹,格麗克出生於一個敬慕智力成就的家庭。她在隨筆《詩人之教育》一文中講到家庭情況及早年經歷。她的祖父是匈牙利猶太人,移民到美國後開雜貨鋪謀生,但幾個女兒都讀了大學;唯一的兒子,也就是格麗克的父親,拒絕上學,想當作家。但後來放棄了寫作的夢想,投身商業,相當成功。在格麗克的記憶裡,父親輕鬆、機智,最拿手的是貞德的故事,「但最後的火刑部分省略了」。少女貞德的英雄形象顯然激起了一個女孩的偉大夢想,貞德不幸犧牲的經歷也在她幼小心靈裡投下了死亡的陰影。格麗克在《詩人之教育》中回憶說:「我們姐妹被撫養長大,如果不是為了拯救法國,就是為了重新組織、實現和渴望取得令人榮耀的成就。」
柳向陽講到,格麗克的母親尤其尊重創造性天賦,對兩個女兒悉心教育,對她們的每一種天賦都加以鼓勵,及時讚揚她的寫作。格麗克很早就展露了詩歌天賦,並且對詩歌創作野心勃勃。在《詩人之教育》中抄錄了一首詩,「大概是五六歲的時候寫的」。十幾歲的時候,她比較了自己喜歡的畫畫和寫作,最終放棄了畫畫,而選擇了文學創作,並且野心勃勃。她說:「從十多歲開始,我就希望成為一個詩人。」格麗克提到她還不到三歲,就已經熟悉希臘神話。縱觀格麗克的十一本詩集,她一次次回到希臘神話,隱身於這些神話人物的面具後面,唱著冷冷的歌。
在詩歌創作上劍走偏鋒
「『到青春期中段,我發展出一種症狀,完美地親合於我靈魂的需求。』格麗克多年後她回憶起她的厭食症。她一開始自認為是一種自己能完美地控制、結束的行動,但結果卻成了一種自我摧殘。」 柳向陽稱,格麗克在16歲時認識到自己正走向死亡,於是在高中臨近畢業時開始看心理分析師,幾個月後離開了學校。以後七年裡,心理分析就成了她花時間、花心思做的事情。格麗克說:「心理分析教會我思考。教會我用我的思想傾向去反對我的想法中清晰表達出來的部分,教我使用懷疑去檢查我自己的話,發現躲避和刪除。它給我一項智力任務,能夠將癱瘓——這是自我懷疑的極端形式——轉化為洞察力。」而這種能力,在格麗克看來,於詩歌創作大有益處:「我相信,我同樣是在學習怎樣寫詩:不是要在寫作中有一個自我被投射到意象中去,不是簡單地允許意象的生產——不受心靈妨礙的生產,而是要用心靈探索這些意象的共鳴,將淺層的東西與深層分隔開來,選擇深層的東西。」對格麗克來說,心理分析同時促進了她的詩歌寫作,二者一起,幫助她最終戰勝了心理障礙。18歲,格麗克在哥倫比亞大學利奧尼 亞當斯的詩歌班註冊學習,後來又跟隨老一輩詩人斯坦利庫尼茲學習。庫尼茲與羅伯特 潘 沃倫同年出生,曾任 2000—2001 年美國桂冠詩人。按格麗克的說法,「跟隨斯坦利 庫尼茲學習的許多年」對她產生了長久的影響;她的處女詩集《頭生子》即題獻給庫尼茲。
柳向陽從 2006 年初就開始閱讀、翻譯格麗克詩歌。在他看來,露易絲·格麗克的詩像錐子扎人。扎在心上。「她的詩作大多是關於死、生、愛、性,而死亡居於核心。經常像是宣言或論斷,不容置疑。」 柳向陽認為,總體而言,格麗克在詩歌創作上劍走偏鋒,抒情的面具和傾向的底板經常更換,同時又富於激情,其詩歌黯淡的外表掩映著一個沉淪世界的詩性之美。語言表達上直接而嚴肅,少加雕飾,經常用一種神諭的口吻,有時刻薄辛辣,吸人眼球;詩作大多簡短易讀,但不時有些較長的組詩。近年來語言表達上逐漸向口語轉化,有鉛華洗盡、水落石出之感,雖然主題上變化不大,但經常流露出關於世界的玄學思考。「統觀其近五十年來的創作,格麗克始終銳鋒如初,其藝術手法及取材一直處於變化之中,而又聚焦於生、死、愛、性、存在等既具體又抽象的方面,保證了其詩作接近偉大詩歌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