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千《芙蓉花》。
芙蓉巷手繪圖。
成都老西門外,一環路外側一個月牙形的彎道,就是鄉農市街。在這月牙中間有一條東西走向的小巷,叫文家巷。如果把鄉農市街比作彎弓,那文家巷就是弓上待發的箭。這箭的尾巴上有三根羽毛,分別是光榮路、文家後巷和文匯裡。
老成都西門外有一座歷史頗長的汽車站,過去往郫縣(現郫都區)、都江堰去的長途汽車大都在這裡發車。成都近代第一條公路成灌公路的起點就在這裡,成都最早的公共汽車站也設在這裡。這裡還是老成都雞公車西進的發車地。許多外地朋友不知道四川雞公車是啥樣子,看看抗戰時期的照片,川軍出川時士兵們推著的獨輪車就是雞公車。
父親年輕時曾經在離此不遠的無機校教書,夏天的傍晚常常散步到此,看見一片農田,密密麻麻的冬瓜,圓滾滾、毛茸茸,在竹架子上微笑的樣子好可愛。
現在,這一帶因為攝影而有些名氣,文匯裡有一家攝影學校叫作攝影之都,我常常在這裡和本地的攝影愛好者交流,談談自己對於街頭紀實攝影的體會。這幾年,政府有意打造攝影一條街,在臨街的牆面上畫了不少關於攝影的塗鴉彩繪。
在光榮路的南側有一條25米長的芙蓉巷,巷口新栽兩株芙蓉樹,開白紅兩色大花。除開部隊的大院,小巷裡只有兩個小區和一個養老院。小區入口處的牆面上有不少以芙蓉城的故事與傳說為內容的浮雕。
聽巷裡的居民講,小巷原來有一株成都城區最大的芙蓉樹。我過去多次路過,以為不過是一條小區進出通道罷了,沒有想到這居然是城區內唯一一條以芙蓉命名的街道。
其實,在成都城區內,過去還有兩條芙蓉街。一條是現在的陝西街,明清的時候在街中有一座芙蓉橋,故名芙蓉街。另一條是現在的簾官公所街,過去也叫芙蓉街,因為街上建有芙蓉書院。
芙蓉又叫木芙蓉,原產中國,葉大叢生,秋天開花,花形大氣,在四川、雲南、湖南、廣西、廣東等地均有分布,而以成都一帶栽培最多,歷史最為悠久。蜀後主孟昶主政時期,在城牆上遍種芙蓉,成都故得名「芙蓉城」「蓉城」。1983年,成都市第九屆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決定,以芙蓉花為成都市市花,銀杏樹為成都市市樹。每年農曆九月初九重陽節,為成都市市花市樹日。
李劼人認為,在南宋時,成都城牆上的芙蓉就已經是一年不如一年了。自此以後,所謂芙蓉城,便只是一個名詞罷了。大概芙蓉只宜生長在溼潤之處,城牆比較高亢多風,不太適合芙蓉的生長。
阿來,出生於四川馬爾康的著名作家,寫了不少關於成都的文章,其中,有一篇描寫芙蓉的文章我非常喜歡。
如果寫成都的秋花,要以芙蓉為首。從時序上講,芙蓉花算是這個城市一年裡最晚開放的花了。正所謂「開了木芙蓉,一年秋已空」。
芙蓉花期長,9月底零零星星地開放,到10月國慶大假後,才大面積盛開,如同蘇東坡所說的「千林掃作一番黃,只有芙蓉獨自芳」。仔細看,芙蓉凋零時,樹下的花瓣不多,而都是一朵一朵的落花。
為什麼在五代時期,成都要在城牆上大面積栽種芙蓉呢?
據說,一個重要作用是為了保護城牆。因為當時的城牆是土夯而成,本地多雨,土牆易塌,而芙蓉花樹,枝葉繁茂,可以遮擋大雨對牆體的直接衝刷,其根系非常發達,有減少水土流失的作用。
還有一種說法是因為當時的後蜀國王妃花蕊夫人喜歡,皇帝孟昶為討其歡心,下令遍種芙蓉。我自己一直不太相信這樣的傳說,這總讓人有「一笑千金」不太靠譜的感覺。
其實在唐代,成都就大量種植芙蓉了。唐代女詩人薛濤親自設計和督造的薛濤箋,是由浣花溪的水、木芙蓉的皮、芙蓉花的汁製作而成,被譽為唐代名箋紙。明朝何宇度《益部談資》說:「蜀箋古已有名,至唐而後盛,至薛濤而後精。」後世有專家以現代觀點闡釋此事,薛濤以此專利技術成功轉行,進入了造紙業。南宋記錄各地地理風物的專著《方輿勝覽》中,提到薛濤:「蜀妓也,以造紙為業。」而浣花溪一帶,自古就是生產高檔紙張的地方。按此推理,五代以前,成都市區就已有數量不少的芙蓉樹了。
在我的印象裡,市區裡芙蓉花最多的地方是百花潭公園。秋日裡,園中靠近河邊的地方有紅色芙蓉花盛開。現在,芙蓉城裡雖然不容易看到芙蓉,但成都以芙蓉命名的許多商品仍舊讓人難忘,我們的生活其實一直沒有離開過它。
芙蓉肥皂,我家用了幾十年,物美價廉。生產芙蓉肥皂的成都肥皂廠過去在致民路,我的表哥鄒永從四川大學化學系畢業後分配到肥皂廠,我常到廠裡的單身宿舍找他玩,他總會從床下拖出紅棉牌吉他,深情地彈唱一首蘇聯歌曲《三套車》。後來,表哥考上研究生,離開了肥皂廠。再後來,在大學當教授。
成都有一家始創於20世紀50年代的芙蓉餐廳,是成都餐飲業的一張名片,位於人民南路與陝西街交會處,大約是現在城市名人酒店的位置。
餐廳兩層樓,建築樣式漂亮,裡面有200多個餐位,在當時的成都,如此規模算得上首屈一指了。
現在,鮮花山谷有成都最大的芙蓉花觀賞和繁育基地,10餘珍稀品種,共15000株芙蓉再現昔日蓉城勝景。2018年國慶節前夕正式開園迎客的天府芙蓉園佔地1000餘畝,有20多個品種、3萬餘株芙蓉,是全國單個園區栽種芙蓉數量最多的公園。
成都,越來越有芙蓉城的樣子了。